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上一章 【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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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艳杰握着笔神情专注地看着在荷花池里举着莲藕的方怀瑜,只看得眼含泪花,她用胳膊肘擦了擦眼,然后把笔蘸了颜料就往纸画了起来……她的一对眼睛不时地看看方怀瑜、看看画板,手不断地转换着笔画着……方怀瑜的两只胳膊举酸了,腿在泥里也站麻木了,蚊子围着他嗡嗡地叫着、叮咬着。鱼虾在身上咬得他身上发痒也没有舍得挪动一下。

桔红色的太阳西沉了,朵朵云霞在天空中游动着、变幻着绮丽的色彩。

晚风轻轻地吹走了那光芒万丈的霞光,霞光刚走,天幕上就争先恐后地蹦出来一颗颗星星。

星光早已代替了阳光,稀稀拉拉的星光撒到了画板上,方艳杰仍然画着……

银盆似地月亮从对面的悬崖上掉了下来,银色的月光立刻撒到了画板上,方艳杰仍然在画板上涂抹着。她不考虑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管太阳、月亮,更没有考虑那个举着莲藕的模特累不累,只要看得见就画。

方艳杰终于向他招了招手。方怀瑜如释重负,弯下腰挖起莲藕来。不大一会儿就连叶带茎挖了一堆。他把这些连着茎、叶、花的莲藕抱到那哗哗地河水里洗净,然后用草捆住,抱到方艳杰身后,又跳到荷花池里挖了几莲,拿到河里洗了起来。他把这几节莲藕的茎、叶全去掉,洗净,悄悄地拿到方艳杰的身旁放到草地上,然后站到她的身后伸着脖子看她画画。他看到画板上的画儿,很逼真,就连举着莲藕的人儿也画的惟妙惟肖。

方怀瑜看到她把画画好了,正提着笔在画的右下方写着:藕跃荷花,己酉年夏。然后署名:怀瑜、艳……

方怀瑜站在她身后看着,在心里吟诵着:

“画姑画板挥画笔,聚神力,一笔一划描仔细。

头顶红日画到西,嫦娥眯,《藕跃荷花》快藏匿。”

方怀瑜正默默地吟诵着突然“吧嚏”一声,一个喷嚏,喷了方艳杰满脊梁。方艳杰“妈呀”一声,一屁股蹲到地上。方怀瑜连鼻涕流到嘴里也没有顾得擤就去拉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方怀瑜说着慌忙把她抱起来。

“唉……你把我的魂吓掉了,站到身后也不早一点儿让我知道。那上面还差一个字,我的手抖得不行,你把它写上。”方艳杰叹了一声说。

方怀瑜把笔捡起来蘸了蘸墨水,把那个“杰”字写上。

方艳杰看到方怀瑜把那个“杰”字写好,就俯下身子全神贯注地看起画来……

方艳杰光着身子坐到草地上,水边的凉气慢慢地浸得她身上发凉,一会儿心里也冷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怀瑜,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方怀瑜慌忙起来跑去把树枝上的衣服取下来,拿到她面前,帮她把衣服穿到身上,然后指着画说:“真想不到您能画出这么好画,这幅画就挂到我的房间了。”

“哈哈……那上面画的是你,你天天看自己吗?这画哪儿也不挂,我把它收藏起来。好了,走吧!”方艳杰说着收起画儿。

方怀瑜看方艳杰收拾停当就递给她一节莲藕说:“艳杰,开饭了。”

方艳杰接过莲藕,一下子感到饿了,她咬了一口觉得怪甜,就一口气把这节莲藕吃完了。方怀瑜又递给她一节,她接着又吃了起来。

吃完两节莲藕,她擦了擦嘴说:“我早就饿透了,你真会想办法,更知道心疼人,你吃了吗?”

