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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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程北和顾景峰并没有去晨跑, 俩人走了两条街，终于在这片寸土寸金的高档小区旁边, 找到了一家一枝独秀的早餐店。
早餐店的名字取地甚是有趣——拜金早餐店。
程北走进去时, 差点没憋住, 当场笑出声。
顾景峰坐在对面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程北立马收敛笑意, 成熟稳重起来。
程北拿起桌上的两只茶杯，边倒茶边说：“顾叔叔, 这早餐店的名字挺有意思的。”
“谢谢，”顾景峰接过程北手里的茶杯, 清冽甘甜的茶香扑面而来, 他抿了一小口道，“店名是挺别致的，而且顾南小时候特别喜欢这家店里的豆腐花, 我每天晨跑完都会打包一碗回家。”
没想到这还是家招牌老店。
程北喝了一口面前的茶说：“那待会儿我给他打包一碗回去。”
“不用了”顾景峰说, “他现在不喜欢这家店里的豆腐花了。”
“为什么？”
顾景峰嘴角露出一个无奈又自嘲的笑容, 他将俩人已经点好的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才开口道：“有一次早上他起早了，看见豆腐花是我买回来后，就再也不愿意吃了, 虽然他当时说的理由是他觉得并不那么好吃。”
程北眉头短暂微蹙了一下，那是一个心疼的表情，他想顾景峰应该和他一样明白, 为什么小顾南会拒绝父亲买回来的豆腐花。
一向对自己无比严厉的父亲，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他也有对你好的一面，你害怕自己会感动、会依赖，那么他再对你严厉时，你可能永远都无法接受了，甚至会生出憎恨的情绪。
小顾南害怕，他不敢依赖父亲不经意间流露的一点好，他会在父亲再骂他的时候，哭地更凶。
如果他一开始就给顾南塑造的是一个严父形象，小顾南觉得他会更理解父亲一些。
五分钟后，服务员将他们点的早餐一一上桌。
今天，顾景峰也点了豆腐花，按照小顾南口味点的，多虾仁多榨菜，放半勺辣椒。
程北低头吃了一口豆腐花，的确好吃，是顾南爱的口味，不过可能对于现在长大的顾南来说，需要再多加半勺辣椒。
桌上，顾景峰知道程北有话要跟他说，程北也清楚顾景峰有话想和他谈，但俩人刚开始都默契地沉默着一勺一勺细细品尝着这碗豆腐花，好像通过这碗豆腐花，就可以和十年前的小顾南沟通起来。
俩人吃地差不多时，程北突然开口道：“顾叔叔，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父亲。”
顾景峰拿勺子的手一顿，一勺豆腐花自然地滑落进了碗里，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父亲，所以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个词，但程北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说出来了，虽然他加了‘应该’一词。
顾景峰内心有所触动，但嘴上依旧硬气道：“别以为夸我一句，我就同意你和顾南了。”
程北笑了笑：“你和我亲生父亲相比，你的确是个好父亲。”
顾景峰：“……”
他找人查过程北所有的资料，怎么会不知道程北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对比，不比也罢。
程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问出了心中所想：“您说吧，您想让我答应您什么？”
顾景峰短短怔楞了一秒，他没想到程北会问地如此直接，这就像做生意，他明明是那个开条件的甲方，但没想到对面的乙方却先开了口，而且还说出了一种甲方的语气。
顾景峰迅速换上甲方爸爸强势的嘴脸，靠回椅背，正色道：“我要你答应我毕业后和顾南分手。”
“早就猜到了，不过……”程北低低笑了一声，好像这句话对他毫无存在感一样，他一字一顿回答，“不可能。”
顾景峰没有多生气，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是单亲家庭出身，有一个妈妈，你不怕我对你妈妈做什么吗？”
“不会的，”程北笃定道，“您不会想顾南真的恨你。”
程北这句话一针见血，扎在了顾景峰的心上。虽然他和自己儿子关系坏了那么多年，但顾景峰知道一点，顾南并不恨他。
不过，程北的这份自信，让顾景峰吃了一惊，这代表着程北和顾南彼此笃定，知道对方会为了自己做什么，顾景峰相信了，他们的确爱地坚定而不疑。
顾景峰听老郭说，小少爷看到程北被自己把胳膊拧断的那一刻，他第一次见到小少爷，一张对任何事任何人不冷不热的脸，出现了那么可怕的表情。当时顾景峰听完，居然吐出一口气。庆幸小混混的刀捅地不是程北。
否则，他难以想象顾南会怎么做。
顾景峰笑了笑，说：“你挺聪明的。”
