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求天求地又求神 白塔寺神显了灵

上一章 【文学名著】
→ ↑天堂谷↑ ←

方怀瑜被方艳杰骂醒了,当他醒来听到方艳杰骂他是因为给女儿取名,他吓了一跳。方艳杰赤裸着身子跳下床手舞足蹈地越骂越厉害……

方怀瑜慌忙起身穿上衣服就往外跑……他一直跑到响水镇粮食加工厂……接过方亮给他开的证明,坐上了方亮给他安排的运粮车,一路顺利地到达了县城。从县城来到省城,又从省城蹬上开往北京的列车。文章写到这儿,这个方怀瑜应该恢复原来的名字——欧阳玉宇了。

在夜幕的笼罩下,欧阳玉宇走出北京火车站,向着女儿所在的地方——北京某妇幼保健院走去。三年了也不知道女儿在她二姨家过的怎么样。三岁了应该早会叫爸爸了。

大街小巷的行人来去匆匆,公交车、大卡车、小汽车窜来窜去,不时地扬起阵阵灰尘。一到十字路口,自行车像聚会一样,车铃“叮铃叮铃……”响得烦人。电线杆子上的喇叭更是叫的起劲:打倒刘、邓、陶、王!打倒彭、罗、陆、杨!打倒……

欧阳玉宇戴上口罩又戴了一顶气死风的黑线帽子,低着头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左右才来到自己的家门前。到了家门口,他想看看刘妈在不在家,先进去看看她老人家再去看女儿。于是他停住脚步,用手把帽子往上拉了拉,瞪大眼睛一看:还是他熟悉的院落。大门两边的松树长高了不少,这两棵雪松是他和瑾瑜结婚前一天栽下的……大门两边挂着好多牌子,他借着昏暗的路灯一看:“啊!某某街道治安指挥部。某某综合治理办公室。某某县驻京……”正当欧阳玉宇扶着树看门口的牌子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听到“呼啦”一声。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拉枪栓的声音。他迅速离开,躲藏到街对面的花带里。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一个带着袖章的人背着枪出来了。欧阳玉宇趴在花带里扭头看着那个人出了大门,他在门前东张张西望望转了转,然后回到门前站了一会儿,拿着枪走到树旁把枪靠到墙上,解开裤腰带对着树撒起尿来……然后拎起枪走进大门。那人进了门只听“咣当”一声,把两扇大门关住,紧接着“呼啦、呼啦”两声把门插住了。

欧阳玉宇在心里暗暗地骂着:妈的,狗日的!还霸占着老子的房子。他看着那个人把门插住,听不到院里的声音了,才从花带里爬出来。他爬出来也绕着他的院子转了起来,他走着在心里骂着:王八蛋!你们把我刘妈赶到哪里了?这房子可是老子花钱买的。狗东西们却住着不走了。他想进去看看,可是他又一想,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是先到对门丁大哥那里打听打听再说。

“咚!”“咚、咚!”欧阳玉宇敲响了丁成刚家的玻璃窗。

听到响声,丁成刚从睡梦中惊醒,他醒来,坐起来,头靠到床头上想: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人敲过我的窗户。邻居们来只是敲前门,不对!一定有特殊情况,今晚这敲门声是一急二缓,他立即起身扭头把嘴贴到窗户上问:“谁呀?”

欧阳玉宇听到是丁大哥的声音,他贴近窗口小声说:“成刚哥:是我。”

“快!全皎,快!起来开门。”丁成刚拍打着妻子叫着。

睡梦中的施全皎“呼”地坐了起来,她正准备找衣服却被丁成刚一下子推下床。“嗳,你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吧?”施全皎光着身子站到地上撒着娇说。

“穿什么衣服,对面就是站岗的,等了他几年,快!”丁成刚激动地说。

“是谁呀……看把我快吓傻了。”施全皎哆哆嗦嗦地说。

丁成刚一把拉住她,附到她耳边说:“玉宇。”施全皎一听也不说找衣服了,就光着身子跑到客厅把门打开,施全皎看到欧阳玉宇在门外,一把把他拉进屋“吱呀”一声把门关上“呼啦”一下把门插住,然后拉着他哆哆嗦嗦地说:“快进去……总算盼到……你了。”

