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管彤已经不记得, 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深长的睡眠。
记忆在清醒的一刻慢慢回笼。
她抬起右手，看到手臂上那两枚月牙状的血痕，视线下移，是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纹路，翻过来, 是手心纵横交错的隐秘掌纹。她看了很久, 像是妄图在上面找到些不确定的痕迹。
屋内仍是昏暗一片, 无法分辨时间。
一低头, 看见放在床边的干净衣物。简单的长裤和白色上衣。
她走进卫生间, 看到自己昨晚扔在垃圾桶里的那条黑色吊带短裙已经不见了。
打开房门，听到楼下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是，我明天一早会赶回剧组。”
……
“我知道。”
……
然后是陡然低沉下来的语气。
“顾磊，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
储锐挂断电话，看到管彤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处静静望着他。
“醒了？” 他脸上浮现温和笑容，手机被随意扔在餐桌上。“过来, 看看想吃什么？” 他探手在袋子里挑选刚买回来的食材。
他应该是刚刚洗过澡, 身上是深灰色的家居服, 衣袖被随意地推上去，露出一小截劲瘦的手臂, 没有打理的潮湿头发略显凌乱的垂在额头上。
褪去人前的精致庄重, 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名干净温和的大学生。
管彤走过去，停在他面前。刚刚苏醒的双眼明亮湿润，仿佛浸润着眼泪。
她轻声说：“可以先给我一杯牛奶吗？”
储锐极自然的调转身体，从橱柜上层拿下一只玻璃杯, 又从冰箱里取出大盒牛奶，倒入杯中。
“等一分钟。”他把牛奶杯放进微波炉。
管彤突然问：“你累不累？”
接下我这个包袱，累不累？
她的声音清淡细弱，但目光执拗分明的看着他。
她看得很认真仔细，甚至伸出手，轻轻拨开他挡在额前的细碎头发，看到他双眼中细微的红色血丝，还有眼眶下缺少睡眠的深重的黑眼圈。
他仍然是漂亮的，脸上的疲惫收敛的很好，但并不是全无迹象。
在他们身后，初春的骄阳透过窗户一直照到客厅的白沙发上，在洁净的木色地板上留下一片刺眼的光影。
储锐微微一笑，双眼中有细碎笑意，额发落下，重新遮住了眉毛。
他拉开身旁一张餐椅，示意管彤坐下。
管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张椅子。他就站在那张椅子旁边，这样，两人会离得非常近。但管彤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她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但如果是他，这个标准可以降低。
眼前一暗，管彤抬头，看到他一只赤/裸的小臂撑在桌面上，弯下腰，低倾的侧脸就在她面前。
蒋小浓曾给管彤分享过网上的一个帖子，里面全是粉丝搜集的他不同角度的侧脸照片，回帖都是一个个被他的完美侧颜杀到对月嚎叫的迷妹。
现在，这张脸就在她面前，伸手可触。
“管彤，”他脸上是认真谈谈的表情，但管彤已经有点忘记她问了什么问题，只是听着他说：“我的职业性质决定了我需要经常这样奔波和熬夜，可能会有些辛苦，不过我已经习惯。”停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安排好，《公子扶苏》杀青后我会修整一段时间……”
后面似乎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叮！”一声轻响，打断他。
牛奶热好了。
起身前，储锐又看了她一眼。年轻的脸，苍白纤细，身体格外瘦削，小小一团坐在椅子上显得安静而空旷。
他缓缓直起身，从微波炉中取出牛奶，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管彤把玻璃杯捧在手心，感觉到温暖熨贴。
“我会毁了你吗？” 她注视着玻璃杯里的白色液体，没有看他。
储锐拉开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顾磊告诉你的？”
管彤只是问：“会吗？”
他坐在她身边轻轻叹息，像面对向大人提出幼稚问题的天真孩童。他又探手过来抚摸她头顶发丝，也许他洞悉她喜欢这样柔软的触摸。
“管彤，”他耐心开解安慰，“我已经在这个圈子将近十年，虽然我现在做的事情不单纯是为谋生，但它确实为我带来富足金钱，我现有的经济基础足够我确保家人和自己一生衣食无忧。所以，没有什么人和事情能轻易毁掉我的生活，明白吗？”
管彤轻轻点头。
他又说：“我很庆幸是现在遇到你，在我人生的这个阶段，有完全的能力做出自己的决定和选择。”他看着她的眼睛，“管彤，你应该相信我。”
他说出来的一刻，管彤已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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