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翊屿干脆连勺子都放下了，转身打算挣脱他掌控，往别处去——“夫人可是一定要与为夫调皮？夫人怕不怕天劫未至，应龙身先死？”
翊屿闻言，罢了，罢了。
她还没来得及有多余反应，岁辰卑陬失色如同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既然夫人不想喂，为夫自己喝，自己喝就是了，夫人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垂头丧气说完，头垂得更低了。低得翊屿竟有些愧对……片刻后，拉他坐回正厅，面对面，接过碗来放在手里，汤匙轻轻搅动混合均匀，舀起举到他嘴边。耐心等他吃完。
岁辰统共吃了两三口，又瞧着翊屿难得耐心，便高兴，逐渐兴高采烈，嬉皮笑脸说，“凰儿张嘴，为夫把心给你。”
而翊屿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见岁辰脸又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怎么说呢，或许阔别多年再见面时对方直接便开门见山，坦诚相待，叫她一开始便‘悬崖勒马’也好。
或者岁辰没给她个一直以来都那么一心只愿‘洁白无瑕’的形象也罢了，可偏偏……
这故事扯不清了，不止扯不清，可谓剪不断理还乱——但她或多或少也觉得渊戈说得对，“上神之心难以动摇。”
至今而言，到底是慈悲之心难以动摇，还是剩下的一腔怒火还以抚平，她自己都不知道。
却也考虑过未必这天柱她堵上，岁辰便不会在撞断——但她是时候去舍身取义了。不为别的，似乎就想真正任性一次，这个任性负了渊戈一直以来琢磨不透的温柔以待，或者负了岁辰长久之中反复无常的缱绻眷恋也无妨。
反正只要活着她就得负了二者之一，负了给她生命且让她高高在上的父神盘古、亦负了天下。
而岁辰时至今日所作所为并非是十恶不赦，背后苦衷她能理解，可人心思变，谁没个苦衷呢？
相对无言。良久，岁辰又一言不发默默的将那喝完了。又陪着她打来清水将碗洗干净收好，又一起回正厅时惊觉无事可做。
所以翊屿干脆去换了寝衣拉开被子躺下享受这最后安静的夜晚，这期间岁辰还是一直形影不离，还是无言以对。
但岁辰换下他混沌主宰素来奢华的衣饰后，着着简单得体的旧衣时，竟叫她心中蓦地错觉仿佛回到以前那般两小无猜时。
岁辰打量他神色，亦有些意乱神迷。然后见翊屿突然感慨万千转身，鬼使神差又将自己心放到了翊屿身上。才急切尾随上去。
“夫人抱着为夫睡。”
翊屿倒没拒绝。她察觉到了岁辰将自己心有放回到了她身上一颦眉——这心仿佛比她自己的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还更加无处安放。
不仅如此，这心还比以前对她更加毫无保留。
另外翊屿也不是说没有拒绝，而是放任岁辰像个小孩子一样打滚乱蹭够了安心闭眼睡着，她适才挥手散了岁辰自己的心加持给她的力量将他彻底打晕。
又将这颗心物归原主。
昆仑雪山。
又曰梅。
风寒催岁梅憷动，绯雪霜冷幽香靡。
依稀韶华空明澈，更深露重在忆卿。
渊戈似与烨曳谈笑风生般，神情一派兴趣昂扬，但突然斟酌着这般呢喃细语一句。
此话一出叫烨曳好生感慨万千，来玩笑似的说接了句，“你是走到哪里都还是这般闲情逸致。”
渊戈尴尬一笑，转身规避开依漪忧郁的目光，离明楼近一些，问说，“明公主可确定是这里？”
“天尊自己也并非是一点不明就里之人，合该自己考虑。”明楼耸肩。腹诽于胸——为什么要用她来岔开话题？
渊戈无奈，他本是特地与明楼刻意来此地等翊屿，结果正好给烨曳依漪听见，二人便一定非要跟上来。
回忆起来，今日渊戈与烨曳说话时便瞧着明楼一直立在窗外，虽说不上鬼鬼祟祟，却也不光明正大。
见他目光探视过来，明楼就一下蹿到他的面前。并毫无顾忌，且自顾自说:“之前明楼所做之事是被指使，但心甘情愿。世人尊崇神明几户接近盲目程度，却也只是因贪图‘谋利撇罪’的‘近乎’，而明楼是完全盲目，不论是非对错，不管你死我活，都独独只尊崇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
渊戈便没说话。心里明了，大概明楼是被岁辰摈弃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愿意打扰翊屿，所以这才百般无聊的主动来找与翊屿关系最特殊的他。
点头姑且算是默认，沉默了一会，缄口三分客气招呼说，“凶兽不问世，我也没事情做，倒是明公主还请自便就是。”
明楼闻言在没客气，径直从他面前走过，自己找了个凳子舒适坐下。
“明公主……”烨曳见状想说点什么的。
“白虎使。不对合该称电神仙上一声觉醒使……”言辞语气似乎忽然变得激烈，烨曳正紧张，便又听明楼蓦地又心不在焉解释，“竟如此匪夷所思吗？明楼过往世世代代本就只是只一直在王城凤凰寺附近的徘徊而孱弱无助的小小蝴蝶，因得以天尊无形中慈悲的庇护得以世世安乐，这多年也年年看遍春华秋实。且前世得以修成妖姬，此世更是直接贵为人家王城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公主。
可不是，如今即便王城覆灭，可电神仙上见了还不是也得叫恭维一声‘明公主’。”
明楼从召回那刻便一直清楚知道她要做什么，想说什么，反正注定了她永生永世成也凤凰，败也凤凰——而她不过是一直在知恩图报的路上。
烨曳也明白了。如此说起来，明楼不过区区覆手就可碾碎压扁的蝴蝶而已，而想有自保能力便是得先行修炼成妖，在修行成人，最后慢慢修炼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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