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国蒙尘（2）
三步并作两步刚走进捕房，沈峻就听到女人隐忍的***，想必是白景华和唐太太一行。他径直走到值班室，里头有个华人巡捕愁眉苦脸坐着，看他进来有些惊讶，赶忙站起来：“程先生？”
“我听说有产妇被关起来了，是桩大新闻，就来了。”沈峻把草帽放下，口气里隐隐带着点不满。
“实在是没办法……”巡捕点头哈腰地说，“日本人那边送过来的……我们也知道是找茬……可是实在是……”
“日本人没说为甚么？”
“没有，送来的那个军官有点喝醉了，说他们不守宵禁的规矩。我也知道唐太太也是有身份的人，原本我们肯定不会拘起来的，可是两边闹得很不愉快，那个军官还给日租界那边打了电话，说甚么如果放了他们就让日租界来抓人……”
沈峻松了口气——看情况只是运气不好，没有甚么别的原因，这就好办了。
“行了，赶紧放人。有事我担着。”
“是、是……”
沈峻和巡捕到拘留室外面的时候，白景华蜷缩在长凳上痛苦极了，旁边的唐太太满脸泪痕，司机和两个下人也六神无主。
“唐太太，请。”巡捕打开门，唐太太有些吃惊。白景华抬头看到沈峻也是满脸诧异。
“情况紧急，还请各位先赶紧出去。”沈峻略一点头。
“多……多谢……”白景华在下人的搀扶下勉强起身，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身下一热，竟是破水见红了，她身子一软跌在地上，羊水淌了一地。
“啊呀！这……这……”唐太太生过五个孩子，自然知道情况不妙。白景云距离预产期还有将近两个月，家里虽然也请了稳婆、又在济慈医院预定了床位，可谁想到就是今天稳婆家里有急事走了、白景华晚上却突然早产。
所有人都慌了阵脚不知所措，唐太太更是急得眼圈发红说不出话来。沈峻上前蹲下一把抱起白景华：“多有得罪了！”
他扭头对唐太太说：“这个时候去医院不一定有好大夫，唐太太要是放心，可以请唐三太太到我朋友潘叙仁那里，他诊所条件不错，而且有一个女大夫是妇科好手。”
“好、好……”唐太太听了连连点头。
沈峻一面抱着白景华往外走，一面吩咐一个下人去给潘叙仁打电话，要他赶紧叫人来出急诊。
看到姐姐被沈峻抱着出来，白景云一颗心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焦急地盯着沈峻把人抱进唐家的汽车，沈峻刚一跑过来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姐姐怎么了！”
“要生了。已经给潘叙仁打了电话，现在去他那里！”沈峻麻利地发动车子。
“怎么不去济慈医院！”白景云脱口而出。
“现在未必有好大夫，而且去那里万一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听沈峻这么一说白景云自觉刚才不该那样质问，连忙道歉：“还是程先生想得周到，我实在是关心则乱……”
“人之常情。放心，潘叙仁那里有一个顶好的女大夫，不会有事的。”
“多谢程先生……”
白景云把脸埋在手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甚么都不敢去想。好在路程很近，他们到的时候潘叙仁和那位刘大夫已经带着担架和两个女护士等在门口，白景云冲上去握住姐姐的手，看到白景华面色惨白、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整个人因为疼痛而不自然的蜷曲，他忍了又忍才没有落泪。
到了产房门口，潘叙仁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候：“各位放心，许大夫经验很丰富，不会有事的。”
“拜托你们了！拜托你们了！”唐太太紧紧抓着潘叙仁的手，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唐太太，你本来心脏就不好，我这里有一些救心丸，你如果不舒服就马上吃一些。”潘叙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唐太太，“我不是妇科大夫帮不上里面的忙，家里老母这两天有些中风需要人时刻照看，我还得回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潘大夫太客气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谢！这真是救命之恩了！”白景云替唐太太道谢。
产房里断断续续不时有***声传来，白景云焦躁不安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手里揉碎了好几只没有点燃的香烟。沈峻过去说：“头胎生产一般都要慢些，别着急。”
白景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真是……多亏你了程先生……这一晚上耽误你这么久……不然你先回去休息罢？”
“白大少客气了，这是喜事，我留下来也好沾沾喜气。”沈峻怕捕房那边还会有事端，准备留到第二天再走。他指着门外说，“去抽外头一支烟罢。估计还要等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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