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吴淑娴还没有回来，欧阳玉宇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地趴到门口张望着。吴姐咋四五天不回来呢？他担心是不是吴淑娴出事了，如果吴大姐出事了就不能呆在这儿了，我要马上背着王瑾瑶离开这儿，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她藏好，再出去打探消息。说干就干，他把床拉开，掀开地板，抱着王瑾瑶下到地道里，然后顺着地道摸到防空洞里，把她放到防空洞里面。他把王瑾瑶安顿好就拿着手电向地道口走去……
地道口周围尽是乱树叶、蜘蛛网、脏东西。他回到防空洞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经过仔细观察好像没有人来过，他才放心地回到王瑾瑶身旁，脱去身上的外衣摊到地上，把王瑾瑶抱着放到上面，然后附在她耳朵上说:“瑾瑶妹你先在这儿躺一会，我很快就来。”王瑾瑶只是“嗯”了一声，她不知道玉宇哥把她抱到这里干什么。
欧阳玉宇回到楼上，迅速将吴大姐的这间楼梯房收拾一下，把他和王瑾瑶的东西统统包起来，丢到地道里，又上来把楼板盖好把床搬到上面，把屋里收拾好，锁好门，然后爬到墙头上向四下张望着。他蹲到墙头上盘算着：先解决喝水，再解决吃饭。自己不吃不喝是小事，救王瑾瑶是大事。吴大姐的情况不清楚，不能去她家了，再也不能连累她了。他骑在墙头上看着、想着……突然从药厂外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看，那人猫着腰儿从药厂围墙的破洞钻了进来。等那人走近，他仔细一看：是吴大姐回来了。他从墙头上悄悄地爬下来跟着她，谁知吴淑娴转身一石头打来，欧阳玉宇慌忙躲开。她又举起石头……
“吴大姐…我……”欧阳玉宇吓得叫了起来。
“啊……你！你爬到墙头上干什么，我早就看见那上面有一个人。走，快回去。”吴淑娴扔掉石头说。
“唉！我再叫晚一点儿，你这一石头就打到我头上了。”欧阳玉宇跟到后面走着说。
吴淑娴进屋往床上一看叫道:“瑾瑶呢？”
“我把她藏到地道了。”
“走，把她抱上来。”吴淑娴说着帮玉宇把楼道口打开，两个人一起下去把王瑾瑶抱了上来。
他俩刚把王瑾瑶安顿好，吴淑娴拍了拍欧阳玉宇说:“这几天我去了山海关，找到了当地部队医院的领导，那位领导说王瑾瑜当年在这儿没有被抢救过来，放在太平间也没人管，是医院领导派几个战士把她抬到长城边埋了。我想让他派一个知情的战士带我去看看，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实在没有办法，我附到那位领导的耳边悄悄地说：王瑾瑜是关津平、宋秀英的女儿。关津平、宋秀英曾经在这个单位工作过……那位领导看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找了一位战士，带我去看了那个坟包。我在王瑾瑜的坟头哭了一阵子，回到医院，我让领导开了证明你看。”
欧阳玉宇看到‘王瑾瑜因病在我院经抢救无效，于某年某月某日去世。特此证明’。“啊”了一声“扑通”倒到地上昏过去了。
吴淑娴立即对他实施抢救……苏醒过来的欧阳玉宇，起来就要往山海关去。
“你疯了，理智一点儿行吗？出了这个破药厂，就不会有你好果子吃。自身就难保了，还有瘫在床上的瑾瑶，你哪儿也不能去。瑾瑜已经去世几年了，去看看那个坟包子又有什么用。造反派和公安还在到处找你。昨天我到了丁家，把你和王瑾瑶的事告诉丁成刚、施全皎。施全皎给了粮票、油票、肉票……让我一定保护好你。要你千万要注意，造反派、治安队已经知道你回来了。他们正在四处搜查。现在还不会怀疑到这个破地方。你哪儿也不能去。死去的就让她死去吧。咱们要先救活的。我还去医院住到值班室里，让人们看到我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不让他们怀疑我，我们必须处处留神。你如果从我这儿跑出去了，万一被抓住，我也会像瑾瑶一样，生不如死。瑾瑜已经去了，等有了条件再去祭拜她，我的好兄弟……”吴淑娴拉住他语重心长地说。
