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尘埃落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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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尘埃落定(下)

“你说的……是真的吗……”

澜瑄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这么多年的心结,这么多年的逃避,这么多年痛苦的挣扎和自我怨恨,竟然都随着这一纸遗书烟消云散。

他抬眸静静凝视着澜政的黑眸,只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般,飘渺虚无。

澜政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将他紧紧揽入怀中,用那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可是皇叔……还有一件事始终梗在我心里,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澜瑄顺从的伏在他肩头,小心翼翼的垂眸道,“皇后就算是凤羽国的奸细,可她毕竟是珞儿的生母。你囚禁她这么多年,也算是吃尽了苦头,为何非要杀她不可……”

“你觉得她是你的正妻,就有结发之情在?”澜政抬手摸了摸他的黑发,嘲弄般的冷笑道,“元明恐怕没有告诉你们吧,你当年所中之毒,就是那个***亲手放在你的饭食之中的。”

“皇后她……”澜瑄睁大双眼,猛的挣脱开澜政的手臂,满脸惊愕的望向他,不解道:“她为何要毒死我?”

“她并非想要毒死你。”澜政摇了摇头,微微咬牙道,“她在暗处给你下毒,元明便在明处为你治病,为了换取解药,我不得不送了他三座城池。而他,就是用这三座城池的功劳帮助凤瑜战胜三皇子凤胤,得到了帝位。”

“所以……在你查到真相之后便囚禁了她,然后利用春秋继续传送假消息给元明?……那么之前和玄冥作战时,郑铎将军用的那批斩马腿的机关,恐怕就是靠她们从凤羽国骗来的吧?”

“哈哈哈……”澜政朗声大笑,捏了捏澜瑄白皙的小脸,低声调笑道,“这如何叫骗?只是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他们一下而已。”

“皇叔……”

澜瑄突然站直身体,缓缓用手按住了澜政的薄唇,含泪微笑。夕阳如血,透过身旁的木制窗棱柔柔的投射进来,他那迷人的凤眸里满是温润的光,“我爱你……”

我爱你……

澜政的心狠狠悸动起来。

他按住澜瑄的手指,用唇瓣慢慢亲吻着他微凉的掌心,一点一点的,带着从未有过的虔诚。

第一次,他对自己说了“爱”。

他们之间,在拥有至尊权势时互相憎恨和怨怼,却在各自一无所有时接纳彼此。

澜政微笑,如夜幕般深邃的黑眸里渐渐绽开一抹光华。

或许,这就叫宿命吧!

……

一骑绝尘,黎玄穿过龙霄宫巍峨的宫门,在红墙碧瓦间跃下马背,径直向着皇宫正中的占天楼飞奔而去。

澜璟牵着澜珞肉嘟嘟的小手站在华美的星台之上,隔着白玉雕琢的精致栏杆,遥望着繁华的都城盛景。

巍峨的翔龙飞檐下,一层层洁白的软烟罗纱帘在醉人的晚霞间飞舞,澜珞穿着一身蜀绣龙袍,乖巧的站在其间,那华贵的明黄被夕阳染上道道绯红流光。

“皇叔。”澜珞抬头看着澜璟,奶声奶气的对他问道,“是不是只要珞儿将来做一个好皇帝,父皇就真的能回来看我了?”

“是啊,皇叔向你保证。”澜璟抚了抚他的头顶,微微一笑,目光却凝结在宫墙外的喧嚣街市之间。

“哦。”澜珞认真的点点头,顺着澜璟的目光追望过去,“皇叔……在看什么?”

“江山……”

澜璟垂眸望着那满脸疑惑的孩童,微微勾起唇角,柔声道,“珞儿,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而在你的肩膀可以扛起所有重任之前,皇叔一定会替你守护好它……”

一缕熟悉的气息突然从身后传来,澜璟回过头,只见黎玄正双手提着刚刚脱下的披风,缓缓覆在自己身上。

“师父!”澜珞看见黎玄,咯咯的笑了起来,还故意向他炫耀自己越发结实的小拳头。

“黎玄,你回来晚了!”

澜璟轻轻嗔怪了一声,随后紧握住他微凉的手指,眼中悄悄泛起一抹泪花。

“下次……不会了……”黎玄浅笑。

澜璟低下头,厚实的披风为他挡去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就如同这么久以来为他遮风挡雨的结实臂膀。而身上那带着体温的熟悉味道,却总能让他觉得……

幸福,安心,充满希望……

番外篇:飞焱(上)

血阁。

夜幕带着浓浓的腥红降临在这如同修罗地狱般的试炼场中。

空旷而黑暗的场地,血迹斑驳的墙壁,满目萧刹间,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火在地面上分割出片片模糊的光。

四周是骇人的寂静,液体溅落在石砖上的声音突然撕破冷夜,血阁深处,一个全身如墨的修长身影手提长剑,从暗影中缓缓走来。鲜血从剑尖滴落,洒下一路殷红,低沉的步伐渐渐被火光勾勒出森冷的轮廓。

“胜出者——飞焱。”

厚重的乌金大门被缓慢推开,伴着督察官洪亮的嗓音,阳光从敞开的门扉间扑面而来,“恭迎玄冥国新一任血阁阁主!”

