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章
虞书华胸.口剧烈起伏着, 眼眶被气得通红。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一件事情, 原先只以为是魏氏不想要再继续从前那般贫困潦倒的日子, 所以攀附上了虞郇, 害死她母亲坐上那个位置。
若是那样, 其实她更容易接受。
可偏偏，沈氏从头到尾都比她猜想的那般更无辜，这究竟都是凭什么。
沈氏又做错了什么, 她分明只是好心，看着她可怜, 心中怜悯心切，所以才会救下她。
虞书华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的道：“你说的话, 我又该如何相信？”
雪娘知道自己空口无据说这些必定不会被人信服，她抿唇道：“当初魏氏被你母亲赎了身还了良家女子身份，籍契从老鸨处拿回去，当初她要焚烧时，我曾偷梁换柱将真籍契留了下来妥善保管, 怕的就是这样一天。”
听她这么说，虞书华没想到的冷笑：“倒是的确没想到, 你们这么多年的手帕交, 你竟也能做到这般地步来。”
雪娘痴痴的笑了几声，眼神混沌模糊，身形佝偻：“那又如何？她那样的人我向来清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尤其是夏秀才死了以后，她竟像是疯魔了一般，任谁劝阻都不听。”
“那既如此，籍契单子可带在身上？”
虞书华抬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我知道，你必然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虽说当初私自留了她的籍契单子，但也是迫不得已。若现在你的儿子没有患病缺钱，你恐怕也是不会来见我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你，我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虞书华眼神淡淡的透过纱帘瞧着她，嘴角扬起笑，“只不过，我想把这个机会给你。”
“若是你应下，事成之后，一百两银子且帮你离开庄子，我说到做到。”
“要或者不要，全在于你。”
她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尤其是对于雪娘这种眼下极度缺钱的人来说更是致命的诱惑。
屋子里头沉默良久，就在三姨娘都有些担心时，雪娘忽然开口：“一百五十两银子，并且要给我请大夫救我儿子的命，我只要这两点，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将籍契交给你。”
果然是和女人做交易，虞书华眉头微挑，仿佛丝毫不将那些钱财放在心上。
抬手朝向后方，三姨娘惊呼：“二小姐，您……”
她着实没想到，虞书华今日出府竟会身上带那么多的银两在身上。
虞书华看向她没说话，只一个眼神就让三姨娘心口颤抖，垂下眸没再开口，只静静瞧着。
红叶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从外头进来，一个小厮抬着托盘走了进来，红布掀开，底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虞书华挑挑眉，问：“够吗？”
雪娘生平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咬着牙齿喘着气，解开衣服外衫，从内侧夹层里翻出块红布，一层一层打开后放在桌子上。
里头一张泛着黄的纸张露出来，虞书华眼睛一闪，直到那东西被放在自己面前，她才慢慢伸手拿起来。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果真是魏氏的籍契。
她深深松下一口气，叠起纸张：“两日内，我必定会让你离开庄子，稍后你带着孩子去七星街的闫大夫处，告诉他，所有费用全部记在我的账上，只管给你儿子好好看病。”
雪娘起身跪下，额头抵在地面上，颤着声音道：“多谢姑娘。”
-
傍晚回了府，刚走进大门，就有丫鬟从凝晖堂那边的长廊下绕过来。
“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虞书华回头看了一眼三姨娘，两人对视一眼后，虞书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前头带路吧。”
未回涟水阁，虞书华直接去了凝晖堂。
刚进屋子，就听见里头虞郇的低声哄劝：“瞧你这话说得，华儿是姐姐，又马上要出嫁，自然是疼惜这个弟弟的。我？我就更不用说了，这孩子来的虽然突然，但是我也很是欢喜。”
怀孕了？
虞书华脚步微顿，刘嬷嬷在门口迎她，对着她淡淡一笑：“二小姐。”
“嗯。”
往里间走去，魏氏正斜斜靠在榻上，身旁坐着虞郇，底下的矮凳上坐着虞书娇。
一家人围在一处欢笑着闲聊，这样一幅画面，果真是看得人热泪盈眶。
若是虞书华不知道今日那件事情，只恐怕他也会觉得今日虞郇这副做派当真是好父亲好夫君，可若是魏氏的身份，以及虞书娇的身份被曝出，他又会如何？
虞书华嘴角掠起一抹笑，掀起珠帘走进去：“这是有何喜事？怎么都在这儿呢？”