方怀瑜听她一问拿起一节莲藕吃了起来。他吃着说:“有这一池子莲藕就更好了,我把它挖回去种到湖里,以后就有永远也吃不完的莲藕,哈哈……早知道有这一池子莲藕,您为什么不知道来挖呢?看把一家人饿的……”

“哎呀!谁敢来?要不是你把那几只狼打死,我才不敢带你来。这下好了,有你这个男子汉,我什么也不怕了,还是男子汉有用!那咱们就挖一些回去。”方艳杰说着起来就往池子里跳。

“喂……您看这儿。”方怀瑜拉着她指着身后说。

“喔……已经挖这么多了,好,咱们就背着回吧!”方艳杰说着背起画板就走。

借着月光,两人来到了那个沙石山顶。方怀瑜放下莲藕,脱去鞋子。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是那几十米的地方,坡陡不说,沙又太松动,必须小心。方怀瑜趴在地上用手把坡上的松动的石头、沙子清理去,然后上来让方艳杰趴到他身上慢慢地往下爬去……

明月高照,河道里夜色朦胧,萤火虫不断地从眼前划过,听着潺潺的水声,闻着阵阵花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路旁的石头、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在崎岖险峻的路上,心里都感到既紧张、刺激、而又恐慌。

已经到后半夜了,方艳杰的步子越来越小,走着、走着,她迈不开步子了。

“怀瑜:我实在走不动了,等天亮再走行吗?”方艳杰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那就歇一会儿。”方怀瑜说着放下莲藕。刚停下了,方怀瑜感到手指、脚和胸膛疼痛,用手在胸膛上一摸粘糊糊的。他忍着痛,拿了两节莲藕到河里洗了洗。

“艳杰:饿了吧?来,吃节莲藕。”方怀瑜说着拿着莲藕在方艳杰面前晃了晃。

两个人吃起了莲藕,吃罢莲藕,方怀瑜拉着她来到一个石洞旁说:“您看这个地方多美啊!里面既干净又平展,正好够您一个人睡。我去扯一些草来,给您铺一个软绵绵的床铺,您就舒舒服服睡到里面。”方怀瑜说着拽起山草来。不大一会儿就给方艳杰铺了一个床铺。

“好了,您进去睡吧,我在洞口给您站岗。”方怀瑜说着把方艳杰拉到那个只有一尺多宽,大约四五尺深的石洞里。方艳杰躺到松软的青草上,闻着青草的芳香,听着河水哗啦啦地响着,那哗哗地河水好像催眠曲,不一会儿,她就发出了香甜的睡声。

方怀瑜躺到洞口外,头枕青草,身上盖了一抱子草,他虽然疲惫不堪却不敢睡着,第一次来到这么深的山里,他感到恐惧。他起身从河道里捡了一些石头放到身边,万一来了野兽就用石头对付他们。为了防止睡着,他不断地用手搓揉一对眼睛,不时地起来摸一摸方艳杰伸到洞口的一双脚,再躺到洞口那个斜坡上。听着方艳杰发出那呼噜,呼噜的睡声,听着、听着,慢慢地他也入了梦乡。

太阳升起了,温暖的阳光照到了清水河边的石洞上,那个靠到洞口的方怀瑜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太阳光照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河道里升腾的大雾遮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雾散了。阳光又回来了。睡到洞里和靠到洞口的两个人仍然香甜地睡着,突然“嘎咕,嘎咕……”一对鸟儿叫着从洞口上方飞过,吓得方怀瑜一下子滚到石洞里砸到方艳杰的身上。

方艳杰醒来厉声叫道:“咋了?想干什么?”方怀瑜一听狼狈地往外爬去……他跑到河里洗着发烧的脸,骂着那两只该死的鸟。

方艳杰扶着墙从洞里爬出来叫着:“哎呀!痛死我了。”方怀瑜不知道她哪儿痛,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把她砸的,就没有在意仍然在河里洗着。

方艳杰坐到地上,抱着脚“嗳哟……嗳哟”地叫了起来。方怀瑜觉得不对劲,自己刚才趴到她身上,不至于把她砸的直叫。他跑来蹲到她面前低头一看:她的两只鞋子长了眼睛,每只一个大窟窿,他慌忙给她脱去鞋子、袜子,抓住她脚一看:脚掌上漏出鼓蓬蓬的大白泡,他抱着她脚叫了起来:“哎呀!您的脚都起泡了,一个个水汪汪的。”

方艳杰噙着泪把另一个脚也伸到他面前说:“这只脚也疼的要命,你看咋办啊?我咋这么没有用!”