“我的妈呀!造反派到劳改队上去提审你,谁知一去,却没有找到你,劳改队的人说你逃跑了……一听说你越狱逃跑了,他们就到处抓你……这几年你……跑到哪里了,你来时对面有人看见吗?要是让他们看见了,我拉着你从后门出去。”施全皎说着把欧阳玉宇拉进卧室,转身抓住衣服往身上穿着。

“我看见对面那个拿枪的人在门前转了一会儿,进去把门插住了才过来。”欧阳玉宇说。

“兄弟:来,让我看看,快!全皎:快去做碗饭。”丁成刚叫着。

“成刚哥……”欧阳玉宇只叫出三个字,他的口腔里突然像什么东西堵住了,多一个字也叫不出来了,他憋着气向丁成刚跑去。丁成刚伸出双手把他抱住。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四只眼睛泪水禁不住流了出来。

丁成刚把脸贴到他的脸上说:“我做梦就盼着你回来,这几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让人担心死了,真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壮。早就听说你越狱了,怎么今天才回来?我和全皎天天都盼望着。谁知盼了三年……今天总算盼到了。我听到瑾瑜被抓,就立即给老战友去电话,老战友放下电话就带几个战士过去了。可是,他们赶到医院听说人已经被救走了。我不放心就和全皎去找老战友。老战友说人已经被接走了,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要亲自看到瑾瑜才放心,于是,我们就到卫戍区见了那位首长。首长告诉我们:王瑾瑜被安排到某部医院治疗,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请亲人们放心。现在你们不能见她,也不能让地方上的人知道王瑾瑜在哪儿。万一走漏风声,那成千上万的红卫兵到部队来要人就麻烦了。我们没有见到瑾瑜,心里不踏实,过了几天,我和全皎又去卫戍区找那个领导,可是没有见到他。卫戍区办公室的领导说你们不要来了,人不在我们这儿。从卫戍区回来,我们又去了老战友那儿。老战友说:他经多方打听,也没有得到王瑾瑜的确切消息。根据老战友分析:王瑾瑜被部队保护起来了。老战友说:哪个军人不爱自己的子女,哪个生死相交的老战友都会拼了命来保护战友的孩子。瑾瑜的爸爸是出了名的战斗英雄,生死相交的战友可多了,哪个老战友听说他姑娘遭了难,都会拼了命的相救。不过我们这几年也没有找到瑾瑜……”

“唔,哇,唔,哇……”孩子哭了起来。

“兄弟,你把孩子抱起来撒撒尿。”丁成刚说着松开欧阳玉宇的手,欧阳玉宇过去抱起孩子,小家伙很听话地撒起尿来……

施全皎很快就把饭做好了,她接过孩子说:“玉宇哥:吃饭吧。”

欧阳玉宇实在太饿了,但他听丁成刚说这几年没有打听到瑾瑜的下落,刘妈也不知道被造反派关到哪里了。想到妻子,想到刘妈,他往嘴里填了一筷头面条,可怎么也咽不下去……两眼却溢满了泪水。

“兄弟,不要难过,做恶不灭心有德,德尽则灭。为善不昌,必有余殃,殃尽则昌。不要悲伤,要顽强地活下去。这个混乱的局面很快就要扭转过来。”丁成刚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劝说着。

