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瑜把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把各种粮食也晒干入库了，面：磨出来了。米：碾出来了……他又把所有空闲的屋子装满了秸秆、木柴。还把湖里栅子里的鱼全捉起来放到三个鱼池里。
虢老夫人、方艳杰看到方怀瑜把吃的、烧的、用的准备那么好，心里简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虢老夫人含着泪拉着方怀瑜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怀瑜一看“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说：“老人家，您要说什么我心里明白，我是伤了艳杰的心，也伤了玉儿的心，你看玉儿才十五岁，还是孩子，离婚配还早着呢。您的心情我理解，您对我说没有女人不成家，婚姻是家的纽带，没有婚姻的家是不能长久的。我这条命是你们拣回来的，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要用毕生的力量来报你们对我的救命之恩。如果您一定要让我在这里成家，我就选择艳杰……”
“啊！你说什么？选择艳杰，真的吗？”虢老夫人惊奇地问。
“老人家：说句心里话，我爱艳杰。我这条命是她从四方凹背回来用**救活的，我爱她、爱这个家。我想回去看一看我的母亲，一切等我回来好吗？”方怀瑜跪到虢老夫人面前含着泪说。
“好吧！她知道你和玉儿又在骗我们，你去亲自给艳杰说。这些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眼看你就要走了，她心里很难过，去吧！我的孩子，你去好好和艳杰谈谈。”虢老夫人说着把他拉起来。
“我会让她理解我，我的生命是她给的，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我把该做的都做好，出去一趟看看外面的情况，让我的亲人们知道我还活着，回来再说和艳杰结婚的事。”方怀瑜说着起来向方艳杰的房间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方艳杰屋里的灯还亮着。方怀瑜悄悄地来到她的门前。还没有等他敲门，方艳杰听到脚步声就把门打开伸着头问：“半夜三更，你不陪新娘子，跑到我的门口干什么？”
“艳杰：实在对不起您！我的救命恩人，说句实话，玉儿太小了，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我和她是想用假结婚来让你们开心，谁知还是没有瞒过您的眼睛。我说什么也不能和玉儿结婚，我的目的是把她培养成一个有用的人。如果现在让她结婚就毁了她……”
“我不想听，你快走。”方艳杰说着把他推出门“扑哒”把门闩插住了。
“艳杰：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外婆刚才找到我，我把心里的话给她说了，我来也想把心里的话对你说一说。”方怀瑜站在门外说。
方艳杰很不情愿地把门打开问：“你有什么话快说！”
“唉……我是伤了您的心，对不起啊！我的恩人。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我不该拒绝您，更不该和玉儿用假结婚来骗您。看把您气得瘦成这个样子，刚才我给外婆说了，如果你们一定要我在这儿完婚，要等到我回来了再说，我回来就和您这个恩人……”方怀瑜含着泪说着抱着她亲了一口。
“瞎折腾什么？你和玉儿已经拜堂成亲了，虽然没有同房，但她已经是你的夫人了，你又来搂抱我成何体统，别胡来！”方艳杰说着把他推了过去。
“艳杰：我准备出山，您不要担心，我回去看看立即就来。”方怀瑜说着就往外走。
方艳杰心里一惊，上前一把把他抓住。她刚抓住他，身子就软了下来。方怀瑜看她要倒地就慌忙把她抱了起来说：“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好好在家照顾老人、教玉儿学习，我回来就和您结婚。”
方艳杰一听，心里一激动抱着他亲了一口说：“你可别再骗我了！”
“真的，我回来就和您结婚。”方怀瑜说着推开她走了出去。
他终于答应和我结婚了，这是一件大好事，我要抓住这个机会。方艳杰高兴地向妈妈的房间走去。
