第1章、拥抱与旧事
谢阮清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梁璜抬头看向她, 眼神中方才压迫神色尚未过去, 仍旧残存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与冷漠。
对峙在宫殿中翻滚涌动。两人无声僵持片刻, 眼看着弦越绷越紧, 就要破裂, 谢阮清却突然上前一步。
不知道她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东西, 突然主动迈步。要知道, 这时候上前打破僵局, 算是在对峙中主动退了一步。
谢阮清上前，梁璜还未开口, 她就先抱住梁璜，在他唇边轻柔落下一个吻，小心又温柔，掺杂着满满的心疼。
梁璜疲惫神色褪去，骤然僵住, 一动不动。
确定心意以来, 二人虽相处间多有进展, 不会似从前那般束手束脚, 却仍旧少有太子妃主动亲近情况——不知道是心存防备, 还是害羞。
他没有去想过这件事, 也从来不敢想, 却忍不住会心存疲惫。他走了很多步, 走到太子妃面前，走到她给他一个承诺。可承诺兑现的过程实在太长，偶尔他也忍不住怀疑, 这条路是否有尽头。
“殿下现在累了吗？”谢阮清甜甜笑起来，露出嘴角两个梨涡，一本正经，“需要抱抱吗？”
梁璜没有回答，凝视着她，嘴唇微动，似乎有话想说。
可他万万没想到，谢阮清并没有想让他回答，自顾自给出了回应：“需要的话，那刚好，我现在刚好想抱人。要是不需要，那也没办法，殿下只好忍耐我一下，让我抱完再说自己不要。”
这话说的很任性，也很娇气，却拐着弯表示是她自己非要抱梁璜，而不是梁璜表示软弱，需要慰藉。
梁璜突然笑起来：“无妨。”
谢阮清愣住，随即同样笑起来：“好。”
她先前为梁璜话语中命令意味惊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梁璜抬眼看她时候，眸中也尽是冷漠与平静，更让她有些讶异，同时下意识要远离与防御——那是一双帝王的眼睛，不是梁璜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候，她猛然记起梁璜同她讲过的一些话。
“我不服，去找母后诉苦，”话语仍在耳畔，连梁璜当时轻松口气与愉悦的神情也清清楚楚，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母后叫我不要怪父皇。”
他经历过很多东西……即便那些事情梁璜暂且未曾同她提起，也未曾流露过半分的痛苦与埋怨，他仍旧应当很在意。
可这样在意，梁璜却摆出一副轻松样子，把曾经一些伤痛拿出来，问她需不需要拥抱。
谢阮清内心深处突然就细微扯动一下，不想看他这样站在这里，衣袍上还沾染血迹，即便身处温热室内，却仿佛处在塞北漫天遍地的呼啸风雪中，孤孤单单。
“我同他约定一生相伴。”谢阮清心想，“一生相伴，不能永远只有他走向我。”
她也要向前走——走到他面前，问他需不需要拥抱，再同他携手白头。
“既然太子妃这么说，那我当然要满足太子妃一点小心愿。”梁璜清清嗓子咳两下，脸色从寒铁一样的坚硬变得温煦，装模作样宽恕了谢阮清的强势“冒犯”，并表示愿意给太子妃这样的宠爱。
谢阮清虽然心疼他，听见这样的话仍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之后她却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好了——能开玩笑，那就是说人好了，没事了。
“不过，不能给太子妃抱太久。”梁璜虽然很想享受一下太子妃难得的主动与关怀，却仍旧记挂着方才的吩咐，“今夜注定无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谢阮清挑挑眉：怎么，还“不能”给我抱太久？明明是你需要安慰才抱你的，现在你又这个样子？
不过，她考虑片刻，决定接受梁璜偶尔的小任性跟撒娇，包容一下太子。
毕竟处在太子的位置上，除了梁帝同皇后能够给未来的王者包容，其余人都只能仰视他，依赖他，不能给予关怀。
即便给予，他或者也不会要。
“我知道啦。”谢阮清松开他，带着无奈跟宠溺回应。
梁璜跟她都心满意足，觉得自己非常宠爱对方，是个不能再合格的伴侣。
*
虽说方才有些玩笑含义，梁璜的话却并非全无道理——今夜的确漫长又寒冷。
谢阮清看着梁璜走向飘着雪花的黑夜中，身边人提着灯给他打伞，唯恐他受风寒，再在这危急关头生什么病。
宫城内夜色似乎格外茫茫，暗成一块冰冷的寒铁，悄无声息注视着暗夜中行走的一盏灯。
谢阮清看他背影渐渐远去，收回视线，淡淡看了眼天色，心里计算着夜里还有多久。
没几个时辰了。
她霍然转身，竹月走上来扶住她，面上稳不住，仍旧带着忧色。青影姑姑在竹月身侧偏后些位置站立，神色温和，一双眼睛是一贯的慈爱与包容。
“竹月去给崔姑娘备点心。”谢阮清吩咐，“你知道她爱吃什么，记得多备些。”
陈舜冰说不准也会过来。
她顿一顿，补充道：“再备一小碟糖渍玫瑰。”
崔鹤灵生前喜欢吃这个。
等竹月走了，青影搀着谢阮清进了大殿，再扶她坐到榻上，这才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太对劲，白得吓人，透出一股失去活力的气息，嘴唇也苍白。
“娘娘——”青影握住谢阮清的手，忍不住惊呼一声，“手怎么这样凉！快拿暖炉热一热，免得冻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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