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番外五】金丹考试(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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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番外五】金丹考试(十四)

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在神木的微光下散作了一抔灰烬。

江言殊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有些不稳,险些要跌在地上。

穆董消失掉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江言殊心口一疼,连忙抓住身畔穆梓奕的手。

是的,看着穆董消失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刻竟害怕穆梓奕也会这样灰飞烟灭。竟害怕穆梓奕真的会因为保护自己而牺牲。

穆梓奕的手宽大而温暖,就这样紧紧的攥住了江言殊的手,稍一施力就将那浑身颤抖着的人搂在了怀里。

“阿恕,别怕。”穆梓奕以手拍着江言殊的背,感受着怀里的人呼吸的起伏渐渐减小。而后一脸冷骛地撇了一眼那被灰飞烟灭的魔剑灼伤的修士。

那修士手已然被烫的满是水泡,坐在地上怪叫了一阵,眼神阴毒地冲二人吼到,“你们是魔界的!我就知道,魔界没一个好人!魔界的都该死!该死的魔界宵小!”

他吼得大声又刺耳,穆梓奕神色再一次寒了数分。

阿满见状,赶紧拉住了师兄,“师兄,刚刚是穆道友和江道友救了我,如果没有他们……”

“可是他们杀了少主!”那修士目呲欲裂,声音大得似乎能震停人的心跳,“你以为他们真的会真心救你吗!你别忘了当初魔界宵小是如何杀了你我的父母的!”

“可是,江道友一直和我走在一起。少主不可能是江道友……”阿满声音有些轻,想到父母他的眼睛全红了。

痛苦,屈辱的往事让他身子颤抖。

那修士一见,嘴角扬起,“不是他们是谁啊!就是魔界宵小才会作出这等惯会暗算的事!”

明明人魔二界早已握手言和,可是有些人依旧沉湎在过去的悲痛中。

有些仇恨不是上级达成一致,不是种族上表面上的和谐就能消除的。即使你与他的家族仇恨没有半点关系,但只是因为你是异类,你与他敌对的种族有所牵连。那么不论你做过什么,又为他做了什么,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所以修士说的不错。

因为你是魔族的,你和魔族有关系。

所以什么恶事都有可能是你做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言殊觉得他和穆梓弈只要入世身前身后依旧是质疑与白眼。因为不论是人魔相恋也好,男男结合也好。他们终究是不为人所理解的存在。

“师兄……”江言殊轻轻握住了穆梓弈的手。

穆梓弈只是静静的转过身,没有理会那修士口中所谓的是非对错。抬头见那神木如翡翠般玲珑的叶间,晶莹剔透的果实熠熠闪光。

……

返程的路上,阿满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师兄的身边。他们在岸边等到正午魔气褪去,看着那蔚蓝的海面上色才开始慢慢的浮现出来,随后在海天相交之处,一白色的桅杆就这样显现在二人的眼中。

来之时人满船只,个个踌躇满志。等走之时,却只剩下寥寥二人,空手而返。

阿满抿了抿唇,往身后的小岛上深深望了一眼,而后跟着师兄上了船。

见着那神秘的岛屿越来越远,阿满不知心中有何感想。

“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本少主都等了你们好几天了好吗?”还未及下船,阿满就远远听到了男人扯着嗓子跋扈的叫骂声。

他小心翼翼的从船上探出头,一见那少主还未及船停稳就上来,一脸盛怒吓得他往后缩了缩。

“你这小子,还敢回来?”那少主大手一伸,似要打他。阿满吓得一哆嗦连忙要道歉,可谁知那少主竟向他弯腰鞠躬了。

“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师兄弟一场是我对你太过苛待。所以我向你道歉。”那少主难得语气温和,吓得阿满不住的搓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那少主似乎铁了心要向他赔罪,竟一直弯着腰求他原谅。

“少主,您不必……”阿满正要说呢。

只见方才去取行李的师兄见到少主,立即上前,“少主,您……您还活着?您不是……”他亲眼看着少主被血刃击中,少主怎么会。

那少主手一摆,看着阿满道:“是阿满叫他朋友来救我们的。如果不是阿满的话,本少主怎么会活着回来。你们这群蠢材一点用都没有。”

“朋友?”阿满愣住,就这样心不在焉的下了船,却见那个玉檀的弟子也在船下。

在经过女子身边的时候,阿满很清楚的听到女子在说,“你应该谢谢我们前门主的。”

前门主?

