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管彤结束和夏文晗的通话, 推开二楼书房的门时，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她知道储锐喜欢古典音乐，他的喜好都清楚明白罗列在百度百科的词条里。
是贝多芬的F大调浪漫曲。
突然被唤醒的静静聆听古典音乐的记忆仿佛来自于上个世纪。管彤这才注意到，储锐这间书房里，在靠墙的角落放置着一个唱片架, 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老旧的唱片。
管彤对古典乐并没有很强烈的热爱, 只是小时候在林奶奶家经常听。
林奶奶非常喜欢古典音乐, 珍藏的老唱片摆满了一面墙。林琳也会听, 还放给管彤听。
管彤觉得林琳必定爱那些黑胶唱片, 虽然她总是不动声色，且拒绝表达喜好。但是每次细小唱针慢慢划出一圈圈的轻缓乐声时，她脸上会有安宁悠远的神情，仿佛人世间的一切粗粝对待自动退隐消失，她在长久地沉坠后，得以爬上岸, 喘息休憩。
这样的音乐, 管彤久已没有听过了。
初春的阳光依旧反常的剧烈燃烧着, 那些光亮，透过玻璃窗流入它们可到达的一切地方。管彤却觉得, 放置唱机的那一小片空间, 被时光掩盖隔离，是任何亮光都照不到的深处。
她走过去，在唱机前面的地板上随意盘腿坐下。
这是林琳的姿势。她仿佛就在她身边，肆意地说：“管彤, 来，今天不想画画，我们听音乐。”
但在她身边的不是林琳，而是储锐。他从书桌后面走过来，像她一样席地而坐。
两个人都静静的不说话，空气中是小提琴柔美华丽的旋律。
良久，音乐声渐慢，渐弱，直至消失。“咔哒！”一声轻响，唱针弹回。
“贝多芬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极轻的声音，像是问他，又像自语。
储锐说：“贝多芬在音乐界的伟大地位毋庸置疑，但在感情上他却是一个长久地不幸者，终其一生也未获得圆满的爱情。”
管彤侧头注视他：“也许每个人都应该寻求相近的灵魂，而一个太过高贵，真诚，纯粹的灵魂，旁人很难追赶上。”
储锐轻笑：“没有绝对相同或相近的灵魂，只有愿意彼此包容磨合的灵魂。爱情的发生也许只是一瞬间，不可控，如同被夏日闪电猛然击中，但是爱情的长久持续，却需要耐心和彼此努力。这努力中，甚至包含某种程度的妥协和牺牲。”
管彤怔怔望着他。
储锐问：“怎么？”
管彤摇头，轻声说：“像是做梦。”
这个天生适合站在聚光灯下，仿佛永远光鲜完美的男人，此刻却穿着家居服陪她坐在地上，和她一起谈论男女间的爱情。
她抬起头，直直注视窗外日光下的深远天空，一架几乎分辨不出形状的飞机缓慢飞过，在湛蓝晴空留下一道鲜明的白色航迹线。
如果梦醒了，我怎么让另一个你喜欢我呢？
你只要让我看到你就可以了。
爱情的发生只是一瞬间，爱情的长久持续却需要妥协和牺牲……
他似乎已经坦然准备好了这些妥协和牺牲。
如果说，每一个庞大的后果，都由琐碎的细节所决定。那她和储锐之间，充斥着哪些从量变到质变的细节。
管彤不知道。她不确定储锐是否知道。
“你相信我们每个人也许都活在别人的梦境里吗？” 管彤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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