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棉胎从弹花到最后收尾，大约要花一天时间。好在刘师傅还带了他大儿子当助手，忙碌了两三天也就差不多完工了。
接下来是谢寡妇家的“旧翻新”工程。也就是把旧被子拆掉，先清除兜住棉条的棉纱网，然后将使用时间过长而板结的棉胎，重新弹成松软的棉絮。
季本打算把棉花分一半给谢寡妇，让她家也打几床新被的，谢寡妇却硬是不肯，直说旧被又没坏，重新弹弹还和新的一样，扯来扯去又扯到她不会过日子上。
季连忙转移话题，询问刘师傅，一问之下还真是。
乡下地方，从入秋开始就有人家陆续将旧棉絮拆散，重新弹花做成蓬松温暖的棉被，以迎接寒冬腊月的到来。他们生意这么好，一大半都来源于此，反倒做新被的少之又少，毕竟棉花的价格摆在那。
算下来季总共弹了六床棉胎。两床十斤的冬被，两床六斤的春秋被，还有两床四斤的铺底。
谢寡妇说她那窝棚里没有炕，还让她把冬被改成十二斤，季死活没同意，十斤的翻身都困难，十二斤还不得被压死。
而根据轻重不同，每床棉胎的加工费在三十文到一百文之间浮动，她的六床算下来差不多三百七十文左右，谢寡妇家旧翻新的要便宜些，最后加一起结给刘师傅近五钱银子。
这些早在弹棉花之前季就私底下和刘师傅说好了的，谢寡妇也无可奈何。
棉胎弹好，接下来就是做棉被了。
谢寡妇喊了隔壁付大叔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帮忙，还让季跟在一旁学，说以后成家缝缝补补总是要会的。吓得季连堂屋都不敢进，借口试新衣拉着胡细妹跑东屋去了。
谢寡妇手脚利落，弹棉花的几天里先给季做了两套袄裙，棉衣不急就等等再做。耐不住季的催促，也给胡细妹和小安小花各做了一套。
东屋，谢老娘还在睡着，季轻手轻脚把新衣换上。
大周的服饰近明制，就拿袄裙来说，典型的上衣下裳。上衣袖口是封口，缘边，有琵琶袖、窄袖等款式；领子加护领；下裙多配马面褶裙和普通褶裙。
谢寡妇给她做的这套是竹青交领窄袖的袄衫，搭烟灰色一片式的褶裙，另一套也是差不多款式。
用细棉布做的内衬，外面一层的布料就比较粗了，颜色也不太正，但搁在普通农家已经算是体面衣裳。
谢寡妇还要给她绣花，季没让，倒是请她用细棉布又给做了两套中衣，正好穿在衣服里面。
没有穿衣镜，也不知道效果咋样，不过很合身。谢寡妇虽说在刺绣上不行，但做衣做鞋还不在话下。
胡细妹早把自己那套换上了，不过她还不到穿裙的年纪，因而是上裳下裤的形式。
正在那转圈圈臭美，回头见到换装后的季，一下呆住了。
“小姐……你穿这身可真好看……”
娘还说小姐买的颜色太素了，年轻的女儿家应该穿鲜灵些。胡细妹却觉得，小姐本来就好看，不需要搞那些花里胡哨，这样的颜色反而刚刚好，显得人很、很……很有气质。
胡细妹没读过书，她只能想到好看俩字，“气质”这种说法还是跟小姐学的。
季知道自己这身体五官底子是不错，但还没养好，现下又瘦又黄的，能好看到哪去。
就故意逗她：“那到底是衣裳好看，还是人好看？”
胡细妹犯了难：“……嗯……嗯……都，都好看……”
季弹了她脑门一下，笑着说：“你也很漂亮。”
“真的吗？”胡细妹一脸期待，她今年十岁，正是刚知道讲美丑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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