疏落的星星镶嵌在淡淡的天幕上，夜宁静得只能听到楼下草丛里虫子的叫声。吴淑娴的一声声劝告，让满腔悲愤的欧阳玉宇慢慢地缓过气来。他起来扶着门框看看天、看看地，突然一屁股蹲到地上。
“兄弟：等外面风声小了，我带你去祭拜瑾瑜。从山海关回来的一路上我就在想，不想把瑾瑜的事告诉你。可是，我又不忍心。让你知道了，你不再东跑西跑找她了，安下心来抢救瑾瑶。把瑾瑶的病治好，你和她就凑成一家吧。你看，她现在多可怜啊！腿不能伸，胳膊不能动，头脑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还需要像你这样耐心、细心的人照顾。你就听我一句话，人都是命啊！你不要嫌弃她，就接纳她吧！我的好兄弟。救瑾瑶一命，再把她养好，我吴淑娴求你了……”吴淑娴泪流满面地说着。
“吴大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瑾瑶的，再苦再累，我也不会丢下她。我不想听你说和她成家的事。开什么玩笑，命都顾不住了。再说瑾瑶是我妹妹啊！吴大姐：你咋这么想呢？”
“这件事我考虑几天了，你也不要骂我，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刚知道瑾瑜的事心里难过死了，我不该过早地向…你说…瑾瑶的事，对不起…兄…弟……”吴淑娴说着、说着慢慢地靠到床头上。
欧阳玉宇轻轻地把她的鞋子脱去，慢慢地把她的两条腿拉到床上，小心地解开她外衣上的扣子，缓缓地取下她的外衣，把她放平到床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吴淑娴太累了，她一连四五天没有合眼了，一躺到床上就呼呼地睡了。
王瑾瑶听着他俩说话，知道是说她的事，她想说，可是怎么用力也说不出声。想伸腿，也伸不动了，怎么不如前一阵子了。她着急的直想哭，可是哭又哭不出来。她没有办法，只好用力地伸着胳膊、腿。她想：不能就这样死了，既然被救活了，就要活下去，活着去找孩子……
经过吴淑娴的反复劝说，欧阳玉宇终于安下心来。
为了尽快把王瑾瑶的病治好，欧阳玉宇在护理方面制定了一个方案：上午用热毛巾给她敷半小时，牵拉按摩半个小时，把她抱到门口晒两个小时的太阳。下午晒两个小时的太阳，按摩半小时，用热毛巾敷半个小时。晚上给她洗个热水澡。
治疗方面，吴淑娴给她买了口服的、肌肉注射的、静脉注射的、又找老中医开了十二副中草药。
又过一段时间，王瑾瑶的两条腿能伸能蜷了，一双胳膊也能动了，嘴也不那么僵了，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
一天，欧阳玉宇给她接了大便，没有来得及把裤子给她穿上就端着盆子出去了。王瑾瑶觉得光着屁股不好看，就摸索去穿裤子，可是任她怎么使劲就是穿不上。她一着急，神经病发了，不吃不喝也不配合治疗。欧阳玉宇只好像哄小孩一样抱着哄。可怎么哄，她就是不听，欧阳玉宇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一酸泪水噗噗嗒嗒地掉了下来。
“吱啦”一声门开了，吴淑娴拎着一篮子菜进门就呵呵……地笑着说：“嗳，这就对了，你要多温存她，让她天天高兴。”吴淑娴说着放下菜篮子，洗了洗手，转身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来说：“她的脑子不够用，疯了两年多，现在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神经。神经的时候你就这样哄着她，清醒的时候，你给她按摩治疗，说宽心的话。”
王瑾瑶这会儿好像清醒了，听到吴姐在说她，她想说却说不出来，又抽泣起来。