阿满一听,忽然脑海里想到了那两个没有同他们一起回来的人。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师兄那一番话向他们道歉。

他的父母虽然是死于魔族之手,但是阿满能够深刻的感受到那两个人和那些烧杀抢掠的魔族不一样。

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不可能没有光。

一身漆黑的男人其实也有温和且柔软的一面。

然鹅与此同时,某个温和且柔软此刻却一脸凶相的把我们的前江门主扛到一个山洞里摁在了地上。吓得我们某个受魔尊之命在此待命的魔使潋滟赶紧捂着眼睛在洞门口瑟瑟发抖。

“师兄,你……你突然之间怎么了?”江某人刚刚才吃了金丹果实正准备疏通脉络调息呢,就被自家男人***Y***Q***Z***W***5***C***O***M#言&&&情#中文&&&&网摁在地上又脱裤子又扯衣服的。他吓得不住推搡着穆梓弈,可谁知男人在脱掉他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竟停下了动作。

“师兄?”江言殊小脸通红,眼里还带着些被撩拨出的水汽。

穆梓弈揉了揉江言殊泛红的眼梢,紧紧地将来人搂在怀里。声音平静且嘶哑,“太好了,阿恕还是我的。还只是我的。”

这句话一说,江言殊整颗心就颤了一颤。也紧紧的搂住了穆梓弈的脖子,笑道:“我本来就是你的,傻师兄。”

“你不怪我来得太晚吗?”穆梓弈道。

江言殊笑了笑,“怪啊。”

穆梓弈没想到江言殊会这么说,眼中有些受伤。他确实为了救那些修士花了些时间,这无可辩驳。如果他速度快一些,阿恕也不会受到伤害。

可谁知,唇边一阵温热,他回了神。耳边是男人轻轻柔柔的嗓音,“所以,罚师兄好好对我可好?”

无边春色在二人的呼吸间辗转,随着气流和灵力在血脉中的流动,带着炙热的悸动与情愫,将二人的身心交缠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

风行风止(一)

杜玄修这辈子最讨厌两样东西。

一是小猫儿,二是他的师弟顾玄风。

可是他的师弟就像是小猫儿一样,有一双剔透清澈的双眼。叫人第一眼只觉得他无害而单纯,可谁成想猫儿拥有锋利的爪牙,师弟也有着伤人的本事。

是的,没人知道。

求败峰峰主讨厌猫咪,亦或是讨厌他的师弟。尤其是在长清一手被江言殊掌控了之后,这股子的恨意让杜玄修几次想要结果了顾玄风。可终究因修为被废,叫人软禁于求败峰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日长清大雪,百年里四季如春的长清居然白雪皑皑一片银白。寒气直逼入长清的各个角落,包括曾拥有强大结界的求败峰。没了法力的术修一如如今的求败峰。大雪肆虐,荒凉到一无所有。

杜玄修坐在峰中最大的榆树下,见那榆钱翻飞,在白色的雪地里留下点点足迹。光线暗了暗,足迹的色彩深了深。而杜玄修的脸色则变得更为冷淡,只是抬起头无畏的说着话,字字珠玑却像是平日话家常。

“什么风把我们的顾仙师给吹来了?”他笑容浅淡见着眼前一身雪白要融于雪色中的人,“哦,我忘了。现在该称呼你为顾长老。”

此一语极尽嘲讽,可是那人依旧双目清澈,清澈仿佛他就是一刚正不阿的正人君子。

呵,可是谁知道在长清被江言殊控制的那一刻,就他一人迅速拜倒在那孽障的麾下,成了长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长老呢?

表面清高孤傲,可是骨子里不过是极尽媚态惯会依附他人的小人罢了。

这就是猫,他猫一样从没有真心的师弟。

“杜玄修,你没必要这么嘲讽我。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死没死而已。”顾玄风面色清冷,并没有多看杜玄修一眼,只是随手将一布包丢在了桌上。灰蓝的布包在触碰到桌面的那一刻随即松散开来,里头包着的银色碎片掉了出来。

杜玄修一见,再也移不开眼,咬了咬牙,原本佯装的平静尽数碎裂。

“顾玄风,你什么意思!”那银色的金属碎片他怎会不知道,那分明是沈清文的随尘的碎片。

人亡,归尘。

随尘碎裂,那就代表沈清文死了。

“我只捡回了这个。”顾玄风没有转身,寒风之下他墨发飘逸,漆黑地像是灵堂上白布上的字。冰冷到不近人情,冰冷到生死无常。

杜玄修攥紧了拳头,几步上前打在了那人的脸上。他没有灵力,拳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可还是一拳将顾玄风打在了地上。他死死地攥着顾玄风的衣襟,目眦欲裂,歇斯底里,“沈清文怎么可能会死?他怎么可能……”

他的徒弟是整个长清灵力最强的,即使他输给了江言殊,但绝不可能会丢了性命。仙剑大会上他只听说江言殊打败了沈清文。沈清文只要还有一口气完全有机会恢复实力,一把将那王座上虚与委蛇的小人给拽下来!可是那么久了,长清完全沦陷在江言殊的手里,沈清文却没有去阻止。现在又传来沈清文的死讯,定是有人刻意告诉江言殊如何破解术修的拳法!

