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倒也难以免俗。帝王一时盛宠而已，新鲜感一过，谁会在意这样一个失宠的妃子？
“我父皇当年的确宠着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一路爬到贵妃的位置上，那些女使也加官进爵，东海十五年内严禁捕杀鲛人牟利。”
讲到这里，叶蕴抿了口水，孩子在自己怀里极不安分，还没睁眼就到处乱踹，不像是八个月早产的婴儿。
“他醒了？”
十六推门进来，接过孩子送去乳母房里。叶蕴的脸色不太好，对着一旁的宋诩正色道：
“花无百日红。风光过后便是衰落。那彤贵妃虽然没有恃宠而骄的坏脾性，进宫足有三年时间，因为无所出，自然而然会被父皇关进冷宫扔到角落。在那之后……”
他兴高采烈去找父皇讨一句赞扬奖赏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正端坐在叶枕崖床前，一手朱砂笔一手银针，床上躺着个人，露出的肌肤上爬满诡异符号。
“父皇……”
“谁？？”
叶蕴吓得不敢出声，远远躲在柱子后，一脚踩翻了花盆，差点哭出来。
一抹红影从房里飘出来，正是那位平日里最得宠的彤贵妃。
明明是一身烈火似的红，被她披在身上，浸透了妖异和杀气。
“再后来，她暗害我父皇的事情败露出去，人被丢进天牢严刑拷打，最后关进冷宫生死不明。”
“可是……”
宋诩还是想不通：
“既然她们是冲着行刺圣上这个目的来进宫，献上美人做诱饵，那彤妃娘娘为何拖了这么久才不舍得下手？那些女使又去了哪儿？”
叶蕴闭着眼，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她们还在，只是——”
他指了指寝宫墙上的壁画：
“看到了吗？那是她们的眼睛，每个鲛人都有一对夜明珠，耗尽眼泪，一粒珍珠也哭不出来了，就会被取走双眼，割下鲛绡，剥鳞剔骨……”
那些壁画笔触十分细腻艳丽，上面整整一排夜明珠，排成了北斗七星和各州地图的模样。
“这个缺口……”
叶蕴将左掌覆在图案缺口上，骨节比之前更加凸出，看样子人又瘦了不少。
“你说，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最后一颗？”
宋诩听得迷迷糊糊，懂了个大概，手上的面具微微晃动，他这才想到还有个麻烦在。
“说白了，那次行刺失败，圣上就报复了整个东海鲛人族？”
“算是吧。”
仅仅三个字，一场灭顶之灾，降临在无数无辜的鲛人族身上。
他们都想不到，起初为了报复泄愤，叶枕崖不顾朝臣反对撤回圣旨，把那些鲛人的身上的价值散布到民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演变到现在，鲛人早就寥寥无几，为了夜明珠和上等的鳞片骨头，为了讨好达官贵人向朝廷邀功，他们手里的鲛人就像菜市场上待宰的牲畜，既无助，又无法反抗。
名为天子，借他人之手，泄一己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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