“不要怕,我背着您。”方怀瑜说着起来就去折山楂树上的刺。他用刺把方艳杰脚上的一个个泡刺破。然后背起她就走。

方怀瑜一口气把方艳杰背了一里多放下,跑回来把莲藕放到石洞里,他怕野兽糟蹋莲藕就找来石头把石洞口堵住,然后背着画板,拎起方艳杰的小提包,拿了几节莲藕就跑了起来。

方怀瑜背着方艳杰,背一段,累了放下来歇一会儿,渴了喝几口水,饿了吃点儿莲藕,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

方艳杰趴到他身上,不一会儿就把他累的浑身湿淋淋的,慢慢地方艳杰感到他身上热烘烘地。

方艳杰趴到他热烘烘的身上想:要不是他背着,我就回不来了,这个人确实让我感动,但又使我伤心。不知道怎样和他相处,和他谈感情的事,他就不高兴。给他当模特让他学绘画,他吓得满脸通红。和他闹着玩,他就伤心落泪。晚上我躺到他的床上,他吓得缩成一个坨,假装呼噜,呼噜地睡着了。怎么和他相处呢?方艳杰想来想去,想到还是和他聊家常吧。

方怀瑜把方艳杰背着走了一段路,累了放下歇一会儿,又把她背到身上。方艳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脖子说:“怀瑜啊!我们就这样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是长久之计。以前我们不敢出去,是怕共产党抓我们、杀我们。现在共产党坐了二十年江山,我想不会再对我们这些人过不去了。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你讲一讲我听听。”

唉!一提到外面的事,我浑身发抖、心里发酸……”方怀瑜说着颤巍巍地把方艳杰放到地上。

“哼……你以前给我说的都是假话,你是个逃犯。我把你的囚服还保存着,上面有你的号。你打算长住,还是住一阵子就走?”方艳杰蹲到地上长长地哼了一声拉着他问。

“我是个逃犯,但我没有犯罪,我是被冤枉的。刚来时,我是说了假话。我是怕外面发现了,以后我会慢慢地给您讲。现在我不考虑其它的,从我活过来那一刻起就下了决心,留下来报恩。玉儿说你们姓方,我就改姓方。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想您会知道我的意思。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必须找粮种,种粮食。捉鱼、挖野菜、打猎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苦再难我要下山找粮种,只要有了粮食就好了……”

“不要说了,我们有。下次我带你去拿。”方艳杰还没有等他说完就抢着说。

“那太好了,只要有了粮种,我挖一些地,种上粮食就好了,走吧!一听说有粮种,我身上就来劲了。”方怀瑜说着拉起方艳杰把她背到身上就走。

“唉!这天太热燥了,一丝风也没有,快要把人闷死了。实在对不起,还让你背着。说句心里话那天要不是玉儿发现你,我就跳水淹死了。你说我活着有什么用?老的、小的跟着我,快饿死了……唉!我太无用了,走了一天的路,这两只脚就不行了。”方艳杰趴到方怀瑜的背上长出短气地说。

“以后您就不要往外面跑了,我给您说过多次,有我一个人打猎、捉鱼、採野果子……就能养活一家人。看您这次吃了这么大的苦,两只脚磨破了,多让人心痛啊!”方怀瑜说着背着她咬着牙艰难地迈着两条腿。方怀瑜身上背个人,好像背了座大山,无情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东摇西晃着,几次差点摔倒。但他却咬着牙挺住了。这会儿老天爷燥热得有意要把他身上的水分榨干,他坚持着挪着步子……

终于来到葫芦湖边了,方艳杰从方怀瑜身上下来不顾磨破了的两只脚叫着:“热死我了,怀瑜,你看咱俩衣服全汗湿了,跳到湖里洗一洗,来,你帮我搓搓背。”

方怀瑜一看她脱衣服转身就往回跑。

方艳杰叫了起来:“快回来!你不知道我胆小,哎呀……”

方艳杰叫着跳到水里“扑扑通通……”鱼儿受到惊吓跳了起来,她心里一惊,脚一滑“扑通”“哎吆”一声倒到水里。

方怀瑜听到方艳杰一声惊叫,回头一看,方艳杰不见了。他转身一边飞奔,一边扯去身上的衣服,跑到湖边往水里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点,他毫不犹豫跳下去,把她抱了起来。

