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幸灾乐祸
“启禀父皇, 虽卫国已消亡多年, 却难保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事关重大, 儿臣以为理应先将此人收押, 再行严查。”
霍逢烈抬手扶额, 懒懒地挥了挥手。近侍太监朱适见状，忙提高了嗓音道, “皇上龙体不适, 诸位大人们请回吧……”
朝臣们面面相觑, 接二连三的退了下去, 悄无声息，而席士蒙早已吓得脸色发青，当场昏厥了过去。
霍成诀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那个人，收回目光往回看的时候, 身旁的霍齐昭已经大步流星出了太极殿。他轻叹一口气，才转身往殿外走去, 却听见背后响起了浑厚的声音, “小诀，随朕去御书房。”
他停下来脚步, 有些无奈的转过身, 躬身行礼, “是，父皇。”
姜城这一趟的收获，对于霍齐昭来说是意想不到的, 却让霍成诀分外懊恼，他再如何宠辱不惊，却不能不顾万民百姓的哀声载道。
殿上积压了许久的火气，在屏退左右之后统统发泄了出来，霍逢烈伸手怒指霍成诀，气得浑身发抖，末了，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不情不愿地放下，负手身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大概也猜想道他会问什么，霍成诀起先道，“父皇，此事儿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那些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听他如此说，霍逢烈微微颔首，却是难以掩饰的怒火，一拳下去，震地桌案上的砚台也抖了几抖，最会察言观色的老太监朱适此刻也只是静静地站着，屏气凝神。
“朕问你，此去姜城，所为何事？”霍逢烈尽力克制火气，牙关紧咬。
“回父皇的话，前去探望一位朋友。”尽管是谎，他却脸不红，心不跳，对答如流。
霍逢烈最了解他的脾气性子，听得出他话里的猫腻，如若是从前，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眼下姜城被焚，事关重大，定是要问个水落石出才好。
“你不说，自有人替你说。不如由温长风开始，朕现在就命人摘了他的脑袋。”
“父皇......”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唯独那藏在最深处的怨恨也在顷刻间溢于微微蹙起的眉宇间。
这样的场景，他很是熟悉，小的时候，他听得做多的就是一个‘杀’字，从皇城到战场，这个父皇似乎就这么给自己杀出了一个天下，而今这么多年多去了，依旧如故。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说还是不说？”霍逢烈有些忍无可忍，心中有种莫名的委屈和失落，不知什么开始，这个孩子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两人之间像是竖了一道看不见的铜墙铁壁。
“太子殿下......”一旁的朱适轻轻地唤了一句，眼里满是心疼，他也知道霍成诀虽脾气倔了些，可心地仍旧很善良，他更不愿意看到，父子间因此反目成仇。
“儿臣此次前去姜城，是想替沈先生寻一位医者。”他回道，语气低微了不少。
本想隐瞒住，可惜眼下却不得不说出了口，而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父皇，替自己保守住这个秘密。
此言一出，随之而来的却是霍逢烈的勃然大怒，他广袖一拂，将桌案上的书卷系数挥地上，仍不解心头怒火，险些气吐血，眉头紧皱，大声质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朕？”
霍成诀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坦诚相告，反倒会令他更加火冒三丈，一时间也没了话，只是眼神空洞地平视前方。
而霍逢烈又甚是厌烦他永远一副冰冰冷的模样，情急之下，抬腿就要踹，却被朱适一把拉住，下跪哀求道，“皇上恕罪，太子殿下并非有意冒犯，且姜城瘟疫一事已经查探清楚，与殿下毫无瓜葛，殿下才去的姜城，后脚便出了事，奴才斗胆一言，想必定有人暗中作祟，嫁祸给殿下。”
“连你都知道，他却不知道！”霍逢烈好容易抓住朱适的手腕，余怒未消。
“皇上息怒，太子生性纯良，想来以往也不曾遇见此等棘手的事，而今祸福相倚，也算得了个教训......”
这一边朱适又在苦口心婆劝说了许久，霍成诀却一个字也不曾听进去，他对方才父皇以温长风性命相要挟一事，而耿耿于怀。他不得不想起，那晚见到母后时，自己只能藏着躲着，什么都不能说的绝望和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朱适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让霍逢烈的怒火平息了下来，他暗暗朝霍成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认个错。
这样的情形连霍成诀也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两个人吵架，无论谁有理，认错的总是自己，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内心荒凉，莫名觉得有些可笑，却知道拗不过这个也是一国之君的父亲，撩衣下跪道，“儿臣知错，恳请父皇责罚。”
霍逢烈见他言语冷冰冰的，心头的无名怒火险些又冒了上来，如此桀骜不驯，成日里同他唱反调的，也就只有他了，偏偏自己又最想把这世上最珍贵的统统给他，却一直摸不清，究竟要怎样才能看到他从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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