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城小村婴儿啼,莫测天机惊道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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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迹山异象持续了整整三日,到第三天傍晚才恢复正常。由于并没有发生一些危及生命的事,人们的心情渐渐从忧惧转变成了好奇。

第四日风和日丽,桃花芬芳,蜂蝶流连,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对面的玄木山隐隐有雾气升起,伐木工人亦呼朋告友,准备进山。

圣迹山南麓缓坡深处,在桃花掩映中有檐角屋脊若隐若现。正值晨炊时分,轻烟袅袅飘绕林间,如梦似幻,恍惚间让人错觉来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不错,那是一座远离尘嚣的村落,名字就叫桃源村。

桃源村建立时间并不长,不过百来年,三代人。当初进山采药和打猎的人为了临时歇脚方便,在此搭建了一座简陋的木屋。

后来看见这里山好水好,草药丰富,外出和进山也都方便,便陆陆续续聚集了一群采药人、猎户、养蜂人、种田人、樵夫和走江湖算卦的人等等。

大家生活在一起,相互扶持,团结友爱。日久天长,越发有了归属感,便彻底扎了根,这里也就形成了村落。

后来,流落到桃源城的落魄书生、失意人和退隐江湖的人听闻,便纷纷隐姓埋名翻山越岭前来落户。

为此,村民们还特意举行了一场建村欢庆会。

那一天,各家各户自发拿出储粮备办酒席。有出腊肉的,有出酒的,有出面食的,有到山里打来山猪野兔的等等,不一而足。

篝火燃起,人们围着火堆烤肉畅饮谈笑,更有手舞足蹈唱起俚曲的,热热闹闹胜似过年。

会上,众人还请村里唯一的读书人蒲秀才为村起名。

他略一沉吟,便提笔疾书写下“桃源村”三字。自此这座村落便叫桃源村,村民们为此欢庆达旦。

过了数十来年,桃源村经历了三代人的经营,村民已多达百来户。这里远离纷争,村内男有分、女有归,各个安居乐业。

村里各行各业齐全,村民子承父业,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以至于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人人内心安宁祥和,让这里越发像世外桃源。

老孤独是村里的采药人,长年一身青布衣。他身高八尺,浓直的双眉黑白参差,深邃的双眼清浊相间。脸上红润没有皱纹,头发灰白而散乱。整个人看着,多少有些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味儿。

桃源村建立之前他便在,至今究竟多少岁,没人知道,但看起来就像知天命的人。村里跟他同一个时期的人,都早已作古,他便成为村里唯一的长者。

他来此地时孤身一人,也不知有无儿女在外间。平时寡言少语,除给村里人治病外,很少与人开口交流。多数时候甚至连看病也懒得开口,看一眼便下药。一身孤独萧索的味道,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孤独,时间长了,他也就默认了这个名字。

人们叫他老孤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明明长得高大,腰不弯也不驼,但就是喜欢拄着根竹杖眯着眼沉默走路,远看着就像行尸走肉般,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和萧索。

老孤独一身医术精湛,不管多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他都能救回来。不管多厉害的毒,老孤独也从来药到病除。

有一次村里的猎户大勇进山狩猎,不小心被一阶妖兽咬断一条手臂。本以为就此残废,要改行了。不料老孤独半个时辰就帮他将手臂驳接回去,三天不到就痊愈,甚至比原先还好使有力。实在是神仙般的存在,村民也因此都对他敬重有加,而不以其行为为异。

话说这一天,老孤独见异象消失,晴空万里如洗,微风穿过桃林带来阵阵幽香,让人心旷神怡。他忍不住抬头挺胸,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然后一脸的惬意和陶醉。

他转身背起药篓,拄着竹杖一点一戳,便往圣迹山深处走去。他今天要去采一种低级灵草,叫阴阳花。

阴阳花花如其名,花开一黑一白两朵。深埋土壤三年,需在黑暗中隔三差五被阳光照射一个时辰方能发芽。一年长成,一年开一花,三年两花开,花开三日便凋谢,凋谢后毫无药用价值。

虽有人尝试移植,但不知为何未曾有人种植成功过,因此极其难得。

阴阳花虽然为低阶灵草,但拥有倒转阴阳、驱邪、镇痛、醒神等诸多功用,对于练功走火入魔的修仙者,更是难得的救命灵草。

街上,狩猎汉子们在家门前的大石上磨刀霍霍,不时用指头摩挲,感受一下猎刀的锋利程度,他们正在为进山打猎做准备。

临街木屋厨房,有炊烟蒸腾,那是村妇巧姑忙着蒸煮馒头、腊肉,为丈夫大勇准备进山的口粮。

他们见到老孤独,纷纷打招呼问好。厨房里正忙着的巧姑闻声,连忙探手取出两个热馒头用布包好跑出门来,追上老孤独塞到他的药篓里道:

“老人家采药饿了吃,山里多小心。”

老孤独对众人一一摆手回应,对巧姑也挥挥手算是致谢,始终不说一句话,连头也不转动一下,但众人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几十年来,自他们记事以来老孤独便这样,但这不妨碍他们对他尊敬和对他好。因为各家各户,少有不受他恩惠的。

山里人伤伤病病是常事,老孤独给人看病从不收钱,村里人只好常给他吃的用的。哪家打到老虎黑熊了,药用的都给他。肉粮四时不缺,宛如一家人。

老孤独来到村头,听着左边李家铺子里传来的叮叮当当打铁声,看看右边孙寡妇铺子蒸馒头烟缭雾绕的厨房,闻着早晨带着花香的清沁空气,辨了辨方向便往山里走。

老孤独上山,每次都走不同的路径,半个月一趟,三五年也不见得重复一条路,因此圣迹山的药怎么采也不会断绝。

圣迹山表面看着祥和没有危险,实际山势陡峭,深处悬崖峭壁直耸云端,一不小心就有殒命之虞。说是鹰飞不过、猿攀不下也不为过,真正是遇者生愁。

纵然山势险峻如此,更时有猛兽出没,老孤独也从来没发生过意外。村民们对他越发敬畏,把他当成那些能修炼的神仙一样的人物。

老孤独一路向南走,越往圣迹山里走植被越茂盛,光线能照到地面越来越少,人走在林里也越发感到暗沉。不过,这正是阴阳花所需要的生长环境。

老孤独为找一朵阴阳花已经找了三年,每次都空手而归。半个月前好不容易找到一朵,却是已开始凋谢,剩余花瓣较少,药力不足研究之用。根据多年的采药经验,他推测纵向相隔五十里的半山腰,如有阴阳花,最近应该开了。

老孤独一路沿着山脊斜坡南行,健步如飞。遇到有阳光漏下的山洞和密林,他便停下仔细查看。

一路走走停停,便来到了推演好的半山腰附近。他抬头望了望上方茂密的参天大树,及满山密密麻麻的藤条,顺着阳光漏下的地方,一一仔细查探过。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阳光渐渐被密林遮住。

圣迹山里白天很短,由于山高陡峭加上树木繁茂,除正午有光线直射而下外,平时大多是一片暗沉沉。有文人说“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将所有阴阳花可能生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虽然依旧没有找到,但老孤独脸上也没有显露出失望的情绪。似乎早有意料,又好像得失从来不放在心上。大有去留无意,得失任自然的得道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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