程北不置可否道：“我也觉得我聪明，顾叔叔，我答应您另外一件事，我相信您不会拒绝。”
顾景峰发现自己居然被程北套进去了，但他免不了好奇，问道：“什么事？”
程北给顾景峰面前已经见底的茶杯添茶：“我希望您和顾南的关系变好。”
顾景峰在商场上精明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程北的意思是，他能修复顾南和他的父子关系，程北说地这么委婉，无非是因为他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真的挺聪明的。”顾景峰笑着接过程北手里的茶壶，然后重新给程北倒了一杯茶。
程北端起茶杯，他不太习惯早上喝茶，他只抿了一小口，跟着笑道：“顾叔叔，我就当您夸我了。”
顾叔叔，我就当您同意了。
顾景峰从茶杯上抬头，淡淡瞥了一眼程北。
他突然感觉这孩子好像看着还挺顺眼的，比他儿子脾气好，又会说话。
于是，他放下茶杯，轻轻‘哦’了一声。
清冷的灯光，悄无声息落在程北因为讲话而微动的下颌骨上，有一种温暖又缱绻的美好感。
顾南看地入神，程北后面的话，他听地越来越模糊。
直到身旁的人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温柔说道：“所以啊，给我点面子，以后跟你爸关系搞好点。”
顾南大概是真的困了，行为举止变得软糯起来，他将原本放在被子外的手，伸进了被子里，环住程北的腰，像小兔子一样，往程北怀里钻了钻，不知是不是在呓语，喃喃道：“知道了。”
程北配合地揽了揽顾南的肩膀，用下巴蹭着顾南细软的黑发，低语道：“小南瓜，你头发好香啊。”
这一夜，少年无梦，睡地格外香甜。
一群同龄人在一起，玩玩闹闹，一眨眼两天就过去了，到了大年三十的早上，刘阳不再满足于只在程北家吃喝玩乐，他大放宣言说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其实不是程北这个锡市的东道主不带他们出去玩，主要是‘过年小分队’的人凑不齐，盖宇那边要提前签奶茶分店的合同，他开着他的小面包和林攀又回了一趟S市。
一直想出去浪的刘阳早上刚跟林攀发过消息，问他和他的老公到哪了，林攀说让他们先去华一后门等他们。
顾南他们几个人在华一后门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盖宇和林攀才到。
幸好临出门前，程阿姨有远见，非逼着这群小崽子们在家吃了一顿午饭，才放他们出来。
他们原本打算不吃午饭，早点从华一后门出发，爬上山后开始烧烤，连食材都准备好了，虽然大部分食材都是程阿姨给他们准备的，还有自带的烤炉。
离华一后门距离两条街远的地方，有一座海拔三百多米的小茅峰，不高，爬上去只需要两三个小时，风景也不好，树木没人规划，到处乱长，俨然是一座荒芜的小土坡，但华一很多情侣有时候为了躲避老师，却选择来这里约个会，主要有种深山老林的隐蔽刺激感。
大年三十，在半个鬼影都没有的小土坡上烧烤，能想到这么骚的过年方式的，正是程北本人。
其他人赞同这个骚操作，除了一心向外浪的刘阳，全都是屈服于程北的淫威之下，当然，顾南不是，他主要是屈服于程北的‘□□’之下。
男孩子体力好，加上队伍里还有程北、顾南和盖宇三个大长腿，不到两个小时，他们一群人就登上了小土……小茅峰。
刘阳看到小土坡后的第一眼，开口就骂：“艹，这他妈确定不是北大荒？”
顾南将装有食材的塑料袋放下来，拍了拍刘阳的肩膀道：“还真不是北大荒，这是非常荒。”
其实小土坡也不是非常荒，树木不少，还有一些灌木，就是这还处于冬天没开春，只能用一句诗句来形容：‘枯藤老树昏鸦’，没有小桥也没有流水，倒是有几个不知道怎么生火的煞笔。
丁香作为整座坡上唯一一个女孩子，她非常荣幸地不用生火不用烧烤，她在一旁铺垫子。
她看到几个男生围着那几块木炭露出一副苦海深仇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不会生火，丁香从脚边一个塑料袋里抽出几小袋透明的固体，扔给刘阳道：“别研究了，用酒精加点餐巾纸点，一点就燃。”
几个男生，在一个女生的指导下，终于把火点着了。
你来我往，随后，丁香在几个男生的帮助下，把他们今晚要露营的两个帐篷搭好了。
帐篷是刘阳从家里带来的，他家开户外用品店，各式各样的帐篷应有尽有。当他昨晚从行李箱里拿出这两个帐篷时，大家都说他对露营的事早有预谋，刘阳没有否认，他来锡市前就做好了几个可以露营地点的攻略，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过年小分队’的群主兼队长程北非得来他以前高中后面的这座小茅峰。
刘阳是看出来这座小茅峰到底哪里好，除了荒凉只剩荒凉，可能程师兄读高中的时候，和哪个他暗恋过的男生来过，所以对荒凉的小茅峰情有独钟吧。
火升起来后，烧烤就变得简单多了。
盖宇和颜晨两人负责烤，刘阳和程北负责撒料，丁香和林攀负责串串。
只有一个人，站在一米之外，‘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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