“我的瑾瑶妹：你哥抱着你，你还哭啊。有这样的哥哥，我觉得你应该笑呢。这会儿我看你也清醒了，前天我给你说的那事想好了吗？你玉宇哥也是一个明白人。根据你俩目前的处境，他只好安下心来在这儿照顾你。吃的粮食和菜，你们放心，我会送来。玉宇也别老想着出去找这个那个了，救一个是一个，先把瑾瑶的病治好。瑾瑜已经不在了，你就把瑾瑶娶过来，照顾着也方便。姐夫哥娶小姨子，也不是什么丑事。姐姐走了，你就把妹妹娶过来。你别看瑾瑶现在不像个人样子，人家还是个大闺女呢，好了以后还是大美人一个。话又说过来，她可是为了你才遭这么大的罪。在这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条件下，也只有这样了。你们一大家子，到目前，我只知道你俩藏在这儿，其他的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你俩就相依为命吧！”吴淑娴说罢，给瑾瑶打了针，又喂了药说：“玉宇你去做饭，我来看看这个疯女子，让她说说心里话。说吧？你愿不愿嫁给这个好男人！”
“玉宇哥：吴姐儿前天就跟我说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算个人么？你只当可怜我。我被未婚夫抛弃了，又把你和姐姐的孩子带丢，我简直没法活下去。姐姐已经去世了，我也张不开嘴说嫁给你，一想到姐姐我就只想哭。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会同意。可吴姐儿说的是实情，让你给我擦屎接尿，多难为情啊。要是我的身体像四年前，我就大胆地说我爱你，我愿嫁给你。现在我没有一点儿资本了，只能苟延残喘，我一刻也离不开你。你看吴姐儿要上班，我又不能动。我知道你很注意个人修养，遵循伦理道德。和我姐在南方上学时，跑到大山里捡柴，编蓆……以后又一起串联，我姐生病，你在医院护理她。她好了以后你俩一路去串联……吃，住，行就在一起。我爸妈接到你们从贵州遵义寄回的信，简直惊呆了。说心里话，他们是怕你俩……担心死了，就立即去电话，让你俩回来。你俩刚回来，我妈就对我姐审问。我姐说：从我俩订婚的那一天起，玉宇就对她讲了，在没有结婚前就依姐弟相称。不能因爱情影响学习，不能越雷池半步。在学业，事业，爱情，三方面，我欧阳玉宇首先选择学业，事业，学到知识，有了事业，再结婚。你王瑾瑜比我大三岁，是我的姐姐，你要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才能真正做我的夫人。如果你做不到，我随时就和你分手。几位老人听了很佩服。你和我姐结婚后，我和一群小姐妹一致要求你教我们学游泳，你说什么也不干。最后我爸把你训了一顿，你才乖乖地跟着我们到首都体育馆。首都体育馆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每次去都是小姐妹们提前一个星期让人安排好。开始你教我们一点也放不开。看到我们穿那么少的衣裳，吓得脸红到了脖子上。你一本正经也不敢多碰谁一下，小姐妹们逗你玩，你也不敢多看谁一眼。一个小姐妹对我说，瑾瑶的姐夫是个美女坐怀不乱的男人。吴姐儿的意思是我俩结了婚，你护理着不会再尴尬了。你还记得当年上高一吗？唉！还是我给你叙说吧……”王瑾瑶这时好像清醒了。吃了几天饱饭，有精神了。她听了吴淑娴的话，也觉得只有嫁给玉宇，才是唯一的办法，两个人相依为命。王瑾瑶说了几句，顿了顿然后把脸贴到吴姐儿的脸上又说：“我们开学已经半个月了，他才来，老师让他和我坐一张桌。谁知他一坐下就不想起来，学习可认真。一入学就开始考试，他竟考了年级第一。以后我细心观察，发现他是饿的浮肿。他的刻苦学习精神感动了我，正当我准备向他表示爱意时，我发现我姐洗衣服。我说，‘今天太阳咋从西边出来了，你从来没有洗过衣服。’说了以后我仔细一看她洗的衣服，不是她的，也不是我们家人的。晚上又发现她绣鞋垫。我妈问她给谁绣的，开始她胡说。我妈怎么能放过她，她只好承认。我一听：我姐给你洗衣服，绣鞋垫，第二天我就到地区上卫校了。两年的卫校很快就毕业了。我回到县医院实习，刚实习，我爸妈就调到北京了。让我姐也走，她不走，直到快高考了她才走。