而最了解术修拳法的除了他,只有一个人……

“顾玄风,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沈清文有何干,和长清又有何干?”杜玄修掐住了顾玄风的脖子,手渐渐收紧。来人根本没有反抗,只是睁着双剔透的双眼,静静的看着那素日冷静自持的人崩溃哭喊,“你非要整个长清送在孽障的手里吗!你忘了当年师傅是怎么教导我们的吗!顾玄风,你还有没有心啊!”

窒息的痛苦并没有让顾玄风皱一下眉头,他只是平静的闭上双眼任由着那人将他绞杀。

此时无声,只有风雪呼和。

手不知因冷到发麻,还是如何。竟使不出一丝气力,杜玄修的手颤了颤,松开了双手。他跌坐在地上,无力地盯着地上的人笑出声。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是要给我赔罪吗,顾玄风?顾玄风……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虚伪,你怎么会……”杜玄修捂着脸声音嘶哑,不知是呜咽还是哭泣,他双肩耸动着看着榆钱落尽,雪落树梢,白头一时。

明明以前杜玄修是喜欢顾玄风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对顾玄风变的这般歇斯底里、无可奈何了呢?

风带着寒冷凉凉的吹入心间,同记忆里的温暖大相径庭。

他记得那时候的长清四季如春,求败峰榆钱苍翠,漫枝碧透。

他在这棵巨大的榆钱树下遇见了初来长清的顾玄风。少年一身雪白,眸底里带着清澈与慵懒,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就这样由着师尊将他的手交在杜玄修的手里。

只一眼,杜玄修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小的师弟。即使是之后他拥有了一众的师弟师妹,他还是最喜欢他这个看上去跟猫儿似的师弟。

师弟性情淡漠,似乎什么事情都打不起师弟的兴致。每日除了独自一人日复一日的在藏书阁温书,**Y_Q_Z_W_5_C_O_M**根本不会搭理他们。

之后更是在选修派的时候选了最冷门的文修,而彻底和师兄弟们断了联系。

那一日,他像往常一般谎称找书待在藏书阁来看顾玄风。他逗弄着顾玄风的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正在温书的顾玄风说话。

“我说你怎么老是看书?无不无聊?文修到底有什么好的?书读多了成了书呆子,可是一辈子不会有出息的。”本只是无心之语,却让听的人双手一颤,把书重重的放在了书案上。

“你懂什么?”这个素日话少的师弟竟就因这么一句话生气了。话音不大,师弟也绝自己此语有失偏颇,低着头手紧攥着。

杜玄修没想到自己的话让师弟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师兄,此刻第一次有了做错事的感觉。

一直到后来,杜玄修才知道顾玄风本就是王公贵族出身的公子,只不过国破家亡让本就高傲的他颠沛流离。前朝的贵公子一时成了叛逃的阶下囚,长清的弟子们多半是寻常百姓的子女,对前朝暴戾的统治是格外的厌恶。顾玄风是前朝罪人的子女,自然不敢和他们一起相处。故而多半时候他都是独自一人坐在缥缈峰的藏书阁温书,最后也就这般名正言顺的在选修派之时进了文修之下。

风行风止(二)

他不是一天到晚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他也不想一天到晚窝在藏书阁念书。

只是国破家亡的他,身上背负着本不该他拥有的罪名。

“如果我复了国,是不是大家都不会觉得我是亡国奴。是不是大家都会接纳我了呢?”八岁的顾玄风半是玩笑的说着这半是幼稚的话。他并不知道,他的孤独不是因为他是亡国奴,而是因为他是暴戾王朝的贵族。

人们的仇恨并不仅仅是针对单个的恶人,连带着恶人的整个家族,家族中无辜的男女老幼一并会拖拽到那无尽的的深渊中。

十二岁的杜玄修不知道这些,他也不明白天下人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前朝的贵族们。但是师傅在战火废墟中救下了师弟,那么即使师弟像是外界传言一般罪大恶极,师弟也是好的。

而他身为师兄,就必须承担起保护师弟的义务。

于是,烛火扑朔的那一晚。两个少年人抱着那只雪白的猫儿,互相定下了承诺。

“我是师兄,所以师兄要满足师弟的愿望。”杜玄修拍着胸脯对顾玄风道。明明功夫还是三脚猫,不成气候。可是他还是信誓旦旦的说着,“我帮玄风复国,以后玄风的所有愿望我都会满足。”

他看着少年人原本有些暗淡的双瞳重新变得清澈,嘴角有了笑意。

“师兄,真的什么愿望你都会满足我吗?”他抓住了杜玄修的手问像是抓住了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星宿,双眼里满是惊喜。

“是啊,都会满足。”这一刻师兄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师弟天真的道,“师兄能帮我把母后和父皇找到吗?师傅说他们已经去世了,再也找不到了。”

无所不能的师兄犯了难,挠着头,不知该怎么办。因为他的父母也在战火中为了推翻前朝而丧生,师傅也说找不到了。他也很想要找到父母。于是他说,“师兄的父母也去世了,今后师兄在找父母的时候,一定也会替你找的。所以,暂时换个愿望吧。”

师弟一见师兄这个表情,便乖巧的跳过了这个话题。他问道,“那么我想快快的长大,然后师兄一直陪着我。”

快快长大,快快长大就能完成父皇的遗志,复国了不是吗?

