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家法伺候
许许多多的人影在面前走动着, 贺文茵突然有那么一刻, 觉得自己是真的想离开这里了, 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
一想到上战场前, 江岄同自己说的那番话, 她就觉得痛得不能呼吸, 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殿外走去。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殿内宫人和御医忙成一团, 虽然伤的不重, 却害怕感染, 万不敢掉以轻心，忙前忙后，这一遭下来已是夜深。
然而，他却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救江岄, 沈苍溪的并不是没有搭理，父皇似乎很看重中这个屡战屡胜的少年郎, 赐婚一事, 怕不用江岄请旨，父皇也会卖这个人情。
想了很久, 内心也挣扎了很久, 他才走到桌案前, 铺陈纸笔，微微闭眼又睁开，告诉自己, 要救！必须救！
今夜，贺文茵再没有同从前那般，按时进寝殿，只是在殿外踌蹴不前，她知道，方才的那一刺，再也让二人回不到从前了。
可是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他，看着宫人神色匆匆，进进出出，她却没有勇气进去看他一眼。
待夜深了，她掏出了那枚许久都没有吹响的白玉哨子，轻轻地吹响。
她想见一见他，她想离开了，她甚至有想过，亲自去边关找江岄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相信他就这么失踪了。
哨声响起，那个熟悉的身影，静悄悄地立在她的身后，夜风轻轻吹起她披肩的长发，一切如此地静谧，迷人地像是一幅画。
“阿肆，你来了？”她走上前，试图摘去他的假面。
他慌忙把头转向一边，声音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文茵见他语气比从前都冷淡了不少，只好试图去牵他的手，却连手掌也是冰冰凉，如同一块冷铁。
他很快察觉出了她的异样道，“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她问，才燃起的希望，一下子被扑灭。
“我要离开这儿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说这句谎话时，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声音颤抖，方才那一簪子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却也够呛。
“去哪？”她问。
“我有喜欢的人了，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他回，勉强站稳了身子。尽管回答很残忍，但是他知道绝不能再让她依赖自己，却给了卫清晏从中作梗的机会，这一切早就该断了。
“是吗？”她问，松开抓着他的手，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对不住，我怕她会误会，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白玉哨子就留着当个想念吧……”他回道，语气冷淡。
“其实我……”她犹豫了一会改口道，“我想再看最后一眼。”
“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一来自己体力不支，二来她认识的阿肆，是卫清晏的模样，而并非是自己，她自然也不会信。
免得她再担心受怕，他不等她再说什么，一个飞身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只留她一个人呆愣在原地，紧攥着白玉哨子，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另一边，太子霍成诀私自发兵救江岄一事，被传到了霍逢烈的耳朵里。原本所有的安排顷刻间被打乱，他勃然大怒，自己费尽心思，想为他扫平一切的阻碍，好为他的将来铺路，他却如此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近侍太监朱适最是懂得帝王的喜怒哀乐，他又是看着霍成诀长大的，连忙劝道，“皇上，太子殿下心性善良，许是没有深思熟虑，但殿下一定会明白皇上的用苦良心。”
可是霍逢烈气在头上，哪里听得进来，只是说给太子一个教训，好让他谨记在心，朱适无奈只好命人去请了太子殿下来。
此次征战，他只知道太子平安折返，却不知道他受了重伤。偏偏霍成诀又最不愿意同他提及此事，也有意隐瞒。
霍成诀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步入这座宫殿，他极其厌恶这儿，却一次又一次地踏进这儿……
他双眸低垂，脚步又轻缓了许多，一旁有宫人紧随其后，见他面容憔悴，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声，好在他步伐虽缓，却也稳当，不稍片刻，便已经静静立在君主身后，神情淡然，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向来话少，见到父皇的时候，话比平日里更是少了一大半，行礼过后，便一言不发。
“跪下！”
一声怒吼响彻静谧的大殿，惊得朱适悄悄一愣，忙笑着安抚，“皇上息怒，切勿伤了龙体。”
皇帝此刻已经是怒火中烧，哪里还管顾到那么多，虽霍成诀已经闻声下跪，却也难消心头怒火，皱眉道，“早知今日，朕就不该立你为太子！”
“父皇，儿臣不懂！”他回道。
“你的言行举止可还有为人君臣的模样？”霍逢烈更气了。
自那日端阳霍成诀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了贺文茵，他便对此事怨念极深，他生怕太子沉迷于女色而误国，更害怕他成了女人的傀儡，听之任之。
好在是虚惊一场。
朱适见圣上怒火恐一时难消，连忙屏退左右，却被皇帝厉声喝止，越发气急败坏道，“去取家法！”
“皇上，太子殿下无意冒犯，还望皇上恕罪！”朱适忙跪倒在地，又给身旁的霍成诀使了使颜色，示意他说些软话，以平息皇帝心头的怒火。
但是霍成诀却没有，只是语气僵硬道，“父皇，儿臣不懂，儿臣何错之有？难道是因为儿臣私自发病，营救江岄？”
“你！”霍逢烈气不打一处，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身为储君，就该知晓，凡事当以大局为重，懂得取舍，你如此盲目出兵，可有想过后果？”
“儿臣只知道，他曾在战场上，拼死护儿臣周全，而今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儿臣岂能坐视不理，于理不合，于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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