施全皎把孩子放到床上,用被子给他盖好,小家伙扭头看着妈妈离开。施全皎看着欧阳玉宇挑了一筷头面条,久久不愿往嘴里送,她心里也是酸酸的,多好的一家人,被搞得妻离子散。看他伤心得不愿将面条往嘴里填,施全皎就上去拿住筷子接过饭碗,挑着面条往他嘴里送。还小声地说:“玉宇哥,快吃,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找瑾瑜姐。是瑾瑜姐你俩救了我,救了这个孩子……”施全皎说着不大一会儿就把一碗面条喂到了他的嘴里。她迅速去盛了一碗,又和他叙说着强行把这一碗喂完了。欧阳玉宇吃罢两碗面条后。施全皎又给他盛了一碗。他说什么也不吃了,站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问瑾瑶和女儿,还没有等他张嘴问。丁成刚就先开口了:“兄弟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就给你直说了,自从你跑了以后,由于有人告密,说瑾瑶是窝藏犯。造反派准备去抓她,她得到消息提前抱着孩子跑了。她准备跑到兰州去部队未婚夫那儿躲一阵子。可是,她刚到兰州火车站就被造反派抓了,孩子丢在车站没有看人管失踪了。未婚夫一听说王瑾瑶是窝藏反革命犯就跟她脱离了关系。瑾瑶被关进审查站,一天她趁看管的人不注意逃了出来。她出来就找孩子,找父母,找姐姐,以后听说你从牢里逃出来了,她又去找你。半年前的一天半夜,她跑这里,全皎给她做了饭,她吃了饭,把饭碗啪的一扔就跑了。她已经疯了,瘦的不像个人了,现在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全皎不知找了她多少次,连一点音信也没有打听到,估计……”丁成刚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抹起眼泪来。

施全皎哭着说:“瑾瑶太惨了,根本不像个人了,也不知道她跑哪儿了……”施全皎正哭着说着。突然听到外面的叫声:“紧急集合!”她立即用手捂着嘴,起身从床头柜里拿了钱,一把拉着欧阳玉宇打开后门就往外跑去……

他俩刚跑出去,前门就被敲得“嘣……嘣”地响。两个人跑着听到丁成刚骂着:“妈的!不让老子睡觉了,造反,造到老子头上了。这天下是老子们打下来的。妈的!日本鬼子那么厉害,老子就杀了一百多,谁敢进来老子就砍掉谁的狗头……”

“老东西!刘、邓、陶、王,彭、罗、陆、杨有没有你的官大,我们就把他们打倒了,难道还怕你这个一条腿……”

施全皎、欧阳玉宇跑着慢慢地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了。施全皎跑上去拉住他说:“我送你到吴淑娴娘家那儿躲一躲吧!”

“我哪儿也不去!再也不敢连累亲友们了。我往城外跑,放心吧!全皎妹。这钱我不要。”欧阳玉宇说着将钱往施全皎手上放。

“唉!都到啥时候了,还推让,快拿着跑。”施全皎说着一把把钱撂到他面前回头就跑。欧阳玉宇噙着泪看着她,很快施全皎的影子就消失在夜幕里。

夜,静静的。西北风吹着灰黄的尘粉细细地往天下撒着。欧阳玉宇弯下腰把钱拣起来,他拿着钱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该到哪儿去呢?瑾瑜没有音信,瑾瑶在哪儿?女儿在兰州丢了,岳父、岳母、刘妈呢?苍天啊!你咋对我们这一家人过不去呢?为什么非要致我们死地不可!这么大一个北京城,不让我有立足之地。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检察院不审,法院不判,估计也没有调查。正像宋朝那个混蛋皇帝,听任奸臣——秦桧给大英雄岳飞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天理何在,难道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叫苍天,苍天不应。走,求神灵去!”欧阳玉宇叫了一阵子,拔腿向白塔寺跑去。

北海公园周围静悄悄地,公园门口执勤的人在路灯下晃来晃去,远远望去,破败的白塔寺好像不欢迎这个两手空空的客人。欧阳玉宇悄悄地溜进公园摸到白塔寺的院墙前,看看无法入内,闻一闻也没有闻香表味。东方已经鱼肚白了,得先找个藏身的地方,藏一天再说吧。告状无门,叫苍天,苍天不应,求地无门,就连身经百战的老战士也自身难保。