听见她的声音，虞书娇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不屑一顾的轻哼，起身往后一站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样幼稚做派的虞书娇，虞书华压根看都没看她一眼。
虞郇冲她招手，“快过来，你母亲又有了身孕。”
“怀孕了？”虞书华轻掩唇，似乎很惊奇的模样，她笑着道：“那可真是恭喜父亲夫人了。”
虞书娇冷哼道：“假惺惺，现在说不准心里怎么骂呢。”
“三妹这话……”虞书华叹息一声，摇摇头怜惜道：“你可真还是小孩子，陛下既然都已经赐婚，妹妹还是好好学学说话做事的好，毕竟你这般模样若是嫁入皇室，恐怕吃不完的苦楚。”
“你！”
好不容易魏氏有了身孕，虞书娇也连带着在虞郇这里能说的上几句话，谁知道这人既然眼下又提起来。
虞书华乖巧行礼：“今儿出去有些乏了，父亲和夫人也早些歇息吧，女儿先回房了。”
刚出门，便听见屋子里头虞书娇气急败坏的谩骂声，虞书华寡淡的笑开。
“这几日好生盯着魏氏，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必定会找时间同辅国公见面。”虞书华低声对红叶叮咛道。
红叶轻应：“是，我定会好生留意。”
-
果不其然没几日，虞书华刚绣好一对戏水鸳鸯帕子，外头便传来了风声，说魏氏借着出门把脉去了青龙寺。
虞书华刚起身，张嬷嬷从外头进来，笑着道：“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会儿？”虞书华惊讶，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可……”
“您只管过去，过去便知为何。”
张嬷嬷只带了话后转身就走，虞书华见红叶想说些什么，抬手挡了她一下，轻轻摇头：“我去一趟吧，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永寿堂。
正厅内只有虞老夫人一人在，虞书华行了礼，四处看了几眼好奇道：“今儿祖母这里怎么这般清静？”
虞老夫人笑起来：“我这个地方什么时候热闹过，你也不好好想想看。”
她煮好茶，给虞书华倒了一杯，招招手道：“来，过来喝一口。”
茶香四溢，这是虞老夫人新得来的好茶。
虞书华呷了一口，眼睛亮闪闪的：“茶真香。”
“知道我叫你过来是有何事吗？”虞老夫人放下茶杯，没回应她的话。
虞书华坐直身子，面色微正：“不知，祖母可有什么事情同我交代？”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找人跟踪魏氏吧？”
虞老夫人没等虞书华回答，直接抬眸瞧着她，清明的眸子如她看向三姨娘时的一般无二。
这样的神情，虞书华心知瞒不过去了，虞老夫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点头直言：“是，祖母。”
“你为何这般做？”
虞书华神情微怔，手指收拢，面色严谨：“我可以不说吗？”
“好，你既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虞老夫人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她偏过头直视珠帘，淡淡的道：“我说着，你来听。”
“因为你已经猜出来当初你母亲的死是因为魏氏，所以便和三姨娘走得很近，试图想要让魏氏心中乱了分寸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偏偏她什么也没做出来，反倒是想要让你嫁给九皇子做她女儿成为皇后的垫脚基石，你反将一军，她女儿中招。”
“你一直跟踪，发现她同外室男子走得很近，几番周折下终于知道了那人是谁。就在那天夜里，三姨娘突然发了失心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与你说了，你问清楚魏氏的事情，找到了她曾经的手帕交。”
“我说的可对？”虞老夫人全然一副淡然的模样，却是将所有事情全部握在掌心的人。
虞书华后背一阵发凉，她紧紧揪着帕子：“祖母，您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身边的那两个人，虞书华压根不会怀疑。
唯有一种可能性，便是虞老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并且纵容她和魏氏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是近不久才开始调查的这事儿，从她身子有些不对劲开始。”虞老夫人执起壶柄填了茶，“我从回府开始瞧见你的转变，就一直在暗暗主意着你们的举动。”
“华儿，不是祖母不愿帮你，只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性，若是这般事情不交由你亲自解决，你定会心有不甘。”虞老夫人回头看着她，笑容无比慈爱：“从前瞧着你那般亲近魏氏，我却是身子发寒，我就是想要你明白，纵使眼下我同你哥哥能护着你，可未来的路是你自己走的，只有你自己能帮助你自己，旁人都靠不住。”
虞老夫人一番话，说的虞书华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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