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幸福
林煜开始明白过来：“你煞费苦心、大费周折，不是因为不能收拾他, 而是就想折磨他。像过山车一样, 让他升到人生赢家的最高峰, 再摔成糊作一团的烂泥，是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吗？没看出你乐在其中啊。”
“我对游戏从来不感兴趣。”杨凡看了他一眼, 只有那个人总是这样好玩成性, 他神色黯然截断思路，沉痛地说，“这个过程, 不只为折磨他，也是我应得的。”
林煜又问：“那何烨呢？你为什么设计害他？”
杨凡冷漠地一笑：“我就知道你是为他而来。”
林煜认真地问：“悦慕真有财务问题？”
杨凡轻蔑地说：“商人逐利, 但太容易得到的利益他一定会多疑。所以，假说悦慕有财务隐患，是给他一个借口, 让他敢于下口才能上套。所以，何烨入狱是贪图悦慕, 并不是因为你。你未免师出无名。”
林煜心下得意, 他一定不明白自己如何“赢”了何烨, 也不解释, 讥讽地反问：“这么折腾自己，你是没其它事情可做吗？”
“有啊, ”杨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比如收拾高强和齐晴。”
“对，齐晴。”林煜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杨凡咬牙道：“如果没有她, 肖放不会死。”
林煜以为自己听差了：“肖放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杨凡伤感地说：“肖放的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跟他建立持续亲密的关系。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只要保持这样，肖放就可以快乐而潇洒地作他的影帝。可是，这个女人却起了贪心，她想要贴上肖放这辈子都不放手。可是，如果这样，肖放一生一世都不会快乐。”
林煜奇怪：“那你应该怪肖放，是肖放答应她，又不是她强迫肖放奉献终生。相信我，如果只是因为娶了一个女人，哪怕再不快乐，肖放也不会自杀。”
他突然顿住。
杨凡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肖放是自杀的，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背弃了自己的内心，还不如死。”
林煜的脸色跟着变白：“他的内心，你怎么知道？”
杨凡失声叫道：“我当然知道！他的内心是自由的，他从来不会栓在一棵树上，所以他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这些只有我知道！我比他自己都知道！”
林煜轻声说：“你错了。他有一直仰慕并喜欢的人。”
何烨没有说错，一定有那个他如此重视，以至于渴望被对方欣赏、被肯定、甚至能激发出他对演戏、对生活更大激情的人。
他抬起头，看着杨凡，出神是说：“是他的老师唐教授。”
话一出口，他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段爱从未开始，至多只能算是暗恋吧。
杨凡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林煜说：“我从前也不知道，现在才明白。肖放，虽然事业成功、人生快意，但是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因为他不敢正视自己对老师的喜欢，这不仅因为事业成功、潇洒倜傥的老师身边从来不缺红颜知己，让他不敢轻易表露心迹，更因为同性的禁忌在这个圈子里意味着自毁前程。所以，他一边视老师为偶像，在事业上全力发展，渴望以此来获得老师的认可；同时，他有样学样，像老师一样在众多女性之间流连，却从不承诺。”
杨凡颓然坐倒：“我一直以为，他只喜欢女性，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一辈子在一起就好。”
林煜同情地看着他：“其实，你应该告诉他，哪怕他不爱你，你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但这样，你就可以放下，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我如果能放下，就能幸福吗？”杨凡惨然一笑，“我从来没想过要放下。无论谁，都不可能让我放下。那个李玉清，从小就暗恋我，为了摆脱他，我暗示他我只可能喜欢女人。就为了这一句，他从中戏一毕业就去做了变性手术，在新加坡改修心理学，相当于整个事业人生都重新来过。你知道我的愧疚吗？可是，即使这样我也只能辜负他。我不怕辜负所有人，只除了肖放！千万此生珍重、只望携手同归，谁料却不过半世之缘。他走了，我不得不放下，就活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属于我的幸福？还是对我的报应？”
林煜的心往下一沉：“报应什么？”
杨凡缓缓仰起脸，望向窗外的脸上泫然若泣：“那天，他要飞巴黎，我一直等在外面，怕他误了飞机。但是快八点了，还不见那个女人出来，我就进了房间，听到他与那个女人约定要公布婚约。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承诺过什么，他一定是疯了！那个女人离开后，他居然平静地在阳台上吹风，看上去平静而快乐。可是，我陪了他这么多年，算什么？他怎么可以辜负我？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冲过去想打他，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我的力气变得那样大，他竟然摔了出去，一向高大强壮、永远在我前面开山劈路的肖放，居然就这样摔了出去，在我的眼前笔直地坠下楼去。”
他慢慢转回头，看着林煜：“如果不是怕成为他的丑闻被记者和一直眼红着紧盯着他的娱乐圈当人血馒头消费，我真想跟他一起跳下去。但是我得活着，我要帮他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不然我不敢去见他。”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从来不采取行动去挖出肖放的死亡真相，而是急于用一纸诊断来掩饰肖放的死因。而警察无法查出他是最后一个进入肖放房间的人，因为他有密码能自由进出，并且他熟悉环境，躲避狗仔队的本能让他轻松躲过楼道里的所有摄像。
林煜看着他渗着冷汗的脸和冰冷的眼神，却恨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地说道：“无论之前怎样，肖放不会回来找你的麻烦，他会原谅你的。只是现在，你收手吧，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来收拾。不然，我就收拾你。”
杨凡转过神来，阴阴地瞪着他：“就凭你？不要告诉我，你刚刚录音了。”
林煜盯着他，突然一笑：“的确没有，就不用这个威胁你了。不过，所有悦慕的财务审批上肖放的签字，都是你伪造的。包括肖放的遗嘱，遗嘱中对你代管全部资产的授权，都是假的。我刚好认识一位中国顶级的笔迹专家，只需要证明这一点，足够送你进去。”
当年肖放根本不管公司，所有需要他签字的地方，都是杨凡代签，这一切肖放都知道。如果较真的话，从法律上来讲，的确是他“伪造”签名。
但是，杨凡不屑地看着他：“你怎么证明？”
林煜笑笑：“从他老师唐逸臣教授那里拿到他的签字应该不难，从上学到最近的生日贺卡——那些才是他真的笔迹。”
杨凡终于不再淡定：“你怎么知道？”
林煜反讽：“你忘了，肖放可是我男神。”
杨凡面如死灰，黯然道：“可惜，肖放已经死了，你说出来又能怎样？”
林煜说：“不怕，法律上有五年的追溯期，还是可以起诉你。”
杨凡瞪着他：“你到底是谁？”
林煜说：“我曾经想代肖放成为你最好的伙伴，但是看来今生只能缘尽于此。我代表他原谅你。事毕之后你走吧，世界这么大，你就不能找到比勾心斗角、搬弄是非的演艺圈更有趣的事情？至于当校长、发奖金、组织协会这些事情，无论是肖放的梦想、还是你的，我来帮你们实现好了。”
* * *
第二天，头条新闻报道：
杨凡提供何烨与悦慕之间签订的正式合同，说明何烨与他之间进行的交易全部属于正常商务合作，因而代表悦慕撤消对何烨的诉讼。
按此协议，悦慕由何氏企业全资收购。
交易完成后，杨凡作为悦慕的创始人之一，宣布退出娱乐圈，移居海外。
* * *
监狱门外，何烨走出大门。
门外奔驰车上靠着一位青年，白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全身上下没一处刻意修饰，但从头到脚都闪发出超凡脱俗的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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