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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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那一场缠绵悱恻的雨

岳长凯进公司后看上主管上司崔经理的女儿崔媛,一向多有追求,只是崔家这边一直在观望、不肯决断。

冯尧不惜赌上身家为岳流霜挣回脸面之后,崔家的态度一下变得主动,崔媛也顺水推舟答应了岳长凯的求婚。

二姨太仔细推敲了这笔买卖,说道,“崔经理有公司股份,人面混得开,听说在冯家很受器重,这婚事划算。”

“也不单是公司这层,崔家的米行、金铺、绸缎行也有呢。”岳长凯无不得意,“听说崔经理跟政、商一些人都认识。”

“再认识能抵得过冯尧?”二姨太道,“我巴不得你能娶了冯小姐,可惜没福,谁叫你只是姨太太生的,爹又不在了。”

岳长凯脸上不自在,“我可不是白日做梦的人,既然知道是姨太太生的,得崔小姐下嫁就已经是捡了大宝。”

姨太太脱了鞋子就去砸他,气道,“不争气的东西,没胆子!往日流霜比你得宠,你爹竟不管你这长子,今日一大家子还要仰仗流霜给饭吃,你窝不窝囊?”

岳长凯一边跳出门槛,一边回道,“我又不能变成女人嫁给冯尧,只要流霜进了冯家,跟咱们进了冯家有啥区别?”

二姨太追出来还只是打,后来却气笑了,“说得对,咱们跟流霜,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给你置办聘礼,你赶紧上门提亲。”

岳长凯带着万分诚意跟厚厚礼单去崔家提亲,媒人得了好处,把婚事吹得天花乱坠,崔家当即答应下来。

两家一起张罗,婚事很快就风光热闹办起来,崔媛不喜欢中式婚礼,行的是西式婚礼,教堂里挤满人。

岳长凯笑得合不拢嘴,许多人风闻娶亲的就是冯尧未来大舅子,冲着冯尧的名字蜂拥而至,想看看冯尧跟岳流霜。

谁知岳流霜跟冯尧竟都没有出现。

樊氏解释道,“流霜连日工作,累倒在家,正吃药呢。冯少呢,自然是更加忙的。”

二姨太心里骂岳流霜端着好大的架子,嘴上却笑道,“流霜可真苦,跟男人一样出去风吹日晒,也该注意着身子才是。”

岳流霜倒不是病得十分严重,江文翙走后她在冯尧手底下应付事情,工作强度很大,加上夏季干燥,没几日就开始咳嗽。

她向来敏感,众人看她的目光她不会不知道,进出冯尧的公司总听到闲言碎语。

岳长凯在办事处是何等拿她跟冯尧炫耀、何等自大威风,她心里清楚,也生出阵阵恶寒来。

因此岳长凯的婚礼,在岳流霜看来不过就是个名利场,充斥着各色心思的人,等着看她的面目好再出去渲染一番。

想到这,她打定主意托病不去。

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江文翙的信件,岳流霜猜想着他到家已经多日,不知过得如何,他只在到家当天发过一则电报来。

他说回到广州了,别的没有多语,流霜忽然有一种并不心安的感觉,这电报明明可以再多说两句,他为何不愿意多说?

她惯于替别人着想,此刻便也替江文翙辩解起来,岳流霜心中想着,他或许上任在即诸事匆忙,这般乱想,便忧思千重。

她或许多心,江文翙一向是个克制规矩的人,但那电报里透出的冰冷阴寒,让岳流霜不得不担忧自己的婚事。

江文翙回家当日就遭到父母盘问,他虽然是留过洋的人,江文斐更加是西式做派,但江家还是守旧的家风。

广州秀和街上坐落江家偌大的宅院,半中半西的建筑风格,里面花草繁茂、敞明通亮,江老爷夫妻都出门迎接江文翙。

进了家门换了便服,江文翙便去外头给岳流霜发电报,不料父亲从后面无声走来,他心里对父亲一向敬重。

江老爷看见他进门,让他坐下,下人上热茶,江夫人亲自端了糕点进来笑着,“知道你今天回,特意做的桂花水晶糕。”

