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记得回家
早就不是当年身娇肉贵的晏郎了，但御厨传下来的手艺还是很买账的。
“可还适口？”
晏濯：“极好。”
三两口便下去半碗，迟应渡道：“慢些，小心烫着。”
“不碍事，”晏濯又挑起一筷子，“在西北都……”
他说到一半停住，苦笑着：“不提了。”
是，今非昔比，提起来反倒徒增烦怨。
迟应渡心中叹一口，继续摩挲玉佩。
总会有法子的。
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下肚好受不少，晏濯让静影去给银子，侍女正要迈步被江远一把扯回来。
“不知怜香惜玉。”迟应渡评价一句自己亲信，与成亲当日说晏濯时的口气一模一样。
随后去推他的王妃，边走边道：“跟我一起出来哪有让你花费的道理？”
火棍儿收拾着桌子，吆喝一声：“王爷王妃慢走！”
江远给了银子才出来，这时瑞王夫夫已坐进马车，晏濯道：“那个火棍儿，倒是不错。”
“识时务，懂规矩。以前在宫里有些我做不得的事，他便代劳了。”
晏濯点点头。
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眼线耳目这些，处处都有，那火棍儿看着就精悍，想必也帮过迟应渡不少。
简单交流过后便无人说话，只剩马蹄碾在地上的声音。
面馆离将军府不远，不多会儿便到了，迟应渡将晏濯送下马车，见几位老仆正忙着搬运什么东西。
将军府的仆人不多，武阳伯与征北将军皆不喜繁缛，偌大一座府邸，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还有随武阳伯一道去了的，余下也就没多少。
管家刚从里头出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瞧见晏濯猛地一喜：“少爷！”
又瞧见他身旁的迟应渡：“见过王爷。”
晏濯微笑道：“吴伯。”
迟应渡跟着喊了一句，给吴伯吓得连忙就要行大礼：“不敢不敢，您这可真是折煞小人。”
“这有什么折煞的，”晏濯扶他一把，“内子随我。”
瑞王嘴角含笑地点点头，很是给王妃面子。
把人迎进去，吴伯正犯难晏濯要如何跨过门槛，正准备让人来一起抬，却见身份尊贵的瑞王直接连人带轮椅抱了过去。
他不由瞠目结舌，亲卫神色平平，跟在后头进去。静影去跟吴伯小声说话：“王爷对咱们少爷很好。”
进了前厅，晏濯让人奉茶来，迟应渡摆摆手说不急，问武阳伯的灵位在何处。
“总要见一见叔父的。”他说。
晏濯闻言一怔，抬首望向迟应渡的眼睛。
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潋滟方好。
见人不出声，迟应渡笑了下：“若是不愿，便……”
晏濯打断他：“你跟我来。”
将军府没瑞王府大，但也不小，迟应渡跟着他走，来到晏行道灵位前。
这里烛火日日不灭，小小赤焰跳动着，映得人脸明明灭灭，十分静谧。
晏濯从进门时便没再出声，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牌位出神。
他在心里喊一声“三叔”，瞧见迟应渡将香放在蜡烛上点燃、又恭恭敬敬摆进小炉当中，无声地叹一口。
随后迟应渡又跪上蒲团，神色虔诚地拜了三拜。
待他起身去推晏濯，两人都未开口言语。直到行在小径上，瑞王妃才轻轻开口：“……你不必这样的。”
宛若一声叹息。
迟应渡微怔，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楚，强压回去，回道：“方才还跟吴伯说内子随你，这会儿又换套说辞，珩哥儿可好生伤人。”
晏濯不知该如何接话，便没开口。
再次回到前厅，茶水都温掉，直接弃之不用，奉了新的来。
迟应渡吹了吹茶叶，也不看晏濯，问：“我等你一道用晚膳？”
“不用，”晏濯与他是一样的动作，“有些事情要办，不知何时毕，不用等我。”
“好。”
放下茶盏晏濯往门外望一眼，瞧见下人怀里抱着一只箩筐，里头是满满当当的鸡蛋，便叫住他问：“新采买的？”
“不是，百姓们听闻您回来，每日都来咱们府上送些补身体的东西。”
晏濯神色一凛，手指扣紧茶盏边沿，厉声道：“谁准你们收的？！”
那下人被他这么一呵斥，涨红了脸，嗫喏着说不出话来，吴伯忙跑来解释：“少爷有所不知，您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百姓们每日都带着东西来，说有您在京师才得以安稳，希望您早日康复。”
“他们日日天不亮便候在门前，老奴说您不在，就是您在也断然不会收的，他们便说不收便不走，老奴只好道谢暂且当家收下，已经堆了许多。”
眼眶发热，晏濯沉默良久。
无论他是立是坐，是征北将军还是瑞王妃，在百姓眼里，不变的是晏濯护佑苍生安稳的功绩。
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迟应渡握了握他的手，没用力，安抚一般，随后收回。
暖意传过来些，晏如珩用被他握过的手狠命按了按自己眉心，长出一口气：“方才是我错怪了，赏，府中上下都赏。那些百姓送来的吃食，全都送去京营，一样不留。若是他们再来，收下就给银子，算是我买的。”
吴伯连连点头：“好，好，好。”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