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他又能, 躲到什么时候呢？
再和他纠缠半生吗？
姜衿握着那张房卡, 站在了秦绍远面前。
“先生，请收回您的东西。”
捏在卡片上的手指越发用力, 秦绍远看着放在面前的房卡，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屈辱，愤恨？这样让人可笑。
“我给出去的东西, 从来不会收回。”
垂落在姜衿身侧的双手骤然收紧，然后秦绍远看到, 那个记忆里温和有礼的人，抬头的时候，将一张卡扔在了他脸上。
四周一片静寂, 众人看着姜衿的动作，端着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五百万，买你滚远点。”
他还能忍吗？他还要忍吗？忍到什么时候, 才能看到未来呢？
姜姜？放下手中的酒杯, 穆笙当即冲了过来：“姜姜。”
他看着面前对视的两人, 目光又重新落到出神的姜衿身上。
“姜姜。”
穆笙喊了数遍，他始终没有回神，只是眼底蕴藏的情绪, 愈发的深。
这一刻的姜衿, 只是一个尚在娱乐圈中挣扎的演员，比起身居高位的秦绍远，一无所有。
可他, 再不想忍了。
被姜衿的举动过于震惊到，众人只呆愣愣看着沙发上足以搅起c市风云的男人，却无一人敢上前。
穆笙抓紧身侧的姜衿，目光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将他带出了会场。
身侧的人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穆笙看着他，忽然伸手，将他抱住。
“没事了。”
他从来没有那样怕，更从未在姜衿身上见到这样可怕的情绪。
被穆笙抱着的人，仰面看了眼头顶，蓝色的天。
他睁着眼睛，眼里无任何一物，许久，他转身，捧着穆笙的脸，在其额上落下轻吻。
后，晕了过去。
程放赶到会场的时候，姜衿已经不在了，从姜衿离开c市，整整数月，程放连对方一面都没有见过。
这会儿刚得了消息，就听说了发生在宴会上那一幕。
“秦绍景，你告诉我，你哥是怎么想的，那他妈是我的人！”
紧赶，慢赶，都没有见到姜衿一面的程放丝毫不知，姜衿已经，进了医院。
宽敞的病房内，姜衿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闭着眼。
穆笙看着床上的人，听着耳边的话。
“情绪波动太大，身体没有大碍。”
给姜衿看病的，依旧是之前的医生。
而当尤许看到床上的人时，早已在新闻中识别出对方身份的他，自然而然认出了，这是上次的那个青年。
“他怎么样。”
尤许望着床上的人，忽然沉默。
病床上的人，是一个经历过自杀的人，只所以不觉得姜衿有问题，是因为上次诊断时，姜衿所表现出的对生活的积极性。
他的内心温柔且充满善意，所以尤许不觉得他有问题。
但同时，尤许更知道，要想从姜衿口中，彻底弄清这一切，太难。
任何人都有不为人所道出的过往，他身为医生，必要的时候在合时的氛围里，能够加以引导，安抚病人。
可这对姜衿来说，更加的难，越是心理强大的人，心理防线越强，他不会轻易向人吐露他的过往。
何况，姜衿这样的人。
“不太确定，只能先等他醒。”
穆笙看着床上的人，忽然觉得有些累。
身为姜衿的爱人，他无法触及他的那些过往，一点也不知道。
穆笙亦了解，只要他不想说，谁都别想从他身上了解半分。
“能和你聊聊吗？”
姜衿打了点滴，一时醒不过来，尤许只能先从他身边的人着手。
刚好，他也想问问，上次过后，姜衿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坐在办公室里，尤许看着面前沉默的人，拿出纸笔。
穆笙看了眼，朝他开口：“我姓穆。”
桌后的尤许点头：“穆先生。”
打过招呼后，尤许开始询问一些关于姜衿，日常生活中的细节。
随着穆笙的陈述，尤许越发的慎重。
试想，一个脆弱，敏感，渴望呵护，好好生活的人，如何会有那样强大的承受能力？
从穆笙的话来说，姜衿并不是一个情绪低沉的人，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晕倒……
“能说说，他晕倒之前，经历了什么？”
经历，穆笙回忆着酒会上的过往，但是，他不是那么清楚。
回想了下，穆笙将看到的，说给了尤许。
“他和人起了冲突，在酒会上。”
那个男人，是秦绍远，那么，是什么样的事，才会让他情绪失控？
可明明，上次程放的事，他都能不在意。
穆笙了解姜衿，对方从来不是不分轻重，在这种场合，还会任性得罪旁人的性格。
可是，他那样的愤怒，屈辱……
屈辱，什么样的事，会让他觉得屈辱？
想了许久，穆笙忽然记起一件事。
他和尤许对视：“他无法，接受被人拥抱。”
拥抱？想起姜衿初次来医院的情形，尤许恍然懂了穆笙话里的意思。
而穆笙，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他无法接受被人拥抱，可仅仅是如此，他怎么会在面对秦绍远的时候，那样在乎？
