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倔驴一头
枝头的花儿被雨打风吹,落了满地,树下粉白一片。
迟应渡直直地望着落红出神。
冷风习习,丫鬟立刻取了件披风给主子搭上,欲言又止,匆忙转身忙活去。
书房里的地龙难得烧热,王爷半倚在软榻上,除却身上压的锦被,手里还揣着个汤婆子。
纵然裹得这般严实,仍是抵不住刺骨寒意。
江远送来熬好的姜茶,递到迟应渡手上:“王妃起身了。”
瑞王轻轻吹了吹热气,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早膳让人送去房里,药与参汤都别忘了,剩下的都吩咐过管家你不必管。若是问起我……”
他顿一下,随即摇头:“罢了。”
想来也不会问的。
江远看主子一眼,点点头,又道:“匣子已经放小几上,一眼便能瞧见。”
迟应渡嗯一声,继续攥着玉佩摩挲。
昨夜晏濯让他去床上睡,的的确确让迟应渡惊了一下,以为珩哥儿也对他动心,却再不敢继续往下肖想。
怎么可能呢?
本就是荒谬的一桩婚事,硬凑成一对儿。就算两人不提,他们早晚都是要散的,早年惊鸿一面是他先暗生情愫,成亲也是他心中欢喜。
将浓重热烈的爱意化为长流细水,在相处时日中尽全力对那人好,不求丁点儿回报。
说到底,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唱独角戏。
妄自菲薄起来便难以收住,迟应渡心酸又甜蜜地想:可那又如何?我心甘情愿。
只要他能记住我。
姜茶滚烫,入口辛辣,激得王爷直皱眉。
此时书房门被一脚踹开,关大夫的声音传过来:“迟蔚深!”
瑞王并不在意他这不敬行为,答应一声。
关迢一席白衣,拎着药箱进门,衣袖都湿了,在门口等侍女擦干大半才往里走。
瞧见裹成个粽子的王爷,又气又叹,话也不说一句,要直接上手施针。
迟应渡却闪躲开来。
关迢气道:“又作甚?!说了让你旧疾复发时让人来接我,等上许久迟迟不见人影!”
迟应渡不理他,只道:“你先去看看王妃。”
被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晏将军梳洗得当,正在房内用早膳。
点心花样换了,仍是甜的,这些时日的相处迟应渡把他喜好都摸透了,喜爱素食大于荤腥,热乎乎的粥水也爱。
静影站在一旁为他布菜,说外头下雨,天寒。
晏濯抬首往外看了一眼,难怪腰际开始泛酸,针扎似的。
还是小瓷勺,晏濯握着勺柄搅动碗内的粥,米香浓重,热气腾腾的。
昨夜饮酒不少,粥食入口缓解许多不适。从早上迟应渡自己起床便未见他人影,两人同住以来还是头一回晏濯独自用早膳。
他没问,默默喝粥。
用完早膳,静影扶他到软榻上歇着,侍女们忙前忙后的,添被加衣,端茶送水。
小几上摆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鸦青匣身雕竹纹,低调又大气。
晏濯心下一动,伸手敲了敲匣面。
匣子分开,一只木雕的燕子首先跳出来,小巧可爱,蹦蹦跳跳转了两圈。
静影惊叹一声:“好精巧的物件儿!”
晏濯微微笑着,并不答话,心里念一句:小崽子。
幼稚,多大了还弄这些哄人开心。
木鸟儿停下,又伸头用喙在某处点了点。
暗层弹到明面上,一对儿新护腕便呈现在眼前,流光溢彩,晃得人眼前一亮。
比先前那双要更为精致些,云纹与如意纹交相辉映,镶南红赤玉。
腕底仍是工匠烙印,草写的蔚。
晏濯欣赏好会儿,完全不知自己嘴角已微微上扬,问静影:“王爷呢?”
“从起身后便一直在书房。方才听人说,关大夫来了。”
关迢?
晏濯扣上匣子,让静影扶自己下榻,转着轮椅往外走。
土腥味儿钻入鼻腔,晏濯呛得咳嗽两声,抬眼便瞧见一侍女端着药碗慌慌张张。
这是迟应渡的贴身大丫鬟,名为云鹿,瞧见王妃福了福身:“王妃。”
随后她将药碗递给另一小厮,伸手便要推他回房:“外头凉,王妃还是进去歇着。”
晏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像是故意隐瞒什么似的。
“且慢,”他说,“府中有人病了?”
云鹿面上一怔,随即摇头:“没有。”
王爷没说若是王妃问起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没有。
晏濯一眼看穿:“撒谎。”
肯定是迟蔚深那小崽子。
昨晚上不还好好的?
云鹿拗不过他,只得看着王妃往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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