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宇入学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悄悄地起了床，洗漱一番就向外走去。晨曦中，流云走月，天空透出一缕迷蒙的银辉。欧阳玉宇望着天空，心潮难抑。他寻思道：我空着肚子走进了学校，以后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养活自己，完成学业。
欧阳玉宇一路思考着在校园里漫无目的转悠，看到大门开了，他就迈开两腿向大街上跑去……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一看：干些什么事，能挣点儿钱，先把支拨买回来。平日里所有的欲望都退后了，生存摆到了第一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让自己先活下去……
欧阳玉宇从早晨五点就起来了，一直转到太阳升的老高了，他还在大街上走着、看着、思索着……当、当、当，听到预备钟响，他拔腿向学校跑去……
第三天一大早，他又跑到大街上，大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几家门前挂着日杂、百货、副食……但都没有开门。只有门口上面挂着“人民食堂”牌子的门前支了一个用煤油桶改制的灶台。灶台上放了一口大锅，灶里放了木柴，火着的很旺，灶后的烟囱直往上冒火。一个五十来岁的高个男人嘴里叼着旱烟袋，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用勺子在锅里搅着。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酱油瓶子往锅里倒着。呼呼地北风不时地将地面上的尘土和草渣子往锅上面刮着。煤油桶改制的灶台上敞开着锅，锅里往外冒着羊杂碎热汤味远远地侵入到欧阳玉宇的肺腑。闻着那诱人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跟前叫道：“喂：师傅多少钱一碗？”
“两毛！”师傅说着把烟袋撂到桌子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杂烩汤扬了起来。欧阳玉宇仔细一看，这稀里咣当的汤里，有一些碎粉条，偶尔也有一两片猪心肺片子，还有杂七杂八的菜叶子。唉！这也能救命啊！还是昨天下午吃的一个生红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化完了。先吃一碗救救命吧！想到这里，欧阳玉宇把手往口袋里伸去。啊！空空如也！他迅速转身想快一点儿离开。
“怎么问了价不要了？”那个师傅丢下勺子，拿起烟袋杆子，噙着烟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着烟雾把脚尖翘了起来，他拿着烟袋，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得“啪、啪……”地响大声问。
“对不起！师傅，我还有一点儿急事，一会儿再来。”欧阳玉宇说着扭头快步离开了。他来到土产门市部前一看：门还锁着，借着门缝往里看，想看看都收购了些什么。可是院子里的东西都用帆布盖着，一点儿也看不到。他只好还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城壕边，他想从城壕堤抄小路回学校，城壕堤上乱石滚滚。城墙破败不堪，几乎没有路。他踩着石头小心奕奕地向前走去。
欧阳玉宇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担柴禾的老人，他刚躲到一边。那个担柴的老人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突然一脚踩滑，连人带柴禾就要往城壕里滚。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可是那老人肩上的柴，脱了一捆，扦担猛的翘起“啪”的一声打到老人的头上。两捆柴禾和扦担“扑通”“啪啦”掉到城壕里了，万幸！老人被他拉住了。
欧阳玉宇把老人背到一个背风处放下来，然后下到城壕里去搬那两捆柴禾。还好，城壕里滚了好多石头，柴禾没有滚多远，打湿的不多。他把两捆柴禾搬上岸后，准备下去拣扦担时，不经意地向那位老人扫了一眼，发现老人脸色苍白，两眼紧闭。他一看心里一惊，慌忙跑去把他背起来就走……背了五六十米，老人叫了起来：“放下……放下我……你背我往哪儿？”
“我背你去医院。”欧阳玉宇听到叫声，心里一阵轻松放下他说。
“不用了，我刚才是被打昏了。谢谢！”老人说着一屁股蹲到地上。
看到老人恢复过来，欧阳玉宇下到城壕里把两捆柴禾搬了上来，把扦担也捡了起来，他用扦担把两捆柴禾扎好说：“老人家：我把你的柴禾整理好了，你还能担吗？”
“我的头痛，腰扭了也很痛。”老人掐着腰说。
“离上课还有一点儿时间，走，我送你回去。”欧阳玉宇说着拉起老人。
