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
在凌云瀑洞口，暖黄色的烛光照映之下，一道人影正坐在洞边一块石头上，静静的望着悬在洞口的飞瀑。
依稀有月光，却在经过洞口时就被流水剪碎了似的，零零落落，好容易挤进洞内，又要被烛火挡上一挡，那可怜的、细碎的月光，无奈下就只能留下一点儿，小心翼翼的攀在洞边人的脸上。
这张脸似乎也有哀愁，眼神空洞的，漫无目的的飘向瀑布之外，那儿分明除了流水已什么都没有，她的视线却穿了过去。一柄细长的仙剑，此时也安静的靠在石边，收起白日的耀眼光华，仿佛也在默默地随着主人思绪飘忽。
她手中还有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酒壶，看上去是贴身带着的。她不时抬起手来，拧开酒壶喝上一口，然后又怔怔的望着洞外出神。
陈敬玄刚到洞口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月下饮酒”的背影。
他习惯使然，处处谨慎，走路向来极轻，因此，洞口的那人仿佛也没有察觉身后已站了一个人，依然沉浸在手中的酒里。
陈敬玄也无意打扰，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寂寥的背影，看着她寂寞的饮酒。
过了半晌，洞口的女子才收起了酒壶，那小壶本就不大，虽说她喝的极慢，但很快还是被喝干了。她将酒壶收好，抓起靠在一旁的仙剑，转身过来时，忽然发现身后有一道人影。
月光不多，大部分都被瀑布冷酷的拒绝在了洞外，那道人影又正好处在拐弯处的一个死角里，连烛光也照不亮他的面貌，她乍一回头，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仙剑横在胸前，喝到：“什么人！”
陈敬玄缓步向亮处走了两步，拱手道：“在下冒失，打扰慕姑娘雅兴了。”
看清来人面目，慕咏笙垂下手来，撤去了防备，好像对被旁人看见自己饮酒也毫不在意，淡淡道：“无妨，陈师兄已和家师聊完了吗？”
陈敬玄答道：“是。”
“既如此，我领你去精舍休息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瀑布外走，只是刚走两步，没听见身后有跟上的动静，又转过身来，只见陈敬玄仍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
“陈师兄？”
身后的陈敬玄面沉如水，正注视着前方的慕咏笙。烛光被前者方才带起的一阵轻风吹得微微摇晃，此时照在他的脸上，映的他眼中的目光也是光芒闪动，好像别有深意。
“陈师兄？有何不妥吗？”
陈敬玄目光深深的看了慕咏笙一眼，低声道：“慕姑娘，烈酒伤身，还是少饮为好。”
前方的慕咏笙似乎身体轻轻颤了一下，面上神色一僵，有些愣住了。但片刻之后，她却轻轻笑了一声。
“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担待。”
慕咏笙摇了摇头：“谈不上冒犯，只是说来也巧，这同样的话，一天之内，竟从两人的嘴里听到两次了。”
“那人想必是对姑娘情深义重，肺腑之言。”陈敬玄顿了一顿，嘴角忽然自嘲般勾了一下，“恐怕听起来，要比从在下这满嘴虚言的口中说出来顺耳的多。”
慕咏笙眉毛一挑，看向陈敬玄，但见他面目淡然，古井无波，也平静的望着自己，好像刚才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
“陈师兄是想开门见山了吗？”
洞外的流水依然在欢脱跳跃地奔流着，然而在这近在咫尺的洞内，气氛却与之截然不同的凝重了下来。
在压抑的沉默中，突然一道异声响起，二人循声望去，却见原本绸缎一样的瀑布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道人影迅速的掠了进来。
那人甫一落地，站稳了身形，抬起眼来，见到慕咏笙二人，尤其是见到在里面一点的陈敬玄时，大喜道：“陈师侄！”
原来这位正是静回道人。
陈敬玄与慕咏笙俱收起脸上的异色，挂上微笑，躬身道：
“静回前辈。”
“师叔。”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