虢老夫人看到女儿羞答答的样子说：“看我闺女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有好戏。怀瑜刚才对我说了，他答应回来和你完婚，我看你们现在就把婚事办了。他也老大不小了，看着你俩结了婚，我心里才踏实啊！去吧！准备一下，在他走之前把婚事办了。”
方艳杰听了妈妈的话，回来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答应回来和我结婚，妈妈让我现在和他结婚。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四十三岁了，仍然是个老姑娘，再向他求一次婚。要求他在走之前把婚事办了，让妈妈她老人家放心。
方艳杰找出新衣服，新棉被……采摘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把新房布置的漂漂亮亮。就要当新娘子了，方艳杰想到外公教的新婚洗浴方子，不顾山崖陡峭忙了几天采了各种中草药，让妈妈帮忙把采回来的中草药整理一番。一样、一样用秤称了称，然后放到锅里煮了起来。
方艳杰把药水兑到洗澡水里，蹲在澡盆里，抓住那些花儿、草儿、艾叶……在身上擦洗着想：这个昏死在四方凹的人儿，一家人待他那么好，老母亲千方百计地让我俩结婚，他一直没有同意，马上就要走了，他却突然同意了……我用**喂养了他，有时他叫我慈母，我又把玉儿许配给了他，他虽然没有和玉儿同房，但是，他俩已经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我是个读书人，出自名门，不能不顾伦理道德……方艳杰越想心里越紧张，蹲到澡盆里两手抓着那些草儿、花儿也忘了擦洗身子了。澡盆里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慢慢地热气把她笼罩住了。不太亮的煤油灯不时发出“啪、啪……”地响声。也不知道是煤油里有水分，或是从澡盆里升起的雾水落到了灯芯上。方艳杰心不在焉地洗洗停停，直到澡盆里的水冰得身上发凉，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她起身把冷水倒掉，又去打来一盆子热水，抽出脑后那根金簪子，解开网子，一头秀发滑落下来……她干脆把头勾到水盆里面将一头秀发浸到水里，然后抬起头来拿了一块香皂在头上轻轻地擦了起来，片刻一头乌黑的秀发全变白了。
她洗着，想着……突然站了起来，一头发丝立即耷拉到她的胸前、双肩、后背，发梢带着白色的香皂泡沫顺着身子往下流去……洗完澡，方艳杰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把珍藏了好多年的一件荷绿色真丝旗袍穿到身上，然后把煤油灯端到梳妆台前。她坐到梳妆台前用毛巾一边擦着秀发，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认真地审视了自己一番，觉得还不算苍老，皮肤仍然光滑，体态依然优美……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感到很自信。她把如丝绸般的秀发擦干梳理好，拢到身后，接着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把镊子，把鬓角两边不整齐的乱发一根根拔掉后，又把眉毛修整了一番。拔掉乱发和不整齐的眉毛后，脸上感到火辣辣的，她忍不住放下镊子，用手揉了起来……她对着镜子画着、想着、回忆着……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回到了那春花烂漫的岁月，沉寂死亡的春心又复活了……她回忆和方怀瑜在一起扑鱼、打猎、画莲花……到大山里去，他扶我、背我、抱我。我掉到水里，他抢救我……和他在一起，他总是以我的安全为主，让我感到兴奋。唉……我追了他两年多，他就是不答应，眼看就要走了，他为什么突然答应了呢？就听妈妈的话和他结婚？兴许一结婚，他就不急着走了，陪我度蜜月。过了蜜月，我陪他出山，顺便到洪臣忠那儿看看。看看洪臣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几年不进山来？陪他一同去看看公公婆婆，当面谢谢他们生养了一个好儿子。
方艳杰对着镜子画着、想着，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她激动得笑了起来，笑得白里透红的脸蛋更加红了。她爱这个方怀瑜，几乎爱得死去活来。如果现在和他结婚，很可能会怀上孩子。每月的例假昨天才干净。她懂得这正是排卵期，也是怀孕的最佳时机。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有了未来。父母挣了那么多的财产，就有了继承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希望，为了未来。