杜玄修点头应下,第二天就去找自家师傅询问长大的秘诀了。

傻乎乎的师兄自然是挨了师傅的戒尺,还少不了一顿臭骂,“长大有什么用?长那么大还是这种水平,你是等着被妖魔生吞活剥吗?”

师傅气得胡子半数,听得怎么大师兄一愣一愣的。

这一顿教训,让咱们大师兄立即来了点子。

对啊,大人都是有胡子的。有了胡子就是大人了不是吗?

于是,杜玄修赶紧跑去藏书阁寻找快快长大的咒语,翻遍了所有书籍找到了一本《体毛浓密诀》,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修炼,他终于学会了。

学会的当天,就献宝似的将顾玄风拉到藏书阁里说要完成他快快长大的愿望。

口诀一出。

顾玄风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无所不能,也并不是能满足他愿望的那个人。

因为顾玄风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浓密的毛发,吓得他和杜玄修两个人都在藏书阁哇哇大哭了一个晚上。

直到后来师傅发现了哇哇大哭的两个人,施法让顾玄风身上的毛发停止生长,这才将事情告一段落。

杜玄修挨了师傅一顿教训后,被禁足了三个月。

他以为出来后顾玄风不会再理会他这个不能满足他愿望的师兄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刻。

门前榆树成荫,在风中沙沙作响。

白衣少年双眸清澈着,白皙的小脸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笑容甜甜的冲他道,“师兄,恭喜出关。”

自此,顾玄风留了胡子。

杜玄修记得很清楚,顾玄风说这撮胡子是杜玄修替他满足愿望的痕迹。

可是如今,白雪飒飒下,男人白皙的脸上光洁无比。

顾玄风最终还是把胡子剃了。

他抹去了杜玄修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一处温柔。

“我忘了……顾玄风没有心。”杜玄修笑出声,手里握着爱徒兵刃的碎片,紧紧的攥着,手指间泌出了被碎片滑出的血渍。

血滴将白雪灼出一个又一个洞,带着伤口的疼,但却仍旧冰冷。

“我是虚伪,我是没有心。但是,杜玄修你不能死。你死了还有谁能见证我是如何死的呢?”顾玄风坐起身,从袖子里取出金疮药想要看杜玄修手里的伤,可是被人直接甩开了手。药撒了一地,只余下一个空的药瓶陷在雪地里。瓶子上是红梅点点,像是杜玄修落在雪地里的鲜血。杜玄修看着那瓶子,咬了咬牙不再说话,而顾玄风则接着说,“你应该是比谁都想我去死,不是吗?”

“滚,我不想看见你。”杜玄修嗓音嘶哑地道。

顾玄风没再说话了,只是站起身走了。

杜玄修苦笑了一声,捡起了地上的瓷瓶。踉跄着要回房,可刚站起身的那一刻,却发现地上有血迹,那点点嫣红一直延绵在风雪掩盖的尽头……

那之后,顾玄风就没有再来过了。

也许是江言殊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他这长老来做,又也许他已经对嘲讽杜玄修失去了兴致。

杜玄修坐在屋内,喝着弟子送来的汤药。屋子里炭火燃烧,化去了寒冷。

那日之后,杜玄修就感染了风寒。由于灵脉被江言殊毁去,他的身体比起常人都要虚弱不少。他实在是想不通江言殊至今将自己这么一个眼中钉软禁在这儿有什么意义。明明只要将自己赶出山门,自己绝对活不过三日。

这样每日一副汤药,炭火备足的供着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若不是术修还有许多弟子在,他真的会想自尽,摆脱屈辱。

毕竟自己没能保护长清,已经是死罪一条了。

“师尊,炭火还足吗?”弟子提着一篮上好的木炭进了屋子。

杜玄修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叫住要出屋子的弟子,“这炭是门主叫你送来的?”

“哦,不是不是。是顾……额,是弟子自己找的。”小弟子说着赶紧心虚的挠头。

风行风止(三)

杜玄修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有些蹊跷,“顾什么?顾玄风?”

“啊,是……是的。”弟子本就怕这不苟言笑的师尊,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眼眶全红了。

杜玄修冷笑了一声,“他什么目的?说啊,他为什么叫你送这些给我?”