或许，他和秦绍远，穆笙回神，身体忽然颤抖，否认了心里的念头。
姜衿无法接受被人拥抱，尤许只能判断出，对方有一段难以承受的过往，至于上次的情形，尤许下意识就否决了。
只是那样的程度，以姜衿的心理承受力来说，不至于。
*
当阳光照进房间内的时候，穆笙站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姜衿。
病床上的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散着头发，靠在床上，目光向窗外看去。
穆笙看到，他的指间夹着根烟，慵懒而颓废，这是个全然不同的姜衿。
颠覆了穆笙所有的回想，记忆里会朝他露出温和纵容表情的青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迷人却危险。
随意靠近，便会万劫不复。
就是这一眼，让穆笙忽然不敢上前。
可是，他看着窗前的青年，那是，他的青年啊。
发觉身后多了一人的那刻，姜衿看向门口的时候，冲他露出了微笑。
看到穆笙目光移到他手上的时候，表情有些苦涩，他看着他，目光温柔，语气如往常一般轻松：“吓到你了。”
他明明，是不想笑的啊。
穆笙站在门口，抓紧了胸前的衣服。
他的姜姜，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两人对视，姜衿熄了手里的烟，低头沉默。
许久，他抬头，对着穆笙笑：“笙笙，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生活。”
当穆笙抱住他的那一刻，靠在穆笙怀里的人闭着眼，抱紧了他。
姜衿说：“笙笙，我好像有些应付不过来。”
从头来过的人生，他努力想要忘记那些过往，像二十五岁的自己，继续生活。
可是他骨子里，好像已经融入了那些记忆，他不是那个穆笙喜欢的姜衿，他是……
生活在黑暗里的那个啊，自私，冷漠，无情而多情。
穆笙感到，身前的衣服被沾湿，他说：“笙笙，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所有的黑暗，他都可以应付，可只有他，他不敢，也舍不得。
注定无法温暖他的穆笙，他又怎么能够为他带来幸福呢？
拽着穆笙的手，越发的紧，那一刻，穆笙看着怀里的人，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陪你一起。”
他看着他，神情专注：“我的姜衿，是世界上最好的姜衿。”
穆笙的目光，那样坚定，所以姜衿信了他，更信了自己。
姜衿靠在穆笙身上，那样的静。
自始至终，尤许依然，未从他嘴里，寻得过往。
*
C市第二医院，程放看着这个让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地方，皱眉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医护人员穿梭在各大病房里，程放寻了许久，找到了坐在办公室里的，尤许。
“老大，就是这地儿。”
瞪了眼旁边说了废话的小弟，程放推开了心理咨询室的大门。
尤许抬头，看着这个来势汹汹的男人。
程放拉着椅子往尤许面前一坐：“406病房的病人，什么病。”
好不容易打探到姜衿的消息，得知人是进了医院，程放越发的郁闷了。
按理说，姜衿把秦绍远给得罪了一顿，可怎么要看病的是他呢？
这不应该啊，程放想的头都炸了，抬头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尤许，心情越发的烦躁。
看到自家老大神情不悦，当即就怒拍桌子的小弟，瞪着尤许：“说不说！”
看了眼面前的几人，尤许放下手里的病例，很是郑重的和程放对视：“先生，这是病人的隐私，身为医生。”
“少跟我说废话。”
听着这些理由，程放就觉得烦。
“我是他朋友，他要有事儿，我能不担心吗？”
打量了程放几眼，尤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敏锐从记忆里找出程放身份的尤许，神情越发慎重。
上次在姜衿进医院的时候，尤许还为一个病人进行过心理辅导，而对方的病情，尤许记忆犹新。
最初，尤许只觉得是巧合，可看着如今稳稳坐在他面前的程放，尤许忽然不那么想了。
“你喜欢406的病人。”
他肯定的语气，让程放表情变了几分，终还是很不耐：“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又继续念叨：“有话就快说，别在那藏着。”
程放肯定，尤许一定，知道些什么。
观察程放许久，尤许根据自己的猜测，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对着这个以非法手段强制别人的人，也没了温和。
“他承受不起你再来一次强制。”
程放眼睛瞪大，看着尤许就要发怒。
可身为一名医生，尤许十分的镇定，和程放对视的目光越发认真：“我没有开玩笑。”
“如果你不想让他死，就不要采取这些手段。”