画好妆，方艳杰怀着少女般的春心走到厨房里，点亮灯，她要给他包饺子。俗话说：出门的饺子接风的面。不管他今天走，明天走，还是留下来和我完婚，或者回来和我完婚。我必须把该做的都做好，爱上他就义无反顾，给他当个好妻子。我和这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在一起，我相信老妻少夫也一定会幸福。
方艳杰怀着恋情和母爱的双重感情来做这顿饭。原料下午就准备好了。她拿了一块鲜羊肉在案板上一刀一刀地切着。正切着听到窗外有轻轻地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心上人来了。她听到脚步声停到了窗外，本来就跳个不停的心，这会儿跳的更厉害了，跳得她手握的那把菜刀不时地滑落……
方怀瑜看到方艳杰把卧室布置的那么漂亮，又看到她采了那么多的花儿、草儿，知道她想干什么。他不想再惹她生气了，想立即走。想到马上就走了，我去把心里的话儿给她说出来和她道个别。想到这儿，他悄悄地来到方艳杰的窗外，抬头望里面一看，看到她脱得光溜溜的正在洗澡……他心里一颤，两眼一热立即蹲到窗下。他怕惊动了她，就脱掉鞋子，踮起脚慢慢地向后退去，一直退了两丈多远才把鞋子穿上，然后起来向玉儿的房间走去。他来到玉儿的门前，轻轻地推了一下门，玉儿的房门没有插，他踮着脚悄悄地走到玉儿的床前。玉儿正睡得香甜，他不敢惊醒她，他怕她知道了他现在就走，怕她一时激动，抓住他不放就麻烦了。他给玉儿早就写好了信，他把信悄悄地放到她的枕边，俯下身子张开嘴把玉儿呼出的气，吸到自己的嘴里、吸进肺里、吸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他吸了一会儿玉儿呼出来的那甜甜的呼吸，然后抬起头来默默地念叨着：“玉儿：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玉儿，你是个好孩子，爱学习、爱梳妆打扮，爱蹦、爱跳、爱唱，不论干什么就干脆利落，你勤奋、正直……唉……哥也舍不得你啊！虽然我俩名誉上结了婚，有时也睡到了一起，但我们没有突破道德的防线。这次我出去万一不能回来，我会叫我的家人来接你们出山，接到我家，把你送到学校……”
玉儿真的还是个孩子，睡着了，外面打雷也震不醒她。这会儿方怀瑜默默地附到她身旁念叨着，她仍然甜甜地睡着……
方怀瑜在玉儿的睡梦中和她道了别，悄悄地走了出来把门掩住就向外走去。
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了，月光亮晶晶地照到院子里，朵朵飞翔的云儿到了地上就变成了块块黑色的布一样匆匆地从院子的西边，向大门口飞去……“云儿等等我……”方怀瑜暗暗地叫着就去追赶云儿。
他向前跑着忽然看到厨房里的亮光，他知道是方艳杰在那儿，深更半夜的她在厨房干什么？刚才去看她，从窗外看到她在洗澡，这会儿本来想去和她道个别，可是又怕她……不如趁着月光赶快走。
他跑了几步，又怕惊动了她，就忙放慢了脚步，可是他还是怕她出来抓住他。
方怀瑜从窗棂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方艳杰，他不敢再走了，停下脚步踌躇了片刻后，然后悄悄地来到厨房的窗外。
灯影下，方艳杰正在剁肉馅儿。她一手按着块肉，一手握刀在菜墩上发出连续轻快的响声。方怀瑜站到窗外看到她把肉馅儿剁好，把葱蒜切好从橱柜里拿出红的辣椒、八角，白的食盐、胡椒。又找出一块桂皮在石臼砸了起来……
方怀瑜看着方艳杰把饺子馅儿兑好，又看到她舀了一瓢面，她把面放到盆子里加上水，一手扶着盆沿，一手在盆子里揉了起来。她把面揉成一个坨儿后，把案板上撒了一点儿面，把面坨儿放到上面，然后抽出擀面杖，压在面坨儿上不断地碾压起来。不一会儿就将这个面坨儿碾压成一个大锅盖一样。接着她把这个像大锅盖一样的面片卷到擀面杖上，转动着擀面杖把面片叠到案板上。抽出刀将叠好的面片截成一段儿一段儿，然后又把这一段儿一段儿面片拿起展开叠到一起，又用刀一下下切成饺子叶。方艳杰切着饺子馅、碾压着饺子叶想着：我现在和怀瑜的关系仅仅是恋人，我要把对恋人的爱用这光洁的面片和那香甜的饺子馅包的严严实实。