“弟子……弟子什么都不知道!师尊,师尊,弟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弟子知道自己已然失言,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没再给杜玄修询问的机会。杜玄修咬了咬牙,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恶心感,直接站起身就将那烧的旺的炭火连带着新的木炭一并倒在了雪地里。

没了炭火,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杜玄修浑身哆嗦着缩在床上感受着寒风的侵袭。手里攥着那个古旧的瓷瓶,也不知是高热还是怎么了,他竟然听到了女子的说话声。

“阿修,喝药吧。”

女人长相普通,但是她的笑意像是三月的风,淡淡的却最是和煦。

那年妖祸横行,杜玄修同顾玄风受门主之命下山平妖祸。当时发动妖祸的妖王乃魔君夜琛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二人同鬼王大战四五百回合,最终鬼王同他坠入悬崖。而就在这时,那个笑容和煦的女子救下了他。

女人的名字叫柳依,一个山间卖茶为生的茶女。

当日大雪封山,他昏迷不醒,就是这个瘦弱的女人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的翻越崇山越过了大雪的封锁。

杜玄修的相貌算是上乘,山沟里的女子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而杜玄修也感激女子的救助之情,能在大雪中将重伤的自己救回的女子他也是心生爱慕,想要娶女子为妻,但是此事不知为何他觉得不能自己决定,于是便在此地休息疗伤,也好等待着师弟前来商议此事。

杜玄修**Y/Q/Z/W/5/C/O/M**在此地一休息就是三四日,一直到三四日后同村的农人在山脚发现了重伤昏迷的顾玄风。

顾玄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白衣也满是血污,就这样瘫在床上半分不得动弹。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株止血的草药。山大夫见状,带着几分敬佩的调侃道,“这位少侠也果真是好体魄,便是伤成这般还能上山为自己采药。”前几日大雪封山,一般人根本不能上山采药,更何况是带着重伤的顾玄风呢?

杜玄修心有几分疼痛,想要留下来照顾顾玄风。柳依倒是善解人意,直言说让顾玄风在自己家疗伤,当晚就托人将重伤的顾玄风接到了家中。

杜玄修想着等师弟醒来,他就将自己的打算告诉顾玄风。毕竟像柳依这般人美心善的姑娘算是少见了,顾玄风也承过柳依恩惠,自然也会答应自己的想法。可是他没想到,顾玄风醒来后的反应却出乎杜玄修的意料。

“师兄,妖王虽死但妖祸未平。此时怎可想儿女情长之事?”顾玄风伤未愈,激动之时生生的吐了口血。

说好要一直陪着他,为什么……

“可我们两个大男人住在姑娘家,坏了她名节该如何?她救了我们,我们不能……”杜玄修一心想娶柳依,顾玄风的反对让他心有不爽,怒意半起,见顾玄风吐血也没去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报恩就得娶她?为什么报恩就非得你娶她?”顾玄风眼眶全红,不知是咳血咳出的还是如何。他哑着嗓子道,“杜玄修……你不能娶她,你不知道修仙的人要清心寡欲不问红尘的吗?”

杜玄修咬牙,以前他觉得顾玄风乖巧如猫儿,却不想猫儿也是这般带着爪牙会咬伤人。自己与妖王鏖战时为了护顾玄风身受重伤,顾玄风连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打算也不支持。于是话到嘴边,也变得有些刻薄,“我为了护你被妖王重创,坠落山崖之时,救我的是她不是你。我娶她,你反对也没用。我原本同你说这事,只是希望师弟你能祝福我们,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咄咄逼人。”

“好……我祝福你们。”窗外落雪,雪从窗外飘入,落在了顾玄风的发间。他目光仍旧清淡,受伤的猫儿似乎是去了用爪牙咬伤人的力气。于是只好收起爪牙,无力地蜷缩在角隅中看着心爱的东西消失。

那之后,师兄师弟二人的话越来越少。

春末之时妖祸已平,杜玄修将柳依带回了长清,在门主与师尊面前定下了亲事。

定亲那日,他宴请全长清的弟子在山下摆酒席。

杜玄修难得喝的高兴,看着身侧女人笑容和煦的样子,更是笑容满满地同师弟们敬酒。

“嫂子真漂亮,师兄好福气。”师弟们连连道贺,各个频频敬酒。可是这一圈敬下却迟迟不见顾玄风。杜玄修一问才知顾玄风身上伤痛未愈,一个人在缥缈峰疗伤。他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适。想着那日之后二人愈见不和,他心里就不是滋味。明明他和顾玄风之前的关系那么好,他大喜的日子怎能没了顾玄风的祝贺呢?

