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唤声哥哥
实在是过于坎坷,日子确实难过。
“俩病秧子凑一道儿了。”
良久,晏濯才说这么一句话。
迟应渡僵直的身体略微放松些,喊一句珩哥儿便不言语。
低眉顺眼。
窗外雨打枝头,房内静静悄悄。关迢为晏濯把脉诊治后便自觉提着药箱告辞。
云鹿往房内送药,见两位主子对坐着,气氛低靡,放下药碗又转身出去。
药味儿弥漫开来,晏将军伸手取来,与迟应渡未饮完的姜汤碰了一碰,忽然就笑开来:“干。”
二人同时一饮而尽,晏濯觉得今儿的药分外苦,苦得舌尖发木发麻,五脏六腑都苦。
他问:“上回入宫请安,太后说艾草熏浴的方子,是治这个的,对么。”
迟应渡点点头:“暖身子的,他们在弄着,你先泡。”
晏濯少有这么平心静气地同一个人说话,他叹:“我这又不算什么,不必管我。上回睡地上想必也是难受的,怎的不同我说?对了,屋顶修好没有?我回自己卧房住,你好生休息。”
本是一番关怀好意,王爷却如临大敌。
迟应渡一把抓住晏濯的手,拧着眉毛:“不行。”
怎的就不行了?晏濯仔细捋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瑞王又迅速松开,坐在软绵绵的棉花堆里,垂着脑袋,瞧着极其可怜。
晏濯一头雾水,问:“我欺负你了?”
“没有。”
“我打骂你了?”
王爷摇头。
方才那点儿心平气和也给迟应渡恼没了,晏濯抱着手:“那你这是何意?”
迟应渡好看的唇部微微张了张,说:“惧内。”
晏濯:“……”
小兔崽子!该打八十军杖!
“我常年独居,仆人虽多,但总觉得冷清。一人看雨,觉得天地泱泱却无我容身之处,可自从你来,我甚至生出一股天地尽在这方小小府邸的念头。”
“总想多看看你,多与你接近,我见过无数凉薄世态,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知晓,人心原来是热的。”
迟应渡随后又接道:“我自己也不知晓为何说了这些,……你就当耳旁风罢。”
晏濯没答话。
仔细咀嚼一番,他望着迟应渡那双漂亮的眼睛,笑上一声。
“弯弯绕绕的,还不是就想让兄长给你暖床。”
瑞王情真意切,到晏将军这儿化成一句“想让我给你暖床”。
鬼知道一根实心儿棒槌是怎么想的。
迟应渡闻言也是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哥哥。”
这句哥哥落进耳朵里,晏濯脸上笑意更深一些:“嗯。”
云鹿带着人将艾浴的木盆送进房内,正要放在晏濯身旁,却见王妃扬了扬下巴,便立刻将木盆摆到主子脚下。
水滚烫,不算是好闻的草木气,混着还未散去的药味儿,顿时盖过书房内原本的竹香。
晏濯神色不变,又抓两颗核桃放在手里盘着玩儿,倒是迟应渡怕呛着他,让先回房。
“无碍。”
晏将军已经将轮椅运用得十分灵活,在瑞王从不让人随意进的书房转悠,瞧着书案旁压了几幅画儿,不由地来了兴趣。
山水孤舟,院内的一方风景,还有一只通体橘黄的猫,迈步在屋顶上,小小一只,懒洋洋的神态都给勾出来。
晏濯瞧迟应渡一眼:“这猫,是不是靖海侯府上的那一只?”
瑞王怔了下:“不是。”
是也不能说是,否则让江远故意踹坏屋顶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
最后一副像是未完成,中央是一双含笑的眼睛,余下便全是空着的。
晏濯眉头微挑,总觉得这双眼异常熟悉。
至于为何熟悉,他也不能尽言其详。
晏郎名动京城,世家公子该有的一样不少,鉴赏能力也是了得,夸上一句:“不错。”
迟应渡抿了口茶:“画着玩儿的。”
过会儿另一热气腾腾的木盆又送入房种,静影为主子脱去鞋袜,晏濯将腿脚泡进滚水当中。
两人对坐着,中间隔两只木盆,一同泡脚。
热气升到一半儿便散开来,纵使再氤氲也挡不住对面那人的脸。
晏濯还是盘着那一对儿核桃,泡一泡要舒坦许多,他神情放松,双目半张不张,仿佛是迟应渡画的猫附身。
“待雨停,我得出府一趟。”
迟应渡闻言抬头望他:“好,若是出城让人给你备一套天工坊的衣裳,京城戒严,出入麻烦。”
“多谢。”
王爷不问他去往何处要做些什么,王妃总会回他身边的。
两人就着艾叶气味说话,再不多时便要一同去上朝,朝堂看着平和,却不知要比边关乱上多少倍。
“临近四月,皇家也快要春猎……离你归京那么些时日,也不知皇帝查得如何,查案的马蹄声日日都响。待你回朝,皇上定会召你去书房一趟。”
晏濯皮笑肉不笑:“去便去罢,也没什么好还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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