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卵

上一章 【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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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尽头立着一大群人,当他从新人身上移开目光,看向那群人时,突然眼睛一阵发黑,瞳孔紧缩呆呆地看着领头的人。

那个人正是他的父亲,仍旧是那样熟悉的微胖的身子,戴着一顶崭新的帽子,上面插着白色的羽毛,下巴上胡髭,收拾的一丝不乱。他和蔼可亲的看着正从马车上下来那对新人,神情间尽是满意。

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似乎连父亲都认为那个‘他’是他的亲生儿子,带着那种看着自己的儿子终于成家的欣慰注视着那对新人。而新郎得意扬扬、快快活活走向前。他满面光彩焕发,是以一个真正胜利者的姿态,拥着他的可爱的爱人,注视着面前的‘父亲’。

新郎牵着新娘走到教堂的时候,宾客欢呼,把手臂仲向他们,赞赏着他们两人的美貌和勇气。沿途是一阵阵波浪似的玫瑰花,百合花,丝带,甚至有人褪下手上金戒指抛向这对幸运的新人。

在迈入教堂的一刹那,花瓣从天而降,钟声响彻领地,白鸽振翅而飞。猩红的花雨掠过下面飘扬的彩旗和忙忙碌碌的人群,飞向碧野,飞过一望无际的麦田,飞入莽莽森林,越过高山,飞到天尽头,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听得到这对新人的婚礼上演奏的乐曲。

他仿佛处在虚幻与现实之间,这曾经是他想要的,将手放在肋下,肋骨的断口部位早已经阵阵痛疼起来。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看见管家在父亲的面前禀告着事宜,完后躬身退开。婚礼继续举行着,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就一直处在那种恍惚中。音乐与交谈声嘤嘤嗡嗡,浮在耳朵的两三英尺处,都听不清楚,仿佛远在天边。

领主家人、宾客、骑士仪仗队伍以及领民和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被无限地拉长了,好像陷入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平面,朝着不知名的远方极限地拉伸而去。

他的嗅觉似乎同时也出现了问题,好似回到了昏迷时的那种状态,意识像不倒翁似的不住摇晃,天地混沌,上下颠倒盘旋,他就在其中昏睡,从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他无数梦中不怎么美妙的一个。

突然,他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他感激地看看西尔维娅,是她把他拍醒的。

音乐猛地涌入他大脑,所有人都在庆祝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一面跳一面唱着,依照着节奏,基本的步法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小步。一对对按着不同顺序跳,男人和女人跳,女人和女人跳,男人和男人跳,都是随意胡乱凑合的。

这段日子来,他们暗自积聚着热情,小心呵护着,每个人都异常珍惜,不轻易挥霍。直到这一天,在他们普天同乐的日子里,他们把它一股脑倾注出来。

婚礼结束他们还会回到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的生活,但是,现在,不同村子、不同职业、不同地位的人都象兄弟一般汇聚在一起,为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疯狂透支着愉悦。

困在喧嚣的人群中间,他和西尔维娅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像一段木桩杵在地上。他看向高台,领主、新人、宾客、骑士和仆人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城堡的大门关闭着,只留下一群欢乐的人们。围绕着他身边舞蹈的男女充满了诧异,俱有意无意地望着他俩,他们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外显眼。

“走吧。”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低低说了一句,转头就往外挤,她听不听得见,自然跟在他后面。

仪式结束,但庆祝远未结束,按照惯例,领主会连续举行三天的宴会,但他没心情留在这里了,这里的每一个祝福,每一个笑声,每一个音符都是对他的侮辱,他只想逃。他们走出欢乐的人群,朝着镇外去,迎面三个镇民,很面善,他拉低帽檐。

“你家布尔玛婆婆是不是老糊涂?竟然说新郎不是伊恩少爷,我都惊呆了。”其中一个少年对着比他稍大的少年说道。

他隐约记得他是镇上花匠的儿子,他问的那个是裁缝的孙子。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曾是镇上手最巧的女人,他的好多套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而最后一个虽然看着面悉,可他怎么都记不起他的出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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