尤许道：“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要以这样的方式。”
爱？程放回不过神来，他不能否认在听到尤许这番话时，他有些在意。
那么，他真的爱上那个青年了？
茫然不知所措的程放，顾不上和尤许争讨，可当他出了医院，却从打探来的消息里，知道了姜衿，曾经自杀过的事实。
程放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想起那时，姜衿曾经说过，他没有拿过他的东西，他请他放开他。
而自己，断绝了他的希望。
愤怒到无法自控的程放，派人去了嘉扬，捉了高进。
“程，程少。”
跪在地上，被人绑进屋里的高进，看到程放就觉得怕。
“程少，我没做什么，您是不是，又看上什么人了？您放心，这次我一定能办好！”
自以为程放是因为姜衿的事儿在发怒的高进，当即就忙着向程放表忠心。
本就不愿听到自己强迫人的程放，越发的不悦。
小弟抬手，在高进身上用力拍了下：“老大问你话，你就说，知道不？”
“了解，了解！”
高进感恩戴德：“我一定照实说，照实说。”
程放看着高进：“我送给姜衿的东西，去哪儿了。”
“东西？”
高进先是茫然，表示自己不知情：“程少，这我不知道，我没拿过您的东西。”
“您说，要是您给姜衿的，我哪儿敢拿啊！”
高进话说的诚恳，可程放却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我给的，不敢拿，别人的，就敢？”
看着高进目光躲闪，程放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着，他也不打算跟高进绕，程放拿出一块手表，让高进认：“见过没。”
见，看到那块表的时候，高进就知道，出事了。
“程少。”
高进跪在地上：“我，我不知道那是您的东西，我真不知道。”
他以为，那是哪个粉丝送给姜衿的，看着值钱就没在意，怎么会想到，那是程放的啊！
听完尤许的话，程放当即将手表砸到了高进脸上：“我的东西，你也敢拿？你也配？”
这会儿，程放是真的，心慌了。
明明初见时，他们相处还算友好，他不否认在遇到姜衿的时候，曾为他的外表动容。
可姜衿离开了数个月，日思夜想，对方半点没记挂着他，他却将人放在了心上。
打探他的消息，听到他要去参加酒宴，像初次心动一样，上下打量自己的装扮，他看到自己会厌恶吗？又是否也会惊喜？
想着这一切的程放，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记得他。
那样，无情的一个人。
*
秦家，秦绍景看着自郑家回来，就气压低沉，连着好几日都面无表情的秦绍远，陪在边儿上，小心翼翼。
秦家掌权人，被人当众打脸这事儿，就是说出去，都没人敢听。
可他偏偏就有人做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这对自持身份的秦绍远来说，实在是太丢人。
不料理了姜衿，都对不起秦绍远的身份，然而陪在秦绍远身边的秦绍景，不敢讲。
“哥。”
看着一旁的兄长，秦绍景对这姜衿，还真是佩服，能把程放逼到这份儿上，这会儿还敢惹他哥，这人是真的不怕死。
但是话说回来，好好的，姜衿怎么会招惹他哥呢。
秦绍景很想问问，哥，你到底对人做了什么，依他哥的心性，主动招惹，不至于吧？
注意到秦绍远投过来的目光，秦绍景当即就表了忠心：“哥，你放心，那姜衿，我一定给你教训了。”
“替你出了这口气！”
秦绍景话说的义愤填膺，只这么看着，好像他比秦绍远更恨似的。
不过……秦绍景低着头，看了眼自个儿的大哥，能把他哥气到这份儿上，这姜衿也是个人才啊！
奉行兄长不说话，就是默许的秦绍景，心领神会，回了秦天娱乐，就让人下了令。
“以后给我盯住那个姜衿，要有什么事儿，给我往死里弄。”
手底下一众员工，听着秦绍景的话：“是宁悦的那个姜衿？”
问话的人，有些不解，身处娱乐行业，只要稍微有点意识，心里都是十分的清楚，这圈儿里，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秦天这么大一个公司，整天跟在个小明星身后转，这不是专门给人贡献热度吗。
公关部经理有些无奈，可看老板的脸色，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秦绍景这边将料理姜衿当做正事儿，可还没等到他回去跟他哥复命，就接到了程放的电话。
“秦绍景，你哥是怎么回事儿？他招惹姜衿干吗？那他妈是我的人！”
程放说的郑重其事，听了程放话的秦绍景心里咯噔一下，坏事儿了。
秦绍远的身份在那里，在场的人也不敢把当天的场景宣扬出去，可程放。
秦绍景觉得自己这会儿脑袋疼：“程哥，那姜衿不就是个小明星，就我哥的脾气，指定不会放过他，你要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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