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站在镜子前, 看到自己映在上面的脸，管彤想，如果储锐看到她现在这张脸，是否还能像之前一样，对着她露出轻柔如春日细风的笑容。
夸张的长睫毛和紫色眼影, 仿佛她的眼睛上停落着一对斑斓的彩蝶, 在眼尾处上翘, 如同随时展翅欲飞。红艳的唇膏, 因为刚才喝水被破坏掉, 显得凌乱而颓废。
细长单薄的黑色吊带伶仃的搭在瘦削的肩膀上，裸露出雪白脖颈和美好的锁骨。
管彤注视着镜子里的那个人，长久的一动未动。真相大概就是这样，无论掩盖得多深，终有一天它仍会破土而出。
管彤不得不承认，顾磊见到她时, 只是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已经算是礼貌了。
她洗完澡出来, 顾磊已经不在。
一路上他们没有一句交谈, 管彤也不觉得有向他解释的必要，看到车开往储锐家里的方向, 她疑惑, 但是没有开口询问。
储锐当然没有在家。顾磊打开门，指给她客房的位置，然后便一脸阴沉的摔门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丝毫不觉任何不妥。
墙面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四点，管彤奇异的没有任何困倦的感觉，只是双眼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感到发涩灼痛，以致慢慢泛起潮湿的水光，但她只是让它们在眼眶里燃烧，不允许它们滴落下来。
四周太静了，站在宽敞的客厅，如同身处空无一人的荒凉原野，耳膜和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敏感的捕捉任何细微声响。但是没有，只有她一个人。
找了很久才找到天花板中央吸顶灯的开关按钮，关掉，四周陷入黑暗，她听到自己清晰的呼吸声。过了片刻，又打开。
在这个时刻，她不具备独自对抗黑暗的能力。
她静了一会，转身迈向楼梯，一级一级走上二楼。
如同梦境与现实重叠。她停在楼上第二间客房。
紧闭的房门挡在眼前，关在里面的，是一个不为人知晓的隐秘。
是否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一切，她无法洞悉真相。她只是越过它，向走廊尽头走去。
这里是他的书房。
她推开门，走进去。
没有立刻开灯，从敞开的门里进来些楼下客厅的幽微的光，整个书房像放久了的暗黄画框，镶着大落地窗子里一幅庞大的画，灰青色的天直逼到眼前，再近些，皮肤都能感受到黎明前的潮湿凉意。
管彤默默走过去，在那张安放在窗前的书桌后面坐下。
那时候他就是坐在这里，她在门外。驻足窥探时，她没有猜测到这场命运。
或者猜到了，却选择视而不见。
她俯身，枕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细细抚摸桌面的纹路。
已经脱掉那条黑色吊带短裙，把它仍在垃圾桶里，找到一件他的宽大棉衬衣穿在身上。干净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全。
如果那场梦没有醒，他们会怎么样呢？
.
储锐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明。所有客房和卧室房门紧闭，床面平整没有任何痕迹。
他在书房找到她。她埋头趴在僵硬桌面上，睡得眉头紧皱。
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晨曦已起，稀疏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来，储锐倚在桌边静静立着，窗外偌大的天地仿佛在瞬间收拢了，收拢在这一副画框一般的书房里。
她睡得并不舒服，储锐俯下身，想抱她去卧室床上，低头凑近的一刻，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也看到她眼角的潮湿。
虽然预感到她的惊慌，但看到她真实的眼泪，储锐仍是感到震动。
首先闯入他脑海的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在那个寂静的小村落，老大夫按压她红肿的小腿，她皱紧眉头一语不发隐忍倔强的表情。
倘若不是入睡后的松懈，她恐怕不会让自己的脆弱溜出眼眶。但即便如此，也只是一点润湿。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