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用脑子,只是不停地打磨,一遍又一遍,手上被磨出浅色的茧。
到后来他才慢慢想明白,自己的失落,不在于因为失败而受到了打击,而在于明明已经离某种终极的东西近在咫尺,最终却与其擦肩而过。
他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法再如那天一般,走到那样一个位置了。
那个做棋具的朋友问他:“打磨棋子是很枯燥的,你怎么这样坐得住?”
叶简南说:“我做过更枯燥的事。
“明明那样枯燥,我却仍然坚持做了下来,最终却什么都没得到。不如我以后向你学制作棋具吧,看到这些棋子和棋盘,心里一
定很满足。”
朋友拒绝了他。
“每个人生下来都是有使命要完成的,我的使命是制作棋具,你不是。你是一名棋士,你终究会回到你本来的轨道上。”
叶简南说:“我已经不想下棋了。”
又歇了段日子,他回国把江老师一家接来了奈县。先前沟通的那名医生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他每天开车送江老师去接受治疗。
而回家的时候,谢婉往往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他在奈县那间冰冷的公寓,也终有了人间烟火气。
日子平和地过,江老师的病情趋于稳定。叶简南开始想不明白一些事,比如为什么曾为了围棋过那样痛苦不堪的日子。
江老师衰退的是记忆,他衰退的是对围棋的热爱。
他知道,但不关心国内的媒体在说什么。因为旁人并不知道他在决赛那天突然失明,所以新闻的走向一直是“五番棋决胜局,叶简南不堪压力当场认输”,抑或是“世界大赛一败涂地,叶简南八段一蹶不振”。
直到后来,孟昌宰九段在与人工智能的对决中惨败,他这一页才被翻过去了。
如果说现下的生活唯一有什么不美满的,便是他频繁地梦到那场比赛。
他就像那天抽离出去的那一缕灵魂一样,浮在半空中看着他和祁翎的对决。棋盘上龙盘虎踞,招招皆带杀意,黑白棋子有如敌军对垒。两个人都在濒临极限的那一刻,他忽然摸出两颗棋子,说:“抱歉
,我看不见了。”
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整个梦都被无力感充斥。明明也不算是噩梦,但他每次醒来时,都是眉头紧皱,一身的冷汗。
他不主动说,江墨也不问。只是有时他骤然惊醒,会发现江墨正靠在他身边看书。他伸手揽她肩膀,她便顺势倒进他怀里。
后来有一天,江墨和他靠在一起看电视时,突然站起来跑去了客厅。一通乱翻之后,她把那条蛤棋石棋子穿成的项链找出来了。
童年时代胡闹的小玩意,两个人竟然都留了这么久。
叶简南说:“你找这个出来干什么?”
江墨把项链扔进他怀里。
“戴上。”
说完,她又去翻找,竟是把那条那智黑石的项链也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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