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鞠躬尽瘁
御书房香气缭绕，书案旁陈列着一摞未批的奏折。
康乐帝未理会那些奏折，直直盯了好会儿面前正摆着的封狼兵符。
晏濯一点就透，请辞统领职务的说辞漂亮得很，清清楚楚，不卑不亢。
从指婚瑞王到上交兵权，本以为他那般刚烈的性子会大闹一通，却皆是淡然处之。
再加上一副病恹恹的身子，让康乐帝忍不住心生愧疚。
太祖有令，不得亏待晏家一脉。晏行方那般如此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总觉得亏欠晏濯，只能用多上几倍的赏赐补偿。
江福海悄无声息地小步迈进来：“皇上，敏贵妃娘娘给您炖了汤，正在门口候着呢。”
康乐帝扬一扬手：“让她来。”
敏贵妃不过才近身书案，就见龙袍衣袖一闪，天子将什么东西收进别地。
她眼尖，只瞧见是兵符，不过也能猜到，定是瑞王府中那位的。
敏贵妃权当无事发生，让人将小盅摆上去，笑意盈盈开口道：“昨儿就听皇上喉咙不大爽利，臣妾便炖了些汤水来，生津润肺的，您尝尝。”
声音缓缓柔柔，极大地安抚了迟怀安的糟心情绪。
“爱妃费心。”
“皇上才费心，”敏贵妃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又放在嘴边吹了吹继而送到皇帝口中，“瞧皇上眉头都快皱成结了，是嫌弃臣妾手艺不好？”
“哪有的事。”
康乐帝将敏贵妃拥入怀中，温存片刻才道：“老四何时回来？许久不见，朕倒是有些想他了。”
“光烨贪玩，皇上知道的，臣妾让人给他送信，催他快些。”
敏贵妃姓霍，名儿却是温柔，长思。母家是江南的，生得一副柔情似水的音容样貌，是四皇子迟应华的生母。
提起迟应华，康乐帝的眉头总是稍稍舒展开来，也染上几分笑意：“朕年轻的时候，比他还爱出宫游玩，光烨倒是像朕。”
敏贵妃笑了笑，道：“都是您的儿子，哪位不像皇上？”
迟怀安松开她，抿一小口茶：“瑞王就不像……待光烨回来，让他领兵如何？十六了。”
敏贵妃联想起看见的兵符，不由地心下一惊，还是笑着嗔他：“文不成武不就的，皇上莫拿臣妾找趣儿了。臣妾倒是想让皇上也为他指一桩婚事，找个皇子妃绑住他，省得总安定不下来。”
“再物色物色罢。”
迟怀安伸手取下一本折子，敏贵妃便自觉告退。
待回到未央宫，她速速写了张条子，递给心腹宫女，轻声道：“送去瑞王府。”
……
瑞王府中二人刚用罢午膳，晏濯正躺在摇椅上看迟应渡鼓捣新轮椅。
大体已经完成，就差细致打磨。原来那个只能由别人推着走，迟应渡便给这个新的加了些东西，晏濯自己便能操纵，方便许多。
晏将军瞧着忙活来忙活去的瑞王殿下，忍不住出声道：“歇会儿。”
“无碍，”迟应渡摸了把额上的汗，“如珩，你来试试合适与否。”
他将晏濯抱起来，轻轻安置到新轮椅上头，握着晏将军的手去摸手柄，边操纵边细致讲解如何调整方向。
天工坊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何况是坊主的手艺。
晏濯几乎是被迟应渡半拥在怀里的。听的是他如鸣珮环的声音，闻的是他胸口淡淡沉香，触的是他温热掌心。
真奇怪，晏将军心道，这人怎么跟神仙似的，处处都好。
迟应渡说完便松了手，由他自己操纵。
晏濯学着他的样子，在院内绕了两圈，迅速上手。
迟应渡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目光一直追着人走。
只要与晏濯有关的事情，他都甘之如饴。
江远拿着宫里递出来的字条正要找主子，看见这一幕顿在凉亭下。
他跟着瑞王八个年头，甚少见迟应渡用温暖得快要化掉的眼神看人。
正迟疑半晌是否要打扰王爷王妃，晏濯瞧见来回徘徊的人，喊声“蔚深”，冲江远所在方向扬了扬下巴。
迟应渡这才注意到快与柱子合为一体的影卫，问道：“何事？”
江远迅速过来，晏濯自觉避嫌，摇着轮椅要走。
“走什么。”迟应渡没看也明白玲珑心思的晏将军在想何事，一句话给人钉在原地。
随后他才对江远道：“你说。”
“那位似乎有让四皇子接管封狼营的意愿。”江远将字条递到主子手里。
敏贵妃是元后的闺中密友，自许佩环去后一直暗地照料她的一对皇子，迟应渡封王出宫后，也时常送些补品来，有什么消息会让人递到府上。
迟应渡眉头一皱，展开字条，瞧见上头的字儿，险些被他的好父皇气笑。
怕是康乐帝自己都不知该拿西北如何是好，收了病秧子征北将军的兵权，辅国公拎不动刀，剩下的与晏濯同辈儿的只有骁骑营的堂弟勉强能看，但不够稳重。纵观满朝，拿不出一个能胜大任又合他心意的，康乐帝便将目光投到自己儿子身上。老大无能，老三随亲兄长一样庸庸，老二气量小难服众，剩下的皇子还未成人，就只剩下老四。
迟应渡将皇帝的想法猜了个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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