白塔寺周围死一般寂静,欧阳玉宇刚摸到寺庙前突然听到夜猫子一声凄厉的叫着。他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慌忙藏到寺庙后面。他在庙后藏了一会儿,起身擦了擦眼睛,往四下一看,看到寺庙后面有间乱草棚子。他想:看来这个地方比较安全,只有先在这个地方躲一躲了。他来到草棚子前,蹲到地上,弯下腰捧起一捧土说:“北京城啊!北京城,你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几年了,今天我总算又见到你了。我家祖祖辈辈是知书达理、正直、善良的人。我和妻子王瑾瑜在这个世界上算得上是好人啊。我俩还没有结婚就资助姚家栋、艾自强上学,把艾中华送到医院把病治好……我们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无偿地给了那些逃荒要饭的人。我看到一个逃荒要饭的在冰天雪地里,扒雪下的豌豆秧吃,就把她拉到家里给做饭,还把被子给了她……我做的还不够吗?上天啊?你为什么要惩罚我?北京城啊!历朝历代的人都说你是帝王之地,是有神灵的。你就显显灵吧,我的北京城!”欧阳玉宇叫了一阵子,又怕人听见,就溜到白塔寺旁,蹲到地上,扶着白塔寺叫着:“白塔寺的神灵啊!求你保佑我家好吧,保佑我们一家平安……”

欧阳玉宇在白塔寺后面叫了一阵子,然后抬头看看四周,到处黑黢黢的,干燥的夜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好像吹到了他的心里,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为了安全,他摸到乱草棚子前,准备钻进去。可是心里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朝着中南海的方向跪了下来叫着:“***啊!你老人家好?你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我只有向你诉说,我和妻子是好人,我父母是抗日的老战士,在战场上出身入死……抗战胜利后,回到家乡当了农民,兢兢业业务农。可是,他们是国军,国军可是抗日的主力军,在抗日战场上立了大功啊!解放后你咋把曾经参加过国军的人,一下子都打入另册?我的父母可是为抗战流过汗、流过血啊!我的岳父岳母是跟着你打天下的老战士,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他们都立了功。抗美援朝他们又跟着彭德怀元帅上了朝鲜战场。回国后响应你的号召,到艰苦的地方去。解放这么多年了,他们舍不吃、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党为人民工作。可是文化大革命一开始,他们却成了坏人。我妻子就是给公婆写了一封信,请公婆来看望即将出世的孙子,让他们来享受天伦之乐。信上顺便写了国家当前的形势,说你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已经被坏人利用了,工人不做工,农民不种地,学生到处乱跑,像这样国家能撑多久?***是不是昏了头。就是这几句很平常的心里话。我父母不但没有收到信,这天伦之乐却成了天大的灾难。一个生产大队的造反派头头,就可以私拆他人信件。就凭媳妇给婆婆写了几句心里话,定她反革命罪?我呢,是因为邻居家女儿,她叫英子,我辅导她功课,她对我有了好感,英子遭到流氓欺负赤身裸体跑到我家,睡到我正在编的蓆片子上滚了起来。可能是篾子扎了她,血滴到了她的裙子上。她妈就说我和她怎么、怎么了,住到我家不走,她妈当上造反司令就给英子和我办了结婚证。吓得我几年也不敢回去……听说我结了婚,英子的妈就疯了似地找我的麻烦。他们就凭英子裙子上的几滴血,定我的强奸罪,太可笑了。古时候有乾隆私方,包拯秉公办案,***啊!你可要学学唐太宗,启用正直忠臣、爱民如子……唉!我再叫,你也听不到,我还是求求白塔寺的神灵吧,我现在的条件不高,只求白塔寺的神灵保佑我在这乱草棚子里睡上一觉。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保我平安,保我的亲人平安。白塔寺的神灵啊!我给你磕头了。”欧阳玉宇叫着“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后向草棚子里钻去……