广州的桂花满城飘香,江文翙自小闻着桂花香,吃着桂花糕,尤其是桂花酒,醇香清雅,是江文翙心中一抹佳影。

“尝尝,看家乡的味道变了没有。”江老爷说道。

江夫人一身轻薄舒适的乔其纱藏蓝旗袍,身量匀称,亲自拿了小碟子,用筷子夹了一块水晶糕,递过去给江文翙。

“谢谢母亲。”江文翙接了过去一试,感叹道,“果然是一贯的味道,一点儿也没有变,好吃得很。”

江夫人笑了,“文翙,喜欢就多吃,这回你待在广州,我往后天天给你做。这两年你在上海倒是结实了,想必吃得好。”

“上海的菜色花样多,各国的饮食都有,因此也吃得宽心。”江文翙拉着母亲的手,“但心里还是怀念广州的味道。”

“你回来就好。”江老爷说,“文斐已经给你说定了,后天你就去内阁报道,你既然回来,也暂且把心收一收。”

“老爷,他刚回来。”江夫人发现丈夫语气不对。

“迟早也是要说的。”江老爷看着儿子,“刚才下人说你去发电报,像是万般难舍。听文斐说,你还想跟人私办终身大事?”

江文翙虽埋怨岳流霜不肯跟他南下,但跟她还是有过真情,心里未必真的就丢得开,还是想要争取得到她的机会。

他站起来,“父亲,我此次回来,本想带着流霜一起拜见二老,只是她家中不同意,我绝非有意瞒着你们。”

“荒唐!”江老爷说,“哪有女子先私下上门的?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她若真来了,这样出格的儿媳我也不敢要。”

“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只是心急。”江文翙解释,“这次回来不知要耽搁多久,我实在不愿跟她分离。”

“既然不愿分离,你何苦回来?”江老爷板着脸站起来。

江夫人让下人全部下去,说,“文翙才回来,先别置气行不行?”又拉着江文翙,“文翙,你先坐下。”

江文翙只得坐下,江夫人道,“你回来之时,文斐已早来信跟我们说了岳小姐的事,你跟她的情况,我们大致知道。”

“母亲,你们是什么想法?”江文翙心底一凉。

“孩儿呀,我跟你父亲都不赞成这婚事。”江夫人声音平柔,“据说那岳流霜出生并非泛泛,人品相貌似乎无可挑剔。”

她欲言又止,“只是,声名不大好。她与那冯少闹成那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人言可畏,她怎么能进咱们家呢?”

江老爷一身烟黑长衫,手上拿烟管,面色也如长衫般黑着,“声名先不说,这个家靠文斐撑着,你也该为你姐姐设想。”

“文翙。”江夫人握着他的手,“听说,你姐夫跟冯尧就差明面上唱对台戏了,你姐姐阵脚一乱,江家可就真乱了。”

江文翙的心似那江河边上的月亮,一直沉下去、沉下去,直沉到了水底,无边黑暗冰冷。

他想到如今的他,跟董云翰有何分别?人言可畏四个字,就把一双鸳鸯生生扼杀,他想不到自己家中也这般绝情。

在家沉默了两天,他去了内阁报道,就任了高级机要秘书的职位,一连多天用工作麻痹自己。

既不大跟父母说话,也不愿再通信给岳流霜,想起她,江文翙实在是有锥心之痛,他爱她,却爱得那般无力。

他想过让岳梨霜辞职,离开冯尧身边,可那有什么用?上海是冯尧的天下,任凭岳流霜怎么躲藏,冯尧都会志在必得。

他不该就这么回来,应该死守住岳流霜,可没有了尊严跟实力,他拿什么去守着她?世上从来无双全法。

立夏过后,天气是出奇明净,蓝空白云的,绿草地跟碧色树叶映衬着别墅,更加添了西欧韵致,冯夫人心情似乎还不错。

她说,“媋儿闹了要死要活这么一出,今儿她平稳些我才放心,你叫些人来热闹下。”

“母亲想热闹,哪里叫不到人?”冯尧说,“我认识的都是年轻人,不爱跟老人堆在一块。”

“叫流霜来,我心里惦记她。”冯夫人歪在沙发上,黑底银丝绣花旗袍高贵典雅,丫鬟正给她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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