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千金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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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千金一诺

  从太极宫的宣政殿, 到贯穿中庭的政务堂,再到前朝的七政宫。

  前方是层叠玉阶, 雕梁画栋, 象牙白的浮雕上刻绘着数千年的中华史图, 两侧百官侯立、诰命在侧,从遥遥而见的九龙九凤鸾车中隐隐望见大殷的父后、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凤君。

  鸾车经行之处, 百官俯首跪拜,直至红毯铺盖至面前, 鸾车骤停。

  车下的红色长绒毯直通凤凰台,上面有灿金色的百兽图, 直终处则是一龙一凤交叠缠绕, 相互交颈。

  晏迟被扶下了车,拨开红纱,显出真正的容色。

  凤冠后垂着软纱, 被几只金凤的尖喙衔着, 从脑后垂落了下来。那些乌黑如墨的长发挽起了一半, 收束在冠中,另一半铺展在凤服之下, 隐在颈间,衬托出冷白如霜的肤色。

  晏迟长眉明眸,双唇很薄, 相貌十分俊美,平时眉目温然安静,像春冰初融。如今唇上点了一些口脂, 更加泛红一些,便宛若人间三月中最后一株停留尘世的红梅,随着一步步行过,散出馥郁和悠长的冷香。

  此刻经过的朝臣才悄悄抬眸,在跪拜之中向高处望去——一个出身于微末、颠倒于凡俗的遗孤花魁,竟能一路走上玉阶,慢慢地攀登上至高之位,受到千万众生的叩拜。

  没有锣鼓声,没有喧闹的宾客与乐班,管理这个国·家的所有重大官员,都在两侧随他行过而拜,这是天家冰冷而盛大的册后之礼,在一片沉寂之中,晏迟脑海中忽地闪过了很多事情。

  他原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仰赖她垂首。

  晏迟深知自己的弱点,他明哲保身太久,有时即便能看透一些暗中之事,却无法狠下决心去处置安排,敏锐有余,决断不足,纵然能一朝受宠,也不过是过眼的花月云烟,随风而去。

  真的没有想过凤君之位吗?晏迟自问此语,心中不敢称是,他也曾念想过与殷璇唯一相称的那件礼服,想要成为她身边唯一的、名正言顺的正君。只是那时心中未曾想到有这么一天,也就不必徒劳地肖想。

  但如今,如今她就站在凤凰台之上,专注地注视着自己。

  晏迟停在最后一层玉阶之下,上面原本有宣召的礼官,依照习俗规矩,应当由妻主问名,随后礼官才可宣召。

  她身上的赤色向来浓烈,此刻看来,比火焰还要灼烫眩目。殷璇立在凤凰台上,垂眸望去,墨色的眼眸直视过去,似冰雪淬刀锋的视线遇他而柔,蔓延上微热的温度。

  “孤的凤君,叫什么名字?”

  这是为了追随几千年前母系氏族的习俗,那时氏族的王娶夫,往往至洞房前从未相见,更无婚嫁六礼的规矩,便会询问对方的名字。

  只有最后一段路了。

  他不必行礼,出言回答了自己的名字,随着“晏迟”这两个字落地,周围的大鼓骤然而响,随着他步步登上凤凰台,底下的文武百官再度行礼,以大殷凤君之礼相待。

  唱礼声轰轰荡开,万千纷杂扰乱中,一只手将他倏然握住,掌心将所有的紧张尽数包裹住,握得很牢固。

  隆隆鼓声若雷,举目之下尽俯首。天下山河,都将臣服在她所爱之人的脚下,就像它们当年臣服在她脚下一样。

  殷璇听着周围的礼官宣召完毕,才将他紧握的手掌展开,慢慢地揉了几下,低声道:“害怕了?”

  “……有一点。”

  晏迟转而看向对方,道:“但我想,我不是站在众生之巅,我是站在你身边,就没什么可怕。”

  殷璇对视过去,目光凝聚了片刻,道:“对,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会从她答应的那一日起,一直持续到百年后的山阿陵寝里,让往后的千年百年,皆欣羡你我的恩爱不疑。

  千金一诺。

  ————

  太初十年,凤君诞下皇二子,取名为镜,取“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之意。

  太初十一年,帝废止大选旧例,诸臣劝阻谏言,未果。同年八月,帝以结党营私之罪,罢黜朝内四位勋爵。

  太初十三年,帝立皇长女焕为储。

  太初十四年,皇二女降世,取名为煌。六月,殷镜二皇子记于良卿膝下,移养明珠殿。

  太初十五年六月,法华堂。

  里头的呜呜哭声才停止了一会儿,盆中的纸钱元宝烧尽了。东吾从里面出来时,正好见到晏迟等在门外。

  他伸手擦了擦眼角,走到他旁边,音含哽咽:“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哥哥……”

  晏迟回过头望他一眼,见后面的门已关上了,贴耳低语道:“没人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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