飞焱缓缓站定在原地,微眯了双眼,两天两夜浸泡在黑暗中的***,让他一时难以适应这样明亮的日光。

身后不远处的尸体尚且温热,偶尔飘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飞焱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见温热的血液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他攥紧手中利刃,狠狠咬住下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百处,疼得他全身都在颤抖。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狼狈透了,衣衫褴褛,面目憔悴,汗水混杂着血水纠缠在满身伤痕之间。但是百年血阁,又有哪一任阁主不是从这样九死一生的挑战中逆行而归的呢?

他终究还是赢了!

但也意味着……从此他的命运将会同那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紧紧系在一起,永世无法挣脱。

……

“阁主,今天是赴血阁继任的日子了,仪典结束后,陛下宣您酉时去玄冥殿觐见。”侍女甜美的嗓音小心翼翼的在门外响起,透过红木雕花的窗棱,一缕晨光静静洒落在绛色的羊毛地毯上,“请容奴婢伺候阁主梳洗更衣。”

飞焱猛的坐起身,望着周围华美的寝殿一时有些恍惚。三天的养伤时间几乎在汤药和昏睡中度过,常年蛰伏在黑暗中的习惯,让他面对着明亮的居室经常在梦回时有种莫名的恐慌。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依然介意着飞鹰临死前的那句话吧?

“飞焱,你得到了血阁,但也不是赢家!”

男人倒在血泊里,抽搐的嘴角在冥殿的光影中渐渐勾起一个骇人的笑容,“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个狠戾的暴君了吗?!”

飞焱微微垂眸,用力捏紧衣襟,因为极度克制而无法宣泄的情绪幻化成指节间泛起的片片青白。

玄冥国的血阁,是最顶尖的杀手组织,玄冥皇帝为了稳固对他们的绝对控制,都会在新一任阁主继任时,让他们服下“血誓”。

这种听起来虔诚而美好的名字,却掩盖着一种终生无法化解的毒蛊。当血阁阁主服下子蛊,蛊虫便寄于心脉,仅靠着进食那赐予“血誓”之人的精血维系生命,每次喂养之后可以沉睡一月,若是到了期限得不到食物,便会发作整整一日再次睡去。

传说中,连续六个月没有得到喂养,则会蛊死人亡。可是数百年来,却没人能够证实这个时间的真实性,因为即使是强大如血阁阁主,也没有人能在愈演愈烈的痛苦中撑到第六次。

对于未来,他难免心中惶惶。

他将要效忠的,是玄冥国数百年来手段最为狠毒的皇子。是那个以铁血手腕疯狂吞并了周围三个邻国,曾经一声令下屠尸百万的玄冥“黑太子”——南渊!!

……

七日前,先皇驾崩,上任阁主殉葬,南渊继承皇位之后便立即重选血阁阁主,经过两天两夜的惨烈厮杀,飞焱从这十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却分不清是福还是祸……

所有繁琐的仪典如期进行完毕,飞焱默默换上一身墨色武服,有些忐忑的独自来到南渊寝殿——玄冥殿。

夜幕降至,他垂手站在门外,抬眼只见威严的殿门内已是一片寂静昏暗,大殿两侧,乌金镂刻的玄武烛台上几簇白烛轻轻摇曳,一圈圈黄暖的光晕便在绛色地毯间绽开点点涟漪。

通报的守卫从殿内匆匆而出,伴随着急促的步伐,身上那精致的银色铠甲不断反射着冰冷的光。

“飞焱阁主,陛下宣您直接去内殿觐见。”

守卫的表情很严肃,沉稳的嗓音间几乎听不出半点情绪,飞焱望着眼前被黑暗吞噬的殿宇,攥紧双拳,心中越发多了几分不安。

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至内殿,踩在脚下没有丝毫声音,玄皇似乎撤去了所有侍卫和宫女,一路上,周围安静得令人脊背发凉。

飞焱整了整心神,缓步穿过千年紫檀雕琢的殿门,淡淡的龙涎香气顿时缠绕过来,氤氲在温暖如春的寝殿里带着点点醉意。

他放眼望去,只见华丽的软榻上,一个十分魁梧的身影正斜斜的半倚在一侧,桌案上柔和的灯火映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那深邃的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摄人气魄。

飞焱向前走了几步,恭敬的叩拜在南渊面前,双手伏地行过大礼,才低低的请安道:“新任血阁阁主飞焱,参见陛下。”

漫长的等待,始终没有任何声音,飞焱一时不敢妄动,不安却随着自己的心跳在周身缓缓蔓延。

若不是对面之人淡淡的衣物摩擦声,他真的要以为南渊已经睡着了。飞焱壮着胆子,满眼疑惑的悄悄抬头向座上之人望去,却刚好撞进南渊宛如幽潭的目光里。

“我见过你。”南渊慵懒的将身子重新向后靠去,嘴角似有一抹玩味悄悄勾起,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鎏金酒盏,微眯了双眼,一字一顿继续道,“我记得你的眼睛……”

“……”飞焱先是有些惊愕的怔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垂了眸,重重叩拜下去,低声回禀道:“陛下英明,大概有十年时间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十年前匆匆一面,南渊居然还能记得。但他一定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面,才使这个阴鸷狠戾的皇子在自己心中留下一抹与众不同的印记……

……

那时候,飞焱只有十三岁。

身为孤儿的他却已经在血阁地狱般的训练下生活了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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