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秋狝

上一章 【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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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什么?天地又是什么?

为何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与天地总是坦诚赤裸相对?

为何人在看见胴体时总会惊异,仿佛洞见了某种真实,尤其是看到了异性的身子。为何同是人,体躯分男女?

是人与非人的差别大,还是男与女的差别大?

那么一团肉,生长茁壮,在分化成或男的或女的,其作为人的本质不曾发生变化,是这样吗?

所以,对一个男的而言,当他看见一个女人,首先他应该看见的是“她是一个人。”而不是“她是女的。”真的是这样吗?

君子六艺,公塾学射。教射艺的是一个高挑丰腴的美人,易菊易夫子。至少在陈宏那撮人眼里,易夫子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尤其是当易菊着装清凉的时候,那白花花的胳膊、那滑嫩嫩的大腿,真真惹人遐思。

谢玄不这么想,他很反感易菊,这位易菊易夫子除了会卖嗲,就只会失心疯地苛责严厉。完全比不了之前那位尽心尽责的夫子导师,但之前那位夫子有要事,因故辞去。

庚日下午,太阳底下扎马步。上午时的争辩似乎已沉积在过去。谢玄此时专心修炼,心无旁骛。

本是己日进学,地震歇了一天。今已平复,又无大殃,公塾照开不误。

那易夫子就站在铁皮树荫下,不停讲解着、拆分着各式动作的要领,从扎马步练腰到举石墩练臂、从举弓、拉弓、瞄准到射箭,述说清晰,头头是道。

压根没有下场演示的迹象。空炮打得飞响。同窗们悟得稍慢稍差的,动作自然就难做得到位,总会引来一阵呵责谩骂。谢玄曾经有次和肖夫子争辨得十分激烈,以致下午学射时心不在焉,就让这长舌妇给饶舌一大通。

有时谢玄会感慨,这身丰腴的皮囊哪,装的全是尖酸刻薄?

“你们是天方四大特行镇的孩子,已经走在时代的前列,就应该拿出敢为人先的底气和实力。你们庸懦,就只会堕了青叶的名头,毁了家乡的威风。无能的,到哪都只会遭人白眼!你们要对自己要求严格,以后当你们走出去了,你们代表的绝对不止是你们自己,当你们自报‘青叶某某’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自取其辱,坏了青叶的名声。”

“自强者不息才有光明未来,我对你们严格要求是为你们好。唯有刻苦勤奋才能换来实力。”

……

诸如此类。

谢玄对这些话总是嗤之以鼻、敬谢不敏,哪怕不当面表态。

也许时代是这样,也许社会是这样,也许世道是这样:以才能高低划分人群,然后层层鄙视,故有鄙视链。

可是,

人的本质真的可以用能力来衡量吗?我无能,我就不是人了?我能耐通天,我就可以超脱人的本质了?

还是说,我能力高,我就可以鄙视能力低的人了?

更或者说,富者贵者天生高人一等,注定可以轻视贫者贱者?

滑天下之大稽。

放他娘的狗屁。

后来谢玄和马原讨论,马原提到青叶公塾有奖名“有方”,他们一致猜测,长舌妇是想靠一张嘴,激励孩子们好好表现,为她争取到良好的风评和“有方”大奖。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他们不会把易夫子放在心上。

他们知道,努力向来是个人的事,当别人对他们期许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衡量了,被人用能力来衡量了。那样的他们充其量只是能力高低的容器盛具,尤其是当衡量者别有用心的时候。

正如劳动异化后,人只是奴隶。努力被异化后,人只变成了工具。如果不是现实过于无奈,谁愿意去当人型工具?

己日下午,这次学艺,易夫子长舌妇依旧喋喋不休,指桑骂槐,唠嗑不止。当然,只要她肯教,这声夫子谢玄仍旧会叫还回去的。

马步扎完,活动筋骨,集训长跑,一圈又一圈,歇息时消息公布:

“好消息,孩子们。八月中甲日,秋狝仪祭将正式开启。届时会有飘羽城的大人物过来参观,希望大家都能拿出实力,踊跃报名。这次秋狝的奖励会很丰厚喔,荣获第一名的不仅可以有一个直入飘羽宫的名额,还有入流的秘法战技可以挑选耶。”

易菊易夫子神情激动,媚眼如丝,煽动诱惑。她话头一转,

“毕竟有大人物视察,此等盛宴势必要更隆重些,塾里已决定,凡是纳气阶及以上的都要参加,这是规定。”

青叶镇归属飘羽城管,这么说似也有几分理。呵,人世哪,总逃不了阿谀奉承。

像谢玄之前一样的感气小灵徒仍有一小半。以前秋狝是纳气阶及以上才有资格参加,现在全强制性了。

谢玄心中感到奇怪,似乎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出。他不知道易菊在故意针对他,毕竟他晋升纳气阶也只是这两天的事,而他卡在感气阶七年之久了,易菊又怎能算定他定能在秋狝到来之前迈入纳气阶。

谢玄根本就不知道强制参加是易菊易夫子擅做的决定。他不清楚:即使其他夫子听闻了这事,也不会轻易地去触霉头。一则大人物要来,盛事越热闹隆重越喜庆,二则易菊背后有陈府主撑腰。谁会不讨好故意去结下强梁。三则,到了纳气阶,就有一定实力自保。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成长,本是所有人都避开不了的,秋狝猎狩,是一次绝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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