我知道她到了北方要给你写信。想到你这个欧阳玉宇，我心里就不好受。于是我就对向校长说，我爸妈想请你办件事，为了让我姐安心复习，请你把她寄给欧阳玉宇的信，先收着，不让信到了欧阳玉宇的手，减少他们之间不利高考的恋情。当时我就是怕你以后真的成了我的姐夫，早不见晚见，我心里难受。向校长真的认为是我爸妈安排的，就很认真把我姐给你寄的信一封不少地收到送给我了。唉！姐啊！请你原谅我好吗？我向你忏悔了。玉宇哥：我也向您说声对不起。”王瑾瑶一口气说了几分钟。吴淑娴给她喂了药，喂了水以后，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谁知我的用心是白费的。这也正应了我妈的话，该是姻缘棒打不开。在秦皇岛你救了我姐之后就跑了，我姐哭的很伤心。我妈就劝她，有你外公外婆怕什么，玉宇是你外公外婆带大的，让他俩去找他。这孩子为什么躲我们，他可能是知道了我和你爸的真实情况，觉得配不上我们大丫头，才东躲西藏。谁知不久你俩在井冈山又见面了。这次你没有跑，那是因为我姐得了病，你把她背到医院得到了及时治疗……你俩从遵义回来向爸妈诉说双方分别两年，互相不知道消息。我姐恨你，说给你寄了十几封信，你一封也不回。我听到简直恨透了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当时我想把信拿出来，可是又没有那个勇气。现在姐姐已经作古了，只能求你原谅。”王瑾瑶一口气又说这么多，吴淑娴抱着她瞪着眼像听故事一样。
吴淑娴看王瑾瑶的精神好了，就给她配了药，挂上了吊针。当吊瓶里的药水开始一滴滴往她的血管里流着时，她又张了张嘴说：“玉宇哥：看来我俩也有一段姻缘，这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在南方上学时，我偷偷地看了你的学生证，我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次我钻到白塔寺后的草棚子里只等死了。唉！恰恰让你发现了，这就是天意。老天爷不想灭我。是让我活下来复仇！复仇……”
“瑾瑶妹：不要说了，我是你哥，哪有哥哥娶妹妹当老婆的，我说什么不会娶你的，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等你好了，我们一同去找孩子……”
王瑾瑶一听到孩子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哭不出声来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吴淑娴叫道：“玉宇：快！快趴到她的耳边叫。”
随着欧阳玉宇的一声声：“瑾瑶，瑾瑶……”地叫。王瑾瑶慢慢地苏醒过来。
“玉宇：千万别再惹她生气，你就答应她吧，老姐儿求你了。瑾瑶需要精心治疗和细心护理。治疗和生活由我负责，护理就全看你了。今天我又找了一位老医生。这个人瑾瑶认识，是我们的辅导老师。我没有对老师说是给瑾瑶看病，我谎称我的一个姊妹几年前丢了孩子，跑出去找孩子，找了三年没有找到孩子，却急疯了。身体瘦的卷成一个坨儿，原来一百三十多斤，现在仅有六七十斤了，只剩下一口气。他听了我的介绍，开了一个方子，要我按照方子把药抓齐。他给我算了一下大约要上千元。他还说如果经济条件好，再开一些好的药，加上细心护理，病人慢慢地就会恢复起来。我给亲友们都说了，让他们想办法凑。我这儿只有四十元，上次给你洗衣裳，你口袋里咋装了三百元，你在哪儿搞那么多钱？有你那几百再加上我这一点还差一大半，你想想看还能不能再搞四五百。”吴淑娴拍打着欧阳玉宇说。
“那三百是施全皎给的……好，我给那群要饭的朋友写封信，向他们借。一人借给我两元就是五百多元。不过我不能写这封信，这信由你来写，你就说你发现了我，说我和王瑾瑶正在难处就行。”欧阳玉宇说。
吴淑娴给王瑾瑶打罢针，就提起笔来，她按照玉宇的述说简短地给再生岭那群穷朋友写了信，地址写了她娘家。
