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逆乾坤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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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逆乾坤重蹈覆辙

  燕无恤夺下十二楼, 根本就是为了给自己资本,引诱孙卓阳拉拢, 并藉此非常之时的投靠, 赚取高官厚禄。

  理顺了这个动机,陈云昭感觉浑身血液都冰凉, 心跳也停滞一般,眼睁睁望着燕无恤走到孙卓阳身侧,并回过头来, 丝毫不避他质问的眼神,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孙卓阳手中出现一物,乃是一个令符。

  他已逾花甲之年,然因常年军旅,背脊依旧挺直, 持着那令符问:“好一个循规蹈矩, 不结党营私的五皇子。那你怎么会有京城南军卫尉姚怀兴的令符?”

  他目亮如电, 又望向岳明夷:“如若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姚怀兴是丞相门生罢?”

  这个令符,是苏缨下落不明时, 陈云昭欲施恩交给燕无恤的。

  燕无恤最后也没有去找救兵,这枚令符的下落也随着孙卓阳骤然发难、皇帝的突然“病重”而被陈云昭所忽略。

  不料, 此刻却出现在孙卓阳的手上, 成了他“结党营私”的罪证。

  他慢慢站起身来,脸色苍白,目凝寒光, 望向燕无恤。

  燕无恤面无表情负手立于孙卓阳身侧,目光虽对着他,却不知在思索什么。

  “匹夫,你……无耻之尤!”陈云昭忍不住破口而出,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又窒然噤声,片刻后方道:“我不认识此令牌,不知是哪里的奸邪小人,陷害于我。”

  正在此时,安定殿内忽响起极轻的脚步声。

  随着一串内监奔来,众人肃然静默,就连孙卓阳都收敛态度,敛裾默对殿内。

  陈云昭面色惨白如纸,视线抬起,见殿堂忽大敞,殿内匝地黑金纹玄玉砖,两排仙鹤回颈落地宫灯,蟠龙缠绕玉柱,黼黻铺陈于地。顺着其上绵密、翻复的花纹,一直看到头,内监宫娥拥着危坐龙座之上的苍老君王。

  着玄端,戴冠,面遮冕旒,背脊微微伛偻,神态依旧威严。

  皇帝安坐安定殿内,毫无病态。

  至此时,陈云昭才确定,长安这番乱局,并非是孙卓阳一手遮天挟持帝王欲图自立。

  帝王并非毫不知情,甚至,也有可能是他授意的。

  群臣下拜,山呼万岁,丞相孙卓阳位居三公不拜,只微微躬身。

  只有两个人一动不动,腰悬大将军金印的燕无恤站在原地,默默出神,视线没有往天子处看一眼。

  陈云昭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下意识寻找李揽洲的身影,却无所获。

  再往丞相,岳明夷脸转向前面对天子,并不看他。

  陈云昭失神片刻,眼神转暗,缓缓朝前走去,独自一人,一步迈入日光未经的薄寒大殿之中,撩开衣摆,肃然端整下摆。声音在空旷殿堂中有些回音,听来平静得不真实。

  “儿子拜见父皇,见父皇龙体安康,终可解儿朝夕悬忧之心了。”

  丹墀危悬,皇帝启口,声音传自冕旒后,仿若自天上来。

  “你终日忧悬的,是忧朕病笃,还是忧朕康泰?”

  陈云昭哪堪承受这等诛心之言,伏叩于地,身自筛筛:“父皇垂训,是以利刃戮儿臣之心,儿臣怎敢有如此无君无父,大逆不道之想!儿臣万死难当!”

  皇帝问:“你既纯孝忠厚,为何暗结从党,收买义士,身在白玉京,心在长安城,把手伸到朕眼皮底下捣鬼?”

  陈云昭身形一凝,微微抬首,额上密密尽是冷汗。

  “儿臣万万不敢,此太傅构陷之言,万望父皇不要偏听偏信。”陈云昭蓦的直起上身,指孙卓阳道:“他才是结党营私,欲图不轨之人,他放任幽州刺史孙止水与北方戎狄暗通款曲,排除异己,戕害忠良,藉修筑白玉京、太玄宫诸事掠夺民财,中饱私囊,为争权夺势无所不为,儿臣只愿为父皇一清座下,不愿此人致使父皇圣名受损,请父皇明鉴!”

  陈云昭说罢,深深叩首。

  站在丞相身后的御史大夫闻其言,思忖片刻,两步出群官之列,御前再拜:“回禀陛下,五皇子殿下所言非虚,臣也有一本要奏。太傅手握幽、并两州兵马,无陛下御旨,擅自从边关撤兵,倘戎狄借机南下,长驱直入,数日便可兵临长安,此岂非破国之祸?太傅肆意妄为至此,与叛国无异,请陛下明鉴。”

  一时,丞相身后的诸多官员均出列随在御史大夫之后。

  唯丞相岳明夷站在原地不动,垂首望地,一言不发。

  面对指摘,孙卓阳跪拜在地,无片言辩解,只颤声道:“陛下……老臣一片忠心,陛下是知道的啊。”

  大殿里,静默了良久。

  呼吸可闻,落针可闻。

  故皇帝猛抬手狠拍龙椅之响,譬如雷霆乍闻。

  “逆子!放肆!”他厉声吼道:“你看看你身后跪的这些人,你还说没有捣鬼,没有结党营私?”

  面朝群臣训斥:“尔等食君之禄,不思忠君,与贼子篡逆,罪同谋逆!”便即下令“左右,除五皇子外,其余都拉下去,当即斩首,缉捕家人,等候朕的发落。”

  天威惊变,众人瑟瑟发抖,陈云昭浑身发颤,臣属呼号辩解,满堂嘈杂混乱,瞬间便有人吓晕过去。

  当即便有侍卫进来拿人,拖着被吓瘫的官员欲出门去,就在这时,丞相岳明夷挺身而出,大声道;“且慢!”

  丞相一向柔顺懦弱,这一声却刚劲有力,掷地有声,即便是皇帝,都怔了一怔。

  丞相仰视天颜,他从胡须开始,一点一点颤抖,直至浑身都在抖。

  然他目光直视于前,丝毫不避,颤巍巍道:“陛下,御史大夫长孙修,已是三朝元老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吗?御史大夫适才不过是直言相谏,俱陈是非,我朝自开国以来,广开言路,海纳百川,方有天下归附、翰墨文章之盛。陛下,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杀戮言官,非圣君之相啊!”

  他泪眼朦胧,字字陈诉,襟怀切切,句句泣血,解紫绶金印于阶前,伛偻下拜,扣头不止。

  “老臣岳明夷,以我全家上下老小之命作担保,请陛下收回成命,饶御史大夫一干人等一命。”

  皇帝当即怒驳:“岳丞相,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暗中都做了什么?”

  指着他道:“你难道能脱离事外?你勾结皇嗣,请人请到白玉京去了,朕还活着呢,你竟意欲何为?!”

  岳明夷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唯有两行清泪,片言也说不出来。

  皇帝重拍俯首,怒喝:“还等什么,把这一干乱党都拿下!”

  岳明夷猛地吸气“老臣上不能谏君主,下不能安百官,觍为一国之相,今日当以我头颅,叩陈君王,望陛下三思!”

  说罢,猛地朝白玉丹墀撞去。

  眼看片刻之间,就要血溅宫台。

  忽而有一声朗笑响起,一道身影从百官之中走出,温厚绵长的力劲止住了岳明夷,拍晕了他。

  萧萧索索的黑影,出现在了夹道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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