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推门看，崇山遮日山涧寒；孤孤单单一乞儿，惹得一家不喜欢。
进门看见几张脸，一张低头闭上眼；一张眼泪直打转，一张扭头把眼翻。
一九六九年，方怀瑜就像这上面一段话一样，愁眉苦脸地混过了三百六十五天。大年三十晚，他又像正月初一晚上那样喝醉了，东倒西歪地向外走去……虢老夫人忙示意女儿去搀扶着他。
方艳杰不想惹母亲生气，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前搀扶着醉醺醺的方怀瑜，她把方怀瑜扶到床上，就去打洗澡水。
“哎呀！你起来洗一洗吗？看一身脏兮兮的。”方艳杰说着强行把他的一身衣服脱去。方艳杰这个大家闺秀，这会儿把什么都丢下了，给这个不醒人事的醉汉擦洗身子……擦着、想着、嘴里小声地说着：“你这个人叫我怎么说呢？在你面前我算丢尽了脸，让我气得大病一场。我苦苦地追求了你两年，你却不冷不热地疏远我。我们是换命的人啊！你怎么不珍惜呢？我真的老了吗？难得你醉一次，人们常说酒后吐真言，你说……”方艳杰说着给他洗着，突然，方怀瑜推了她一把，将身子卷曲起来。方艳杰险些被推倒，她向后退了两步，气呼呼地把毛巾往水盆里“啪”地一扔扭头就走……
清冷的夜空里，银盘似的月亮穿过层层云雾，露出了晶莹妩媚的圆脸，微笑着浮游到太空。乳白色的月光轻纱一般洒落下来，把山河映得荧光明亮；皎洁的月光犹如清泉流水一样也洒进了清水河边方家的小院。
虢老夫人借着月光看到女儿从怀瑜的房间出来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去安慰女儿，不知道他俩又发生什么矛盾。她起来披上衣服，来到怀瑜的房间一看，他已经捂住被子呼呼地睡了。她没有打扰他，弯腰把一盆子洗澡水端出去倒了。
虢老夫人回到女儿的房间，看到泪流满面的女儿心痛地说：“闺女：不要难过，妈知道你心里苦，可妈也知道怀瑜心里更苦。我观察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孩子心里一定有沉甸甸的东西。我不论用什么方法，让你俩结合，他总是躲躲闪闪的。我一会儿还去，问他到底为什么。让他说个明白话。我们总得有一个长远打算啊！”
虢老夫人安慰了女儿，端了一碗水向方怀瑜的房间走去。
“孩子：起来喝口水吧？”虢老夫人端着水站到床前说。
方怀瑜立即坐起来双手接过碗子含着泪说：“谢谢……谢谢您老人家。”
“怀瑜啊！我这个人不信迷信，不信天，但我认命。你来的前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上帝派贵人来搭救我们……一个白面书生笑嘻嘻地把艳杰抱到东条山上……你就是天使就是我们的贵人。我很佩服你，在短短的两年里，你把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建成了一个富有的家。让我们住上了坚固的房子，吃上了干净的自来水，房前屋后的蔬菜四季绿油油的，葫芦湖里的荷花让人赏心悦目。特别是那荷叶下面的莲菜，那就是一个大粮仓啊！还有那一群野猪、一群野羊，它们好像就是自家的一样。想吃那个就打那个。屋里堆满了粮食，鱼池里放了好多鱼。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代全家谢谢你了。话又说回来，我老婆子走南闯北几十年，也没有求过谁。今天为了这个家能长久的幸福，也为了你这个苦命人儿有一个归宿。我希望你和艳杰成个家。俗话说没有女人不成家，自从把你救活以后，我就想把艳杰你俩的婚事办了。可是，我看你并不乐意。于是，我就让艳杰慢慢地和你接触，你刚来的那些日子，我让她天天陪着你。我还劝她大胆一点儿，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两个人多交流。到大山里去，艳杰向你求婚，你让她等，她等了你两年。我让她丢掉害羞的面纱主动睡到了你的床上，谁知你把她推下床……你伤了她的心，让她病了一场……我的女儿长得不漂亮？脾气和你合不来？还是嫌她年纪大……”
“不……不，艳杰长的很漂亮，心底善良，年纪并不大，她很好。这两年来她无微不至关怀我，给我洗衣、晾晒被子、整理房间、知道我爱看书还把那么多书分门别类地摆放到了我的房间。唉！说句心里话，我非常爱这个家，爱艳杰。可是我这条命是她捡回来的，又是她用**救活的。我的良心告诉我，对艳杰我只有抱恩，没有……”方怀瑜还没有说完，虢老夫人气呼呼地起身就往外走去。
虢老夫人来到女儿跟前说：“艳杰：你再去问问他，今晚就让他说个明白话，不能拖了。他把你气得病了一场，难道也要把我气病？”
方艳杰忍着气来到方怀瑜的床前叫道：“哎呀！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把老太太气得直跺脚。你得罪我可以，但你不能待罪她呀！她可是时时处处都在为你着想。怕你冻着，让你穿暖，怕你累着，让我和玉儿到地里帮忙。怕你饿着，半晌把饭给你送到地里。怕你渴了，采来茶叶、精心炒制，每天给你泡上绿油油的茶水。农闲季节、刮风下雨，她就给你讲课，让你接受管理知识。她有一个梦想，梦想着以后国家平静了，让你掌管我们的家业。你别看我们现在苟且偷生地躲藏在这里，我们在国内存有百万家产，在国外还有产业。她看你这个人聪明、勤奋才教你学知识，怕你寂寞，就让女儿嫁给你。你倒好，只顾向她学知识，却看不上她的女儿。你是不是嫌我……我老了吗？”方艳杰说着、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方怀瑜慌忙爬起来一把把她抱起来坐到墩子上说：“不……不是，您很年轻，长得很美。”
“算了吧！你已经骗了我两年，我也死心了。我知道你嫌我老，整整比你大二十岁。我也觉得不合适。那就让玉儿嫁给你吧！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你看，她个儿长成了，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了，可以结婚生子。”方艳杰说着亮晶晶的泪水流了一脸。她任泪水流着起身往外走去。
“不……不！那更使不得。你千万不要对玉儿说。不论怎样，我也不会答应的……”方怀瑜跑出去一把她拉着她说。
“那你老的不要，小的也不要。你一个二十多的男人，正是结婚的年龄，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真像关云长那样‘身在曹营，心在汉？’婚姻是家的纽带，没有婚姻的家是不能长久的。今晚我就和你同床共枕，我就不信！动不了你的心？”方艳杰说着就脱衣上床。
这一年的冬天，对于住在清水河边的这家人来说是最寒冷的。方怀瑜看到方艳杰上了床，起来笑着对她说：“您先睡，我去生火，唉！天太冷了，屋里像冰窖一样，冻得睡不着。”方艳杰刚坐到床上，方怀瑜起来就往外跑。方艳杰扭头向窗外看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他在院子里生了火。她想不通，屋里冷，你在院子里生火干什么，这不是明明躲我吗？
方怀瑜在院子里生了一堆火，干枯的树枝一到火堆上，燃烧的可旺了。红红的火苗把整个院子映红了。他不断地往火堆上添着柴。然后把通红的火炭一盆子一盆子端来，放到床前，红红的火炭把整个房间映红了。方怀瑜把火拢火好，起来拍了拍方艳杰的肩膀说：“好艳杰，您不能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来，我把被子烤一烤，您先睡。我给老太太端一些火炭去，让她老人家也享受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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