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纪美真走过去, 坐在苏治的侧边。
苏治刚看了条新闻, 还有些感慨，“我刚看那电视上说，这大学要是没找到对象, 以后就更难找到对象了。”
“好像是有这种可能。”纪美真回答。
“你说, 听宝到时候，会不会怨我。”苏治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她这才刚过十八岁, 大学也还有三年呢，不着急不着急。”
经苏治这么一说，纪美真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刚才的设想。这要是真的, 到时候他要是追着周承宴打, 她肯定也拦不住。
纪美真倒是不反对苏听听谈恋爱，只不过苏治认死理，说了也劝不动。
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穿这么少出来，小心冻着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苏治侧过脑袋看她。
纪美真胡诌了个：“对对对，听宝太能招蚊子了，这不又被叮了好几个包。”她边说着弯腰在抽屉里找药膏，刚找着, 苏听听就开门出来了。
纪美真往侧边一瞥, 紧张起来了。
这小姑娘怎么还不知道遮！一！遮！
“你们在看电视呢？我也要看。”苏听听拿着毛巾边擦着头发走过来。
“看什么看？回屋里去。”纪美真赶忙站起来拦着她。
苏治在后边就不认同了, “咱们都多久没见着了，一块儿看个电视多好啊。”
纪美真一噎，又快速地反驳道：“这大冷天的, 听宝头发都还没吹干呢，小心感冒了。”
苏治一听还真是这样，跟着说：“你妈妈说得对，听宝快进去吹头发。”
最后苏听听几乎就是被亲妈用力推回去的。
她只觉得妈妈有些反常，“妈妈，你这么使劲推我干嘛呀，我都不是你的小宝贝了。”
纪美真冷冷地，“少跟我来这套，你这都成了别人的小宝贝了。”
在苏听听还愣怔的时间里，纪美真走过去，指了指她锁骨那边的小红斑点，“哪儿来的