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连赟、艾中华学会了编蓆子，艾小虎也学会了。姚家栋、艾自强和家里几个老人也帮上了手，这一家一天能编两条蓆子了。也就是说一天有两元的收入，从此姚家就要摆脱困境。
星期天，欧阳玉宇让程伯伯辅导王瑾瑜学习，羊群由艾小虎看管，他和姚连赟起了个大早，扛着猎枪跑到十几里外的阜山东边去学打猎。阜山周围有很多野兔、野猪、野鸡……
第一次握枪，欧阳玉宇心里很害怕，看到姚大叔一连打了三只野兔，他心里直痒痒，忍不住叫着：“姚大叔：我咋连一只也看不到啊？看到你一连打了几只我也眼馋了，你找一只让我过过瘾好吗？”
“今天我们来的早，野兔都在窝里做梦呢。好！你做好准备，你看前面那个坎下就有一个，你仔细看，就在那个草兜里，注意：别出声，来，我教你：一、把枪握紧。二、把枪端平，枪托顶着肩。三、把枪对准目标，要三点连成一线。就是用眼睛看着枪的准星，再从准心看到目标，然后屏住呼吸猛扣扳机。枪响后有很大的后撞力，一定要使出最大的力量握住枪。”姚连赟一边给欧阳玉宇做着示范，一边看着那个还在窝里做梦的野兔。
欧阳玉宇按照姚大叔的吩咐，悄悄地爬到射程范围内，又向前爬了十来米。上天保佑他的第一枪放响了“嗵”的一声，把他的头震懵了，两只耳朵嗡嗡直响，两只眼睛一下子吓的闭得紧紧的。枪响了十几秒钟后，他还握着枪对着前方。
“打中了！打中了！了不起，了不起啊！”姚连赟高兴地叫了起来。
欧阳玉宇听到叫声回过神来放下枪，揉着眼睛问：“在哪儿？”
“哎呀！你真是神枪手！你看百发百中。”姚连赟跑过去把那只野兔捡起来拎到他面前说。
欧阳玉宇睁眼一看，这只野兔血淋淋地浑身尽是窟窿，几乎不能要了。姚连赟为了鼓励他，第一、把子弹装的多一些。第二、选择了近距离。第三、是居高临下。又加上欧阳玉宇集中全部精力，所以把猎物打糟了。
“哈哈……这就是最大的胜利，作为一个刚学打猎的第一枪命中目标，就是一个好兆头。了不起啊！来，带回去让你的女朋友好好看看。”姚连赟笑着把那只野兔拴了起来。
第一天两人一共打了七只，可欧阳玉宇放了五枪就打了那一只。
看到欧阳玉宇担了一挑子猎物回来了，王瑾瑜激动地跑上去抱着他亲了一口问：“哎呀！打了这么多，喜死我了！夫君，你打了几只？”
欧阳玉宇把她拍了一下，又扭头瞅了她一眼。王瑾瑜立刻明白，她回头看了一眼姚大叔，又看了看程伯伯，看到他俩都眯着眼看她，她慌忙把脸捂住。
“嘿嘿……两位长辈也不要笑话，我和玉宇……”王瑾瑜捂住脸小声说。
“哈哈……怎么会笑话呢？我看到你俩可高兴了！闺女，你俩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唉！当年我和你艾阿姨也是这样，那时候是多么的封建，我俩就不怕。我俩只要一离开家，离开家人的视线就亲亲爱……几十年来根据我们的感受，我品味出爱情就是一种激素，就是兴奋剂，它能使人长期处于兴奋之中。闺女：我和你程伯伯祝贺你们。来！来！你看这一只就是你夫君打的，哈哈……”姚连赟说笑着把那只野兔拎到王瑾瑜面前。
“哎呀！姚大叔你咋教这样的徒弟！”王瑾瑜一看叫了起来。
王瑾瑜拎着这只野兔看了看，又拎着那只野兔看了看。然后摸着欧阳玉宇的脸“嘿嘿……”一笑说：“死脑筋，只要把它打死就算了，何必下那么大的劲。看、看、看！把一块肉打糟了。姚大叔，你下次别带他了，你一个人去打，有这样的技术为什么不利用？人就要饿死了，你咋不早点去打呀？难道你的脑筋也和玉宇一样？”
“闺女：场里让我放羊，发给我一支枪是让保护羊，场长再三警告我，只有野兽袭击羊时才能开枪，不让我打猎。如果发现我打猎，就开我的斗争会。子弹和枪药是有计划的。唉！我看到家人饿得实在难受时，才让小虎看着羊，偷偷地跑到山那边去打一两只野兔，拿回来救救命……”
“好了！好了！姚大叔你不要说了。我有办法，枪、枪药、枪籽、法令纸城里有卖的。我今天回去就卖两只枪，咱们不在当地打，场里也没有规定你在什么地方放羊。你把羊赶的远远地，打了猎物，夜深人静了再担回来。打多了就直接担到城里卖……”
