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逃弃世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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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开始,从来都没有想过修道,更别提得道飞升成为仙人。如果不是遇到昊星,或者说是他费尽周折地找到我,我想我一定还在为患有癫狂的母亲求药,而过着颠沛流离痛苦的生活,没有方向,更没有希望。

在昊星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之前,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更不知道虽然患有癫狂病的却视我为宝贝的母亲,其实并非我的生母。我也只是个想尽办法为医治母亲而偷鸡摸狗的流浪少年。

我的儿时,是在一片荒漠中度过的。那一片荒漠并不像凡间的荒漠,因为那里的太阳永远不会移动,只会高高地挂在头顶,然后一直释放着只有它才具有的热度。我曾经问过林婆婆,“为什么太阳会那么热?”。林婆婆用手遮到眉梢,扬起脸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一眼太阳,西沙塞满了她沟沟壑壑的皱纹,最后一笑露出只剩下一个的尖锐的兽牙,用很沙哑的声音告诉我说,“它呀,是在考验这里的生灵,谁若扛不住它的考验,就会被杀死。”

林婆婆是一个麒麟。我见过她变身的样子,那时似乎我才刚刚记事。因为别的恶兽要抢我母亲的水,她就变成了很大的麒麟护住母亲和我。变身后的她个头很大,四脚魁梧,头上两根像鹿一样的麒麟角乌黑发亮,两双眼睛充斥着火焰,张牙舞爪地就扑向欺负母亲的恶人。恶人也变了身,是一条龙,像泥鳅一样的颜色,灰不溜秋的,他甩动尾巴,将黄沙撒向空中迷住了林婆婆的眼睛,趁林婆婆不注意,就横撞过去,撞掉了林婆婆一颗闪闪发亮的牙齿。后来,那条龙就成了我们的半年的午餐。

我不知道为什么林婆婆会对我和我母亲那么好。她从来不告诉我原因。有一次被我逼问的着急,她才告诉我一个理由,“因为这里只有你和你母亲是人,麒麟,就是人的守护神,没有为什么。”当她告诉我这个理由后,我沮丧了好多天。我原本以为,我长大后也能变身成麒麟,龙或者凤凰。但是我是人,人就是人,最多能变成鬼,而且还是饿死鬼,或者渴死鬼,因为在那里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死法。

我年龄大概十岁的时候,才知道那片荒漠其实是牢笼,名字叫弃世天荒。弃世天荒外是天地,天地的天上有仙宫和神兽宫,分别居住着仙人和神兽;天地的地上是人间,居住着人,地下是幽冥居住着鬼魂。而弃世天荒就是外界的那些界域用来关押恶贯满盈而无法杀死的罪徒的地方。而太阳也并非不动,只是弃世天荒一直随着它移动罢了,外界的那些所谓正义的仙、神兽、人,他们觉得太阳是正义的化身,黑夜只会滋生罪恶,于是便有了永远被太阳炙烤着的关押罪恶的地方。

有一天我实在气不过,就指着太阳骂,“你他XX的!老子我犯过什么错!凭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等有天老子出去了,一定给你捣鼓下来!然后踩踩踩踩踩,看!”我指着脚下被我踩碎的碎石接着说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我其实还想骂来着。母亲像是能够预料到我有危险似得,飞一般地狂奔过来把我压在她的身下,林婆婆又雷电般的变身护住了母亲。这才躲过视太阳为终极信仰的凤凰的攻击,林婆婆的一直角却为此而被凤凰喷出来的火焰烧焦了大半。

回去以后,我被林婆婆骂了很长时间,她用沙哑的哭腔对我母亲哭诉,“我嘞个亲娘哎,我以后再也没脸变身了。为了那小兔崽子,我丢了一颗牙齿不说,还赔了一根角。这叫我以后怎么去见祖宗啊。我嘞个亲娘哎……”

当时我的母亲还未像现在这般狂颠,大概是因为吃了龙肉的缘故。她听到林婆婆伤心的哭诉,便不再搂着我,她找来一块尖锐的石头,砸掉了自己一根脚趾,然后不痛不痒地微笑着用手将脚趾扶在林婆婆头顶的一边。林婆婆哭了,泪水流入皱纹里,沾湿了里面的细沙。

我看到母亲流着血的脚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跑过去想要抱住母亲,但那次母亲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搂我入怀,而是用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按跪在地上,然后让我随她一起跪拜林婆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落泪,她蓬头垢面,虽然无声但却哭地稀里哗啦。

林婆婆也急忙跪向母亲,哭着喊着,“公主,老身就算拼了命也会送你们离开。我只是替公主觉得为他受那么大的罪实在是委屈啊!公主!”

我一直认为林婆婆说的那个“他”就是我。林婆婆肯定是怪我不懂事,才生气说出那样的话。

后来母亲愈发地虚弱,别说吃龙肉,就算是喝凤凰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林婆婆也像得了狂颠似得三番五次地对我唠叨同一句话,“记得一定要走有刀子的路,不要回头,更不要停下!看见什么都不要停下,就算是爬也不能停下!”。再后来,林婆婆便不再对我多说一句话,而是低着头用龙骨和凤凰毛编制席子,席子完成后,她又用凤凰毛编制一根绳子,绳子两头拴在席子的一头,然后把已经昏迷的母亲放在席子上,最后又将凤凰毛编制的绳子搭在我的肩膀上,又递给我手里一把用龙骨磨成的刀。

我哭了。我以为母亲死了。林婆婆要让我把她拉到其他地方埋起来。

林婆婆也哭了。她抚摸着的脸,眼里蓄着泪光,“孩子,世间万物总有分东离西的时候,我们的缘分就到这了。你一定要记住婆婆说的话,不要停。出去以后,无论到了哪里也不要提这里的一草一木。你一定要谨记!”

林婆婆说完话,便变身成了麒麟。她充斥着火焰的眼睛凝望了我许久。

我站在那里,仰望着她,当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到我脸庞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她是在和我道别。但没允许我来得及反应和她道别,她就四脚发力,一蹬冲天,直直向太阳奔去。直到看不到她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荒漠的空气中突然闪现出密密麻麻的蝌蚪状的符文,黄沙满天而飞,大地开始剧烈摇晃,我的视线突然混乱起来,待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我的眼前却换成了另一番景象。荒漠在我头顶之上很高的地方,而我的脚下却五彩斑斓,有由彩色石头组成的路,也有由五彩花组成的路,还有布满绿色的一条路,还有冰组成的路,更有一条由奢华丝绸扑成的路,在我身后的那条路却布满了刀刃和尖刺。

我突然想起了林婆婆对我唠叨的话,“一定要走有刀子的路!不要回头,更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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