方艳杰被水呛昏了,失去了知觉,身体软得像面条一样。他把她抱到岸上,将她头朝下,按着她的肚子想让肚子里的水倒出来,可是水没有倒出来,却把她按的不出气了,吓得他又趴到她身上给她做人工呼吸……

随着一下下……呼吸,方艳杰醒来了,她醒来“啊”的一声,一下子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起来张口骂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总想趁我……这地上泥里咣当是干那事……滚……滚……”

“唉!艳杰:您误会了,早晨我是被鸟惊吓的……这次我看您昏过去了,给您做人工呼吸……”方怀瑜爬起来擦着口水给她解释着。方艳杰还气呼呼地叫着:“滚……滚!”

方怀瑜傻眼了,怎么办?他踌躇了片刻起来顺着清水河跑了起来……

“怀瑜……”方艳杰叫了起来。

她叫了几声看他不回头,就又叫着:你再不回来,我就跳水了。

方怀瑜一听只好转身往回跑。

方艳杰看到他回来了,笑着上前拉着他说:“我刚才错怪你了,别生气,我快站不住了,来,给我洗一洗把我抱回去。”

方怀瑜把她抱到水边撩起水来,呼呼啦啦……给她洗了起来……

方怀瑜把方艳杰的身子洗干净后伸出胳膊把她抱起了,一口气把她抱到她的房间里。当他准备把她往床上放时,方艳杰却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张开嘴把他的嘴紧紧地吸住……

方艳杰紧紧地抱着他亲昵地说:“怀瑜啊!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上帝创造了男人和女人,是让阴阳结合起来才算一个完整的人。你看古人创造了一个‘男’字是七划,‘女’字是三划,两个字合起来是十划。男女只有结合起来才十全十美。我再给你讲个天字:二人合起来才构成一个天,这二人说的就是男女……”

“艳杰……您……方阿姨……不能这样……我的慈母……”方怀瑜推着叫了起来。

方艳杰一听慈母二字双手一松,扑通倒到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静静地躺到床上。

方怀瑜看了看她那雪白的玉体和那对溢满了泪水的一对眼睛,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转身向外跑去……

方艳杰看他跑了,突然想到了放到河边的画叫了起来:“我算瞎了眼,救了你这么个狗东西……把画给我拿回来。”

方怀瑜跑到河里洗了洗,起来把画拿回来,回到屋里倒头就睡,可是他一闭上眼,刚才的一幕就浮现在眼前……

我已经彻底地伤了她的心,以后怎么和她相处?这个方艳杰多次向我表白,她救我是为了让我当她的丈夫。这怎么可能呢,除去年龄不说,我可不能对不起妻子——瑾瑜啊!对于这位救了自己命的人,我只有报恩,没有占有的权利。一定要记住爸妈的教导: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美女坐怀不乱的情怀和毅力,要自净其心。有智慧的人,对情的问题就不难解决,智者能慧剑斩情丝。没有智慧的人,就会掉到爱河里,越陷越深,越深越陷,没完没了,一生不会有什么成就,最后葬送自己。想到爸妈的教导,他靠到床头上,用被子捂着头,伤心地哭了起来……自从瑾瑜被抓,他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撕心裂肺地思念她,怀念和她共度的每一个瞬间……他想飞到妻子身边。这会儿他又想跑到方艳杰那儿,把自己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可是又怕她知道了更不放心,认为他有妻子,不知道哪天就会偷偷地跑了。不能让她们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如果让她知道了就会天天提心吊胆地。

方怀瑜哭泣了一会儿,突然听到窗外的树“哗哗……”地叫了起来,接着房顶上的灰尘往下飞落起来,房子好像要被大风吹倒,紧接着房顶上的瓦片“啪啪……”地响了起来。大山里的雷雨气势是非常惊人的,雷声震撼着大地,象是从山头滚下千万吨炸药,轰轰隆隆,紧连着一场大暴雨倾盆似地泼来了。

方怀瑜浑身也像暴雨前燥热的天气一样,烦闷、焦躁、亢奋……他不知道其他男人遇到这种情况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儿他确实忍不住了就想跑到方艳杰那儿,抱着她像这狂风暴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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