“闺女：你说的我都想到了，可是我是个被限制了自由的人，活动范围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我这个人是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不惧怕困难，可是我的自由被限制，就什么也干不成了。我听到场里的人在议论说：城里那俩学生思想有问题，分不清敌我。还说你俩一到星期天就来农场鬼混……他们准备把你俩和我家的往来，写信告诉你们学校，让学校开除你俩。唉……你们还是少到我家吧。别因为我们影响了你们的前程……话再说回来，我虽然学会了编蓆子，还惆怅卖不出去呢，买主能来吗？”姚连赟心有余悸地说。
“姚大叔，你尽管扬眉吐气地做人。咱们不犯国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和玉宇不怕你们是什么坏人。相信你们是好人，我们不怕政治上受影响。你把羊放好，多产崽，为农场多做贡献。你编的蓆子我们承包了，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场里的职工们眼红，我就和将书记谈，谁家送孩子上学，我们就教谁家编蓆子，只要大家都干起来了，家家有了收入，孩子们入学了，我想他们慢慢地会改变对我们的敌对情绪。姚大叔你还要向玉宇认真地学习编蓆子的技术。这门技术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要选好料，破篾，洒水浸泡是关键。水，即不能洒多了，也不能洒少了。到什么时候压，压到什么程度，你还没有掌握好，以后你要认真向玉宇学。咱们打的蓆子不只是卖给粮站铺仓库底子，还要担到市场上卖，到市场就讲质量了……”王瑾瑜拉着姚连赟说。
王瑾瑜把姚家编的二十多条蓆子运到城里卖了。当她把钱递给姚连赟时，姚连赟说什么也不收说：“这钱就还给你们吧。”
王瑾瑜一听叫了起来：“我的姚大叔唉……你还谁的账啊！什么叫账？我和玉宇帮你们是应该的。实话对你说经过和你们一家接触这半年来，我和玉宇深深地体会到你和艾阿姨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说你俩是我们值得信赖的长辈和师长。”
“姑娘，我说错了，请原谅，我知道你们是不图回报的，这钱我收下了，不过处于我家目前的政治背景……”姚连赟无奈地说。
“是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姚大叔你就直起腰来做人，我相信你和艾阿姨总有一天会平反。你们把事情的经过写清楚，我帮你们送给上级领导。注：（王瑾瑜把姚连赟和艾中华的申诉书交给了爸爸。她爸把信转给了上级领导……一九六五年夏天，姚连赟和艾中华得到了平反，双双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姚家卖几条蓆子，挣了几个钱，买了盐，吃上了咸饭，晚上屋里点了煤油灯，不但亮了一盏，而且亮了三盏灯。买了洗脸盆、毛巾、水瓶、添置了锅碗瓢盆，还买了牙刷、牙膏……这消息一下子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农场。职工们七嘴八舌地嚷开了：我家一盏灯也点不起，连条毛巾也买不起。做饭生火就用火镰，连二分钱的火柴都买不起。老姚家还买牙刷、牙膏……两个孩子上了学，老婆的病也被城里那俩孩子送到医院治好了。那俩学生咋对反革命分子那么亲？我们贫下中农找他们去。他俩不教我们编蓆子就开他俩的批判会，斗争他们，把他们赶出农场的地盘！人们叫着找场长、书记，闹的厂领导没法办公。场长——仝有根觉得再这样闹下去会影响生产。他经过再三考虑，决定不让老姚家编蓆子了。于是，他就派治安队队长——大同水带几个民兵去把老姚家的编蓆工具、高粱秆子、以及所编的蓆子和用卖蓆钱所卖的东西统统没收。仝有根拉着大同水的手说：“事成了之后，我有重赏。”
大同水接了“圣旨”高兴地一蹦三丈高，带着他的人马向姚连赟家冲去……
“喂！喂！喂！同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将剋蒋刚从城里开会回来一看就叫了起来。
“仝场长让我们把老姚家的东西搞过来……”大同水停住脚步喘着粗气说。