想着就打算在酒席结束后同顾玄风谈心。

由于他和柳依还未成亲,柳依便留在全是女修的丹修居住。送柳依回住处之后,杜玄修抬脚便去了缥缈峰。心内想了许多挽回顾玄风的话,可是事与愿违的是,顾玄风并不在缥缈峰。

他叹了口气,心想着再找机会和顾玄风赔礼道歉。他当日的口气确实难听,也难怪顾玄风会生气。

夜幕低垂,风有些冷。

他一步一步的走得慢,心里反复在想着的是顾玄风的模样。也许是酒醉,也许是疲惫,心内隐隐作痛。等到他走回求败峰之时,已经是三更半夜。

四下悄然,黑夜掩盖了一切。只有他的寝房内烛火明亮。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门,却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

他心下一惊,连忙一记暴击打出,一团白色的东西就这般重重的砸在了墙面上。鲜血淋漓的染红了墙面。

他看到了顾玄风,看到了顾玄风哆嗦着抱起了地上的白团子,眼睛全红了。

那是顾玄风相依为命的猫。

那是顾玄风在战火里唯一留下的亲人……

杜玄修脑子一片空白,手心里溢满了汗渍。他想要上前解释,想要上前安慰,可是怀里一重,低头却见女子趴在自己的怀里泣不成声。

“阿修,我……我好怕……”柳依一张小脸妆容全部被哭花。

杜玄修哪里还有心思想着顾玄风,他连忙将怀里的女人搂住,轻声安慰着女人,问她发生了什么。

“我,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了顾师弟,他非要我悔婚。我不从,他……他便拿那白色的怪物吓我……”柳依哭的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看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痛。她紧紧的抱着杜玄修,身子还在发抖,“阿修,还好你来了……我,我好怕……”

风行风止(四)

“别怕,我在呢。”杜玄修低声安慰着,看着女人止住哭泣,重新绽开笑颜他这才想到了顾玄风。

顾玄风脱下了外袍包住了那早已变得冰冷的尸体,眼神清冷得刺骨。他一句话没说,也没有一句解释,只是抬脚要离开。

“顾玄风,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杜玄修叫住了他,白衣男人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有什么好说的?”顾玄风问道,墨发修长盖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情,“说了你会赔我一只猫吗?”

“好,我赔。”杜玄修回答得果断。

可是顾玄风却笑了,笑得双肩发颤,“你能赔一模一样的吗?”

杜玄修没有说话。

顾玄风接着说,“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不是能满足我所有的愿望吗?你不是……”你不是一直都要陪着我的吗?

他无所不能的,能满足所有愿望的大师兄没有声音了。

因为他的大师兄不再是他的了。

“所以作为补偿,你和柳依解除婚约吧。”顾玄风声音平静地道。

这话听着太过无理取闹,听着让人着实不舒服。他今天不来他的定亲宴也就罢了,居然真的想要自己同柳依解除婚约?可是为什么顾玄风要这么说,明明连门主都同意的婚事,为什么顾玄风还是要反对。

内心的一丝悸动让他真的有些想要动摇自己娶柳依的心思。

可是怀里的女子突然出声,“顾师弟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心里有的只是阿修……你能不能放过我?”

悸动猛地消失,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口蔓延。

杜玄修冷笑一声,将女人搂在怀里,道,“不就是一只猫吗?我赔他一只不就成了,怎么可能会和你解除婚……”

“啪”地一声响声,响得杜玄修睁大了双眼。

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痛,可是心里却天崩地裂,变得一片寒凉荒芜。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袭白衣的男子,男人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珠。清澈冰冷地流入了他寸草不生的心。

不就是一只猫吗?

呵,可不就只是一只猫吗?

顾玄风没再说话,只是转头走了。

身子寒凉落寞,就这样被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

之后的日子里杜玄修见到顾玄风的面更加稀少了,稀少得仿佛从来没有走进他的生命中一般。

没有顾玄风的日子,拳法在练,河流在流,风里也还是永远的温暖。

榆树依风徐徐,伴着沙沙的鼓点在地面上聚散阴影。

杜玄修的日子丝毫没有因为顾玄风改变一丝一毫。

曾经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离不开一个人,可是事实却是马照跑风照吹,单调无味的日子依旧在延续。

仙剑大会逼近,如果在仙剑大会上拔得头筹,便有机会挑战大陆最强者,也就是长清的门主。长清的弟子比其他修派的弟子更加卖力的要在仙剑大会上取得名次。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次比赛,这是长清弟子日后前程好坏的分界线。

门主座下的几位弟子是当今长清实力的最强者,虽然之后分配到其他修派修习,但是实力仍旧不容小觑。其中首当其冲的则是术修杜玄修、门主亲传的剑修北堂玄冥和琴修张玄真。

杜玄修对胜负不甚在意,但是他还是和柳依约定下待仙剑大会结束后他二人就成婚。女人何其温顺乖巧,她笑着答应下,在丹修等着他回来接她进门。

高强度的修炼让杜玄修好几次都是带伤而归。女人每次都红着眼眶给他上药,她虽嘴里没有怨言,但是表情里的心疼与担忧却不似佯装的。

“你这装药的瓶子还蛮好看的。”他笑着打趣,看着女子手里的瓷瓶。白底如雪,瓶身红梅初绽,嫣红得像是血泪。

柳依手一抖,药粉不小心洒了出来。刺疼立即在杜玄修的伤口上炸开,疼得杜玄修倒吸了口凉气。

“啊,对不起阿修。很疼吗?”柳依紧张地询问着,但杜玄修笑着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舍得去苛责一个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子呢?

