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如今我想一度东海
“哦？他说过什么高见？”楚成欢走上前见毓如江浓眉紧皱，似有拨不开的愁绪。包裹着苍凉夜色，他冰冷的嘴唇里等楚成欢凑近了也没发出任何声音。楚成欢以为他不过是满腹愁绪牢骚，正要离开，却被毓如江扣住自己的头，凶狠地像是被猛兽抓住要捏碎自己的头颅似的。一阵战粟，闭紧双目听任毓如江的动作，却不料直视在他的耳侧落下一个缠绵旖旎的吻痕。
他回过身，捉紧毓如江的衣襟去触碰毓如江的嘴唇，二人呼吸凌乱，楚成欢的热情更是没有章法，撕咬毓如江的下唇直到见了血。他将毓如江摁在门上，整个身子都好像只箍着毓如江极少受力的身骨。毓如江这次不再恼怒，反而眼中透出稀疏的冷光。楚成欢原本以为是窗外月色，后来才渐渐明白是毓如江的眼睛就像他毫无起伏再也火热不起来的心一般。
唇齿交缠时毓如江的迟钝消极让他更是难以接受，反而转作更加猛烈的主动进攻。他的鼻梁蹭过毓如江的，碾碎在他粗重的呼吸里，竟然能感觉到有几分湿意。冰凉的，彻骨的。打落在他眉睫时竟然能感到钻心的酸楚。楚成欢知道，那是他一向刚正难屈的毓大哥掉下的泪水。
毓如江慢慢推开他，说道：“像狗一样，咬得真凶。”楚成欢满意地砸砸嘴，抱住毓如江躲避自己的脖子，狠狠啃上几口，柔声问他：“怎么了，先前还说对我日思夜想要独占我一人，如今这是怎么了？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说你对我已经腻味了？”
毓如江侧过脸去闷声道：“不是。你又何必装作全然无知。”
楚成欢抱着他不放，脸上挂着俊朗笑容渐渐消了下去，问道：“那大哥如今是真真想明白了么？”毓如江叹了一口气，挂在楚成欢手肘处垂挂下的手轻轻松开，顿时楚成欢觉得手中缺了一份重量，顿时变得空落至极。
“大哥，这些年你也一定很累罢，”楚成欢侧脸看了看毓如江狼狈的惨状，对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转而抬头不让自己再无能掉泪，自顾自地盘腿在这间旧房里坐下，“替叔叔做那么多违心事，想必大哥心里也不痛快。大哥心里也有许多苦，今天既然咱们在这里碰面了，你和我说说也不为过。”
“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也不好过，”楚成欢打了几次火，地上散落的木柴就被楚成欢点亮，“刺啦”一声把整间房照得通亮，“我也和大哥一样，做了不少违心事。烧杀抢掠，我算起来并不比我叔叔做得少，江湖中我的谣传铺天盖地，毁骂之声更甚当年金陵小公子之时。”本就是夏日，这团火烧得好像要把两个人的皮肤烧得融化似的。可是楚成欢觉得不够，他觉得有种难以言明的寒冷正在黑暗里侵蚀他的心，火苗的每一次跳动都让他心惊胆颤。
毓如江拿着木柴在火种拨动了动，沉默片刻问道：“你也曾后悔过么。”
楚成欢闭上眼点点头，火光里荧红色的皮肤惊悚无比，像是置身地狱。
“每做一件恶事，我就问我自己，支撑自己活着的是什么，是父亲交给我的道义。而什么是道，什么是义，”楚成欢悉数自己历历在目的过往，“从前我在宁国公府上时，我觉得义的一部分是私仇家恨，它可以被包容宽恕，也可以被纵容。后来从白塔山上坠落，几乎摔得粉身碎骨，我觉得是终止冤报，如此行事，我行了七年。可如今，你问我什么是道什么是义，我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了。”
“冤冤相报终究难以终止，仅凭你的一人之力，又怎能与整个江湖抗衡？”毓如江察觉到楚成欢眼中明灭的一线野火，“但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
毓如江盘腿坐在火堆的另一面，抽出商阳剑，放在膝盖上擦拭了几番，忽然一阵发狠狠刺入火中，电光火石间他夺过楚成欢的剑，只听到两剑碰撞叮当一声。商阳剑断了，碎片零零碎碎躺落一地。
“成欢，收手吧。”
面前的男人音色中难掩倦意，最终还是说出劝谏的话来：“江湖依旧是江湖，就算独霸武林，也不会有任何分别。到头来，还不是落得玉碎的下场。”
“我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被你捂住口鼻，可我不是聋子瞎子，你就算可扫平江湖，就算剑指北都城剑暖阁威逼天子授你统领江湖之权……做到你叔叔都从未做到的事，”毓如江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他的手中，手里的剑柄被捏得发出可怕的声响，“可楚成欢，那离死路不远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