草棚子里堆满了枯树枝、杂草……蜘蛛网几乎把里面挂满了,欧阳玉宇还没有钻进去就被蜘蛛网缠住了,灰尘纷纷落到头上、脖子上……他不管这些闭着眼睛只顾往里钻,直到拱不动了才停下来用手抓了一些乱草往身上盖了盖,然后才放心地躺了下来。此时正是凌晨人静之时,阵阵燥热的风裹着枯枝乱叶夹杂着夜猫子凌厉的叫声使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太累了,太困了,他觉得这里再安全不过了,“咚……咚”跳的心刚静下来,就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旁边“呼噜……呼噜”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刚静下来的心又紧张起来。那呼噜声不断地往他的耳朵里灌进。随着那呼噜声,他的心跳不断地加快,听到的声音虽然很小,却把他吓得全无睡意。他屏住呼吸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这声音来自何方。

“啊!”这声音就在身旁,借着从草棚子上破洞射进来的光,他看到身旁也有一堆乱草,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了的,这是什么声音呢?他用手推掉身上的乱草,慢慢地坐起来,眯着眼看着那个地方。看了一会儿,他顺手拿了一根树枝子,小心翼翼地把响声地方的草向一旁挑去。挑着、挑着下面露出一个黑呼呼的圆坨儿,他用手一摸是头发,“啊!是个人!”他叫了一声把树枝子丢掉。声音就是这个人发出了的。这时他不怕了,心也不跳了,头脑清醒了,是个人还怕什么。说不定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地方敢待了才钻到这里面。“唉……是不是我刚才求了白塔寺的神灵,神灵看我一个人孤独,给我找来个伴,一个同病相怜的伴。”欧阳玉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他看那个人一动不动,仍然呼噜,呼噜……地喘着微弱的气。他听到那微弱的呼吸,自言自语地说:“叫不叫醒他呢?已经把他头上的乱草挑去了,就看一眼这个难友吧!”破草棚子里昏暗,他看不清那个人,只能摸一摸他的头发,感到毛绒绒的。他起身把草棚子的洞扒大了一些,想看看这个人的脸。可是看不到,那人的头勾着一动不动,只是呼噜、呼噜……地喘着气。他用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鼻子叫道:“喂!你醒一醒。”停了片刻,他附到他耳边问:“兄弟你咋也钻到这里了!喂……”不见回声。他又大胆地在他脸上摸了摸、把他的头掂了掂。这个人仍然不吭声,头和膝盖几乎勾到一起了,盘成了一个坨儿,像一具骨头架子。欧阳玉宇叫了他几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他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怎么办?救人要紧!唉!上帝啊,你咋给了我这样一个伴?”欧阳玉宇叫着把这个快要死的人拉出草棚子。他把这个人拉出草棚子停下,冷静地思考起来:既要救这个人又要自己安全,唯一的就是把他抱到吴淑娴那儿。吴淑娴是个医生,和妻子是干姐妹,人心肠好,她住的地方也安全。唉……怎么好意思去?三年前的一幕浮现他面前。吴淑娴喝醉酒……再也不好意思去了。他反复考虑着,也不断地反问自己,是救这个人,还是不救。他抱着这个人犹豫了一会儿,听听他还在呼吸,丢下吧!又不忍心,抱着又没有地方去。正当他准备放弃时,脑海突然闪现出他昏死在四方凹那一幕……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子——玉儿,就是那个玉儿饿的连路快走不动还知道救他。想到这里,他咬咬牙弯下腰抱起这个人就走。

欧阳玉宇抱着这个人一口气跑到吴淑娴住的破药厂外。他把这个人放到草丛里,跪到地上侧耳听一听这个人还有呼吸没有,一听,发现这人呼吸微弱,他立即抱着他嘴对嘴帮他呼吸起来……呼吸了一会儿,他把口水往对方的嘴里一点一点滴进。这个办法是李玉敏教他的。李玉敏说在人即将饿死时,你往他嘴里滴几口水就能把他救活。他给这个人滴了几口口水,侧耳听了听,发现他的呼吸比刚才有力了。他站起来向四下望了望。夜,静悄悄地。不算大的西北风摇晃着路边的树枝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他把这个人放到围墙边的草丛里,起身顺着药厂的围墙一路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围墙破一个洞,他钻进破洞摸到了药厂院里,摸到了吴淑娴住的楼下。这时他不知道吴淑娴还在不在那儿住,已经三年没有来过了,还是先去看看。于是他悄悄地摸到楼上。他来到楼上借着昏暗的月光一看,一切照旧,一摸房门,门是虚掩的发出“吱”的一声。