对比女子的温和和善解人意,反观无理取闹的顾玄风。杜玄修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种想和柳依解除婚约的想法是多么不切实际与荒诞。

杜玄修弯了弯嘴角,神色里带着几分莫名的苦涩。衣袖沉了沉,低头却见女子正看着自己。

“阿修,过几日我想回家一趟拜祭一下父母,你能陪我吗?”柳依道。

杜玄修点了点头,这是自己要娶进门的女子,娶亲之前自己自然有义务前去拜祭了。于是他就和柳依将拜祭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女人清浅的笑容变得遥远而不可触及,那是记忆里的一抹春愁,此刻却成了心间的一颗烙印的豆蔻朱砂。

漫天白雪,永无止境的落下。那是长清的隆冬,亘长寒冷。

杜玄修醒来之时,天色已然漆黑。但是屋内烛火摇曳,温暖得仿佛梦境中的春日。

他起身,见白衣男子正拿着白色的药瓶为他冲药。烛光下,男子的脸变得不那么真切,反倒带这些模糊的温和。他用调羹将碗里的药搅碎,药渣同热水融合在一起,制成了一份简陋的汤药。

顾玄风正要端药给杜玄修,可却没想到杜玄修早已转醒。他脚步一顿,面上的表情冷了几分。

“喝药吧。”药递上前,却被人打翻在地。褐色的药液将白色的长袍染脏,可是顾玄风却没有在意,只是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碗。

这样任劳任怨的顾玄风非但不让杜玄修解气,反倒心中厌恶感更甚。他不顾病中虚弱,一把攥过那人的衣襟,哑着嗓子骂道,“谁需要你假惺惺?”

顾玄风没说话,手里只是拿着碎瓷碗,指尖不知何时被瓷片划破了,鲜血滴滴落在地上。

“你就当我是假惺惺,但身子是你自己的。杜玄修,你能不能别那么幼稚?”许久他笑了笑,伸手推开杜玄修,将碎瓷碗一一捡起,收在纸篓中。他看着地上打翻了的药和屋外倒在雪地里的炭火,轻轻的叹了口气。

风行风止(五)

“药不喝也就算了,为什么把炭火也倒了?现在长清这么冷,你又没有灵力,该怎么……”顾玄风说着说着就住了嘴,他知道杜玄修的骄傲。杜玄修灵力强大,曾凭一己之力逼退上万魔兵。如今灵力全失,这对于杜玄修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屈辱。

果不其然此一语一出,杜玄修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捂着脸凄苦地笑出声,“你有灵力你很高尚是吗?你在孽障手下苟活你很了不起是吗?你看着我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很高兴是吗?”

顾玄风看着杜玄修一脸落魄的模样,几次想上前扶起他,可是却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杜玄修不知道,看似灵力强大的顾玄风此刻连手上小小的伤口都不能治好。

他不知道,他房内充盈的炭火,每日从不间断的汤药,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顾玄风不是个会想着讨好他人去换取他人好感的人。

他也从来不像女人一样温婉善良。他是个男人,只是一个如今人人唾骂的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菟丝子。

百年的长清毁在他和江言殊的手里是如今天下人的期盼。

所有人都盼望着他不得好死。

包括那个曾经要陪他一辈子的大师兄。

他就像是那戏台上不得不唱旦角的生,扯着尖细的嗓子踩着扭捏的台步只为讨好台下宾客一声笑。最终换来的下场是不伦不类,台下的人仍旧是一颗捂不热的心,一张冰冷的脸。什么海誓山盟,当真的只有戏中人,不是台下客。

“是啊,看到你这样我很高兴。”顾玄风笑了,房门大开的那一瞬间风雪映月照亮了男人的头发。仔细一看,男人的青丝之上已染霜华。

顾玄风弱冠之年获得金丹,相貌一直停留在弱冠之年。可是杜玄修却发现,顾玄风苍老了不少。在他没发现的时候,顾玄风变得那么憔悴,那么的脆弱。似乎只要眨眨眼,这个总是倔强着的男人就会瞬间垮掉。