“好学生，我这柴是担来卖的，你能帮我担到市场上吗？”老人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问。
“好，那我还不知道柴禾市场在哪儿，你在前面带路吧。”欧阳玉宇看看老人又看了看柴禾说。
老人两手掐着腰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着。欧阳玉宇弯下腰双手抓住扦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一用力，把柴禾担举起，稳稳地送到肩上。他跟着老人穿过两条巷子来到柴禾市场。
“哎呀！程老汉今天怎么掐着腰来了？”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双手握着秤杆叫着。
“唉……差一点儿见不到你蒙老兄了，要不是这个好学生相救不摔死在城壕里恐怕也淹死在里面了。”程老汉叹了一口气说。
“哎呀！你咋想起来走那个鬼地方！下次可千万别走那儿了。”蒙老汉上前揉着程老汉的腰说。
“嗨！不是想少走几里路吗。”程老汉无奈地说。
“老人家，你忙，我上学去了。”欧阳玉宇说着把柴担放下就走。
“慢……好事做到底吗，来！帮忙把他的柴称一称。”蒙老汉说着把两个秤钩分别挂到扦担上。
欧阳玉宇慌忙上前握着杠子，把柴禾抬起来。
“好！九十四斤，除去三斤扦担，净重九十一斤，价两分。程老汉去拿钱吧。”蒙老汉丢下秤杆叫着。
“老人家再见!”欧阳玉宇放下抬杠说着就走。
“慢……慢……小伙子叫啥名子，今天你可救了我一命，稍等，我拿了钱，咱们去吃一顿。”程老汉说着就来拉欧阳玉宇。
“老人家，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们今天是考试，学校已经打预备钟了。再见！”欧阳玉宇说着迈开两腿跑了起来。
上课铃早已打了，欧阳玉宇跑得浑身汗淋淋地走进教室一看：同学都在埋头填写试卷。监考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欧阳玉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走到讲台上拿了一份试卷，转身就走，回到座位上就填写起试卷来……他做完试卷交上后就向街上走去……这次到街上，他有了目的，那就是去看看柴禾市场，准备捡柴了。
欧阳玉宇一路向柴禾市场走着，刚走到一条巷道转弯处的草垛边，一眼看到早上碰到的那位老人蹲在草垛边，头靠着草垛正眯着眼睛休息呢。
“老人家：还没有回家！腰好些了没有？”欧阳玉宇走上前问。
“嗳哟！你怎么又来了？”老人抬起头来一看惊讶地问。
“刚交了试卷，下一节课是自习，我想来看看柴禾的行情，所以又跑来了。”欧阳玉宇说着走到老人面前。
“孩子：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程老汉一手掐着腰一手扶着扦担站起来问。
“好的！我姓欧阳，名玉宇。是高一（三）班的学生。很荣幸和您老人家相识，并希望和您结为忘年之交，您接受我吗？”欧阳玉宇笑着问。
“唉……”程老汉长长地叹一口气说：“你让我好感动！我这个叫花子可找到知音了。我姓程，路程的程。名字吗，以后再告诉你。对了，你就叫我程老汉吧。我是一个讨饭的叫花子，住在阜山农场东北角。那儿有一片苹果园，果园上边有一个草棚子，那个草棚子就是我的家。”程老汉说完往柴垛上一蹲眼皮往一起皱了皱，眯起了眼无奈地低下了头。
欧阳玉宇听了程老汉的话长长地“唉……”了一声蹲到老人身旁。可能是同病相怜。在这短暂的接触中，他觉得和这个老人从内心里建立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大概是同情，亲近。拿数学上的一个词，暂时叫做“同类项”吧！程老汉讨饭，他有讨饭的胆量。他捡柴，有捡柴的工具，还知道到哪儿去捡、到哪儿去卖。我呢？能否与他合并“同类项”！我敢去讨饭吗？不行！就是讨得饱也不能去。我要去捡柴。他今早一担柴就卖了一元八角。如果我也捡柴，生活不就有出路了吗。想到这里，他握着老人的手，抬头看了看他说：“老人家，说句心里话，我还不如你，我是空着肚子来上学的。你看……我也想上山捡柴，你能帮我借一副捡柴的工具吗？”
“可以，农场家家都有，有的一家还有几副呢。只是……只是……”程老汉只是了几次，瞪着眼看着欧阳玉宇。
“程伯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借不到算了，我另想办法。”欧阳玉宇拉着他说。
程老汉用眼盯了欧阳玉宇一会儿，喘了一口气说：“只是你的身体，能行吗？那上山捡柴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爬好几里的陡山，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山又陡又险。我看你这身子，担着柴走在陡坡上万一脚打滑，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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