“谁!想干什么?”随着一声叫,“啪”电灯亮了。站在门外的欧阳玉宇一听这声音是吴淑娴。心一热伸头往屋里一望,“哎呀!”他惊得叫了一声。吴淑娴一手拉着灯绳,另一只手拿着菜刀,一身白乎乎的叫着:“你来偷什么,老娘是个穷光蛋,想占老娘的便宜,拿命来!妈的!老娘在这儿住几年了,风平浪静的。快说来干什么?”

“吴大姐:是我,玉宇。”欧阳玉宇捂住眼说。

“啊!玉宇,你不是早从牢里逃跑了,怎么这会儿才来,快!快进来。”吴淑娴说着丢下菜刀,拉着衣服往身上披。她披着衣服起来往门口一看,欧阳玉宇却躲到了门外。吴淑娴气呼呼地说:“就你这人事多,满脑子尽是男女有别,伦理道德。上次就是因为……你往外跑被抓去坐了牢。你坐了牢是小事,还连累了瑾瑶,弄得她未婚夫和她脱离了关系。她把孩子也弄丢了,她找孩子也找疯了。我不知道找了她多少遍,她瘦的不成个儿样子了,我把她留在这儿,可是,她趁我上班又跑了,简直让我急死了。也不知道她这会儿还在不在人间……”吴淑娴说着把衣服扣子扣住,来到门外一把把欧阳玉宇拉到屋里,转身把门插住又说:“我这个人喝凉水也能长胖。长一身膪肉。一出汗蜇得浑身不自在。可能要下雨了,天燥的很,只好光着身子睡,不巧让你看见了……上次你不往外跑,哪有那么多事。我就是喝醉了误把……女人是需要爱。那次你要是把爱献给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你啊!就是被老祖宗的封建思想凝固死了,你爱人不在了,怕什么?你知道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女人长期得不到爱,心里是啥滋味?那比死还要难受啊!你不要把男女之间的事看的那么丑恶,我认为那是爱!是至高无上的爱!我想只要不是强奸,不像妓女那样卖淫,长期得不到爱的男女偶尔碰到了一起做几次爱是一种精神枷锁的解脱。那次你不干算了,跑什么?这次来了,就不要再跑了。那次怪我,怪我喝醉成那个样子,酿成天大的祸。我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

欧阳玉宇听吴淑娴没完没了的说,他焦急地打断她的话说:“吴大姐我来求你办一件事,刚才我发现一个人快要死了,你能救救他吗?”

“啊!在哪儿?快!”吴淑娴惊讶地叫着。

欧阳玉宇一听她同意,就飞快地向楼下跑去……他钻出那个洞,跑到那个人身边,迅速蹲下用手一摸这个人还在呼吸,他趴到下来嘴对嘴给对方的嘴,给对方滴了一会儿口水,然后抱起他往吴淑娴那儿跑去。吴淑娴迎上来把这个人接着抱到屋里。

欧阳玉宇进屋就拿起暖水瓶倒了一碗水,他喝了一口噙到嘴里慢慢地把水滴到这个人的嘴里……

吴淑娴忙着按他的心脏、号脉、掐人中,然后用手拢了拢的头发,准备翻眼皮看看瞳孔。她这一拢,不打紧“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吴大姐这人还有救吗?”欧阳玉宇吓了一跳问。

“你来看看,她是谁?”吴淑娴问。

欧阳玉宇用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问:“是谁呀?”

“你再仔细看看?”吴淑娴又问。

“我不认识她。”欧阳玉宇又用手摸了摸那个人的脸仔细看了看说。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上一章 章节目录
《梦岁月》新章节尽在“言情中文网”,如遇小说章节不全,请退出百度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