这封信很快就寄出去了。当年再生岭的一把手涂秀莲被提拔到县里，当了县革命委员会常委副主任。姚连赟平反后带着一家回到省城。韩星星担任了场里一把手。韩星星在总场开会，接到信，她一看地址是北京来的。她想：咱们这儿一群叫花子谁也不会和首都北京有牵连，她顺手把信装进了提包。当她快到家时，掏出一看：……再生岭的兄弟姐妹们：当年带你们进山的欧阳玉宇、王瑾瑜落难了。王瑾瑜被折磨死了。欧阳玉宇藏在我这儿……读到这里，韩星星再也读不下去了，她跑到“齐心柱”，抱着“齐心柱”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像一声惊雷，震惊了再生岭。我们的韩场长受了什么委屈，咋这么伤心。在地里干活的人们一听一个个都向她那儿跑。苗中秀跑上来拉住她说：“妹子这是为啥，是不是你那当兵的男人惹你了？你一个党支部书记、场长，哭鼻子就不怕人家笑。”
“姐：你看这儿。”韩星星哭着把信递给苗中秀。苗中秀接过已经被泪水打湿的信，拿到眼前一看……心里一酸，她噙着泪说：“兄弟姐妹们：当年救我们的欧阳玉宇、王瑾瑜二位恩人落难了。他们在难中还在念叨我们。你们看咋办？”
苗中秀的这句话刚说完，人们都叫了起来：“救恩人，救恩人!我们拼了命也要救恩人！”
再生岭今非昔比了，姚连赟、艾中华平反后回到省财政厅就给再生岭运来了两台小型发动机，家家户户用上了电。两个水库年产五十多万斤鲜鱼。一群叫花子开挖了六百多亩土地。农业、林业、牧业、渔业、以及副业人平纯收入占全省前几名，再生岭的一把手——涂秀莲因此被提拔为副县长。成立革命委员会后，她又被选为革命委员会常委。
人们围着“齐心柱”叫着、哭着，食堂里做的饭没有一个人去吃。大家都争着要去救恩人，问地址。韩星星哭累了停下来拉着苗中秀说：“你是主管财务的，你把场里另外三个领导找来，咱们商量一下。苗中秀擦了擦眼泪说:“中！”
苗中秀很快就把曲喜庆、昝浦生、区书平找来了。
“咱们商量一下，首先拿出一个方案，恩人正在难处，我们必须迅速做出决定，马上就出发。场里还有三千块钱，拿多少？我的意见是全部带上。上级如果发现了，我就说是我不小心弄丢了，不管上面怎样处分，我一人承担。为了救欧阳玉宇就是把我抓去坐牢，我也心甘情愿。大家还有什么意见？”韩星星刚说完，曲喜庆，昝浦生，苗中秀一齐说：中！中！中！没有意见全部拿去，先不管其它的，咱们先斩后奏。上面追查，我们五个全部承担。
“咱们五个人去四个，留一个在家，我看就让区书平留下，因为她怀了孩子。
“什么？让我留在家里？不行！我一定要去，怀了孩子又怎么样，才四、五个月，担担挑挑我就干了。我一定要去！”韩星星还没有说完，区书平叫了起来，叫着、叫着哭了起来……
“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我把刚才党支部商量的事给大家说一下，请你们表个态。现在我们场只有三千块现金，我们几个决定全部给欧阳玉宇。大家有没有意见？”曲喜庆问。
“全部给，全部给！没意见……”人们叫着。
“好！同意的都来签名按手印。”曲喜庆叫着。
这群要饭的含着泪排着队按下手印。几个年纪大的女同志哭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曲喜庆看到大家都在哭着按手印，他激动地说：“我们这群要饭的叫花子是不会忘本的，我们的哭声一定会感动上天。我祈求上天保佑欧阳玉宇、王瑾瑜平安。他俩是天下最好的人，上天啊！你就睁开眼看看吧！我曲喜庆是个要饭的，是他俩把我带到了这里。是他俩给了我们二百九十四个要饭花子第二次生命。我代二百九十四个要饭叫花子向老天爷磕头了。”曲喜庆说着跪到地上：“当、当、当”给老天爷磕了三个响头。在场的人一看：曲喜庆头磕破了鲜血直流，大家都跪到地上给老天爷磕起头来。人们叫着：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还欧阳玉宇、王瑾瑜一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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