杜玄修睁大了眼睛,不知怎么总觉得顾玄风要离开。

明明以前顾玄风多次出远门下山修行他都没有这么深刻的预感。

他几乎是跌撞着站起来要去抓住男人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身子,可在触碰到男人的一瞬间,男人浑身的力气都卸在了他的身上。那么的清瘦,原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瘦的连没有灵力的杜玄修都能够抱住了。

“杜玄修,过几日……仙盟就要攻打上长清了,我被安排镇守山门……”

那天的月亮好亮,光线凉凉的,像是一块厚冰沉沉地压在了杜玄修的心口难以呼吸,难以动弹。

他只是跪坐在地上,让顾玄风枕着他的腿,那双清澈得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情感,或悲或喜。叫人说不清道不明。

“杜玄修,你知道带头的是谁吗?……是穆梓弈。”顾玄风只是这样说着,任由手心的血止不住的冒,染红了杜玄修的青衣,染红了自己的眼眶,千言万语不知为什么变得无足轻重,最终只是长叹一声变作了百年来不曾开口说的那句话。

“杜玄修,你说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这……还作数吗?”

杜玄修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顾玄风说话。他心里竟然不是那么厌恶顾玄风,甚至开始享受这百年来迟来的一刻。他讶异于自己的感情,也欣慰于自己的感情。复杂的心情像是一团乱麻,说不清道不明。

曾经似乎也有个女人靠在他的怀里,张合着唇,唇角溢出血渍,口中说着的是血肉模糊的字眼。

“你……你本就该不得好死……”和煦的春风化作了凛冽的冬风,冰冷刺骨。

他看着女人眼中的恨意,心内没有悲喜。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匆匆赶来的白衣男人,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弯了弯嘴角,可是眼里清泪涌出化作了无声的抽咽。

杜玄修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中元的时节。天上下了好大一场雨。

他和柳依前去柳依的家乡祭拜祖先,却在半途上遇到了下山除妖的顾玄风。

几个月不见,顾玄风瘦了不少。

“顾师弟,好久不见。”柳依显然是想要活跃气氛,率先和顾玄风打招呼。

可是顾玄风根本没理会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杜玄修和柳依握着的双手,别开了双眼。

“走吧,我正好顺路。”说着就这样冷冷的将二人甩在身后。

杜玄修心里有些不适,柳依怎么说也是顾玄风未来的嫂子,再怎么说顾玄风也该回应她一句。这般不冷不热的样子像什么话?可是柳依拉住了他的手温婉的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他的柳依就是这般善解人意,哪里是顾玄风这般不识抬举呢?

想着,杜玄修便攥紧了柳依的手。

他们是夜里到达柳依的家乡的。小村荒凉破败,雨已停,风里带着雨水特有的腥甜味。

村长一见是柳依前来,连忙要妻子收拾出客房。

虽然只有两间,但也足够了。只不过杜玄修和柳依尚未成亲,为了避嫌不得同房,这样也就只好让顾玄风和杜玄修住一屋了。

夜里灯火未熄,杜玄修半倚在床上昏昏欲睡。隐约间他瞥见睡在地上的顾玄风起身褪下了衣。。。。Y。Q。Z。W。5。。。。C***O***M#言,,,情,,,中文,,,网衫。手里掏出一白色的瓷瓶给肩上的伤上药。那伤倒是不重,吸引杜玄修的则是顾玄风手间的瓷瓶,白底绽梅,看上去熟悉得紧。

他立即反应过来那瓷瓶便是柳依常用来装药粉的那个。在柳依在山下救助他的那些时日,这个瓷瓶就一直跟随着柳依,一直到柳依上山。

“玄风。”睡意全无,他坐起身叫那正专心致志上药的男人。男人心上已经,手里的瓷瓶被藏在了袖间,眼底的慌乱再明显不过。

“玄风,你手里的瓷瓶是……”话正要问出口,只听女人一声尖叫自门外响起。

“我出去看看。”顾玄风立即披衣跑出门,不再给杜玄修询问的机会。

杜玄修皱了皱眉,不再询问。也是披衣起身,随着顾玄风的脚步**Y_Q_Z_W_5_C_O_M**出门查看。

风行风止(七)

柳依身子顿了顿,手中短刀落地。脸上的伤口溢出血,染红了衣襟。

这么些日子和杜玄修相处,那人的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真的有那么一刻忘记了家国仇恨。她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不要想着报仇,是不是会和杜玄修这么白头到老下去。

“柳依,你现在知道该如何抉择了吗?”顾玄风深吸一口气,将长剑扔在了地上。

“顾玄风,柳依,你们……你们……”杜玄修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挣扎着要去夺柳依手里的长剑,可是身子被麻药麻得动弹不得,甫一动弹便瘫倒在地。

“阿修,谢谢你。”柳依没有回头,只是捡起了地上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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