“同水啊！不能蛮干，我早就听到职工们的议论，我更知道大家穷的不能再穷了。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会想出办法来，让大家都能像老姚家那样……”
“伙计们：快走！别听他瞎啰嗦。”大同水叫着就跑。
将剋蒋跑上去抓住他说：“我今天还是这个单位的一把手，你真的不听我的。那好！我马上打电话让公安局来人把你抓去，反了你！”将剋蒋瞪着眼说。
“我听书记的，听书记的。哈哈……那你向仝场长交代。”大同水嬉皮笑脸地说。
将剋蒋好不容易把大同水说服了，回到办公室，他坐不住了。他想：如果家家都学会编蓆子就好了。老姚家就是编了几条蓆子……“哎呀！有了！我去找师傅。”将剋蒋叫了一声起来就走。
将剋蒋跑到姚连赟家，拉起一条蓆子叫了起来：“哎呀！这样的鸟蓆谁要！七窟窿八眼，枝枝叉叉，睡到上面还不扎死啊！不行！不行！我另找师傅。”
将剋蒋从老姚家出来，一口气跑到程老汉的草棚子前叫道：“老叫花子，你在干吗？”
“哈哈……是什么风把将书记吹来了。”程老汉慌忙从草棚子里跑出来笑着说。
“老叫花子搞得不错吗，这一天半晌饿不死了吧？这群要饭的都像你，我就要睡个囫囵觉。”将剋蒋上前拉着程老汉说。
“稀客，稀客！你可是稀客，将书记还是第一次来吧？托你的福暂时是饿不死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程老汉拉着将剋蒋说。
“老叫花子：你知道我是个心肠软的人，天南地北来要饭的我都打发。只要愿意留下的我就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算我这几年收留的叫花子也快有三百了，这个农场是三年自然灾害时建的。当时就是为了救命才建这个农场。唉！扯远了。今天，我来首先肯定你的成绩：一、果园看的不错。二、瓜种的好。你为场里做了贡献，我就要奖励你。原来一年给你一百五十斤粮食，今年给你加五十斤。你帮了九个孩子上学，这是件大好事。哈哈……又扯远了，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今天来求你了。”将剋蒋说着弯下腰真的给程老汉鞠了躬。
“将书记：我没有什么值得你求的，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办。”程老汉拍着胸脯说。
“我刚才到了姚连赟家，想让他当技术员教职工编蓆子，你看姚家编了几条蓆子，换了几个钱买了半斤盐、灌了一斤煤油，职工们就眼馋了。可是姚连赟说他编的不像样子，我也看见了，实在不求行，所以只好求你了，该你说话了？”
“将书记：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帮乡亲们，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帮，原来只是捡点柴，看谁家娃子没有学费，帮个一元、两元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让我教大伙编蓆子，可是我还没有学会。”程老汉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我想请你的师傅教大伙儿。我怕他不答应，我没有你面子大啊！我求你先给师傅说一说，听职工们讲，他对你很尊重，还认你当了老干爹呢。我还是先求你。上次在姚家我看见过他，那孩子为人处世很稳重，不显山露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我就求你程老汉了。技术就是财富。你先替我说说好话，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得你。”将剋蒋拉住程老汉说。
“将书记：明天是星期天，两个孩子来了，你直接给他们说，我听玉宇说准备资助几个孩子上学。至于教职工们编蓆子的事，我先给他们谈谈。”程老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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