方怀瑜在窗外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腿站麻木了也不敢动一下，他怕惊动了她，怕她出来抓住他不放。看到她忙碌着，他回忆起自这位慈祥的养母把自己救活，三年来虽然天天在一起，但从来也没有认真地看她一眼，眼看就要走了，看着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舍。他在窗外看一会儿却看不到她了，她坐到了灶后。他想趁她不注意悄悄地走，可是，他又怕她出来抓住他。于是，他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他慢慢地挪动着麻木的两只脚，轻轻地靠近窗前伸头往里一看：看到她坐到凳子上低着头包饺子，那饺子从她的手上一个个跑到篦子上站得整整齐齐。他仅看到她的手和饺子，却看不到她的脸，他耐心地看着从她手里出来的饺子跑满了整个篦子。
当方艳杰包好饺子，起身抬头向窗外看时，两个人的目光正好相遇。啊！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出现在方怀瑜的面前。她那荷绿色旗袍裹着一个丰满的玉体，红红的脸蛋上带着娇媚的笑容，一对含情脉脉的眼光示意他赶快进去。方怀瑜一看愣住了。
“亲爱的！我知道你一直在窗外看着我，进来吧！”方艳杰一声甜蜜的叫声唤醒了他。
当方怀瑜来到她身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这清香立即冲进了方怀瑜的全身，令他感到心旷神怡，头脑立刻有一种飘飘然然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叫了起来：“啊！你真漂亮！”
“别夸奖了，一听到你说走，我的心就酸溜溜地，两条腿直发抖。来，帮我把饺子蒸一蒸，我把对你的爱全包到饺子里了。吃了饺子咱俩就结婚，过完蜜月，我陪你出山……”方艳杰说着上前一把拉住他。
“哎呀！我不是对您说了吗？等我回来，您怎么突然想到现在就结婚呢？”方怀瑜心里一惊忙说。
“呵呵……是妈妈她老人家不放心，让我俩结了婚，再让你出山。我也感到突然，你看怎么办？”方艳杰笑着问。
“等我回来好吗？看您着急的样子，把自己打扮得就像要上花轿的新娘子。”方怀瑜说着帮忙把饺子放到锅里。
“女为己者容吗，眼看你就要走了，随便打扮一下，只想给你留一个好的印象。”方艳杰说着把锅盖住。
两个人把饺子放到锅里盖好，方怀瑜在灶里架了木柴。方艳杰擦了根火柴“哧啦”一声把火柴擦着了。她拿着柴草把木柴燃着然后拿起笤帚把灶门清扫了一下说：“好了，有这一灶木柴就行了。我知道留不住你，走，到屋里去，我送你一件东西。”
方怀瑜跟着方艳杰刚走到房门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次她抱他不放的情景……心里一惊两条腿就软了，他扶着房门框低下了头。
“嗳哟！怎么不进来呀？我最亲的人，进来吧！”这甜丝丝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在这安详幽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温馨。说实话他不敢进去，他怕像第一次那样……方怀瑜的心灵是脆弱的，一但触到敏感的东西就会痛不欲生，他抖动着两腿进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说实话我舍不得你走，但我知道留不住你，我给你背首晋.释宝月的诗：郎作十里行，侬作九里送。拔侬头上钗，与郎资路用。来，把这根金簪子拿着，这是我唯一，一件心爱的东西，它陪伴我几十年，上面有我的体温，它代表我这颗心。出了山，你把簪子卖了少说也能换一两千钞票。路途遥远，身上没有钱不行啊！你千万不能亏了自己。我们这个家可全靠你了。”方艳杰说着把金簪子从头上取下来放到方怀瑜的手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拿。再说外面乱哄哄的，也没有地方兑换。您就留着吧！我想现在就走。”方怀瑜说着起身把金簪子放到桌子上。
“听到你说那个‘走’字，我浑身就哆嗦。唉……”方艳杰说着真的哆嗦起来了。
方怀瑜慌忙把她抱着放到床上说：“不要怕，我回去看看马上就来，您在家好好歇歇，照顾好老人，辅导玉儿学习，不能让玉儿出去乱跑，也不要让她去捉鱼、打猎了。家里的粮食和肉还有几池子鱼够一家人吃上两三年了。只要全家安全、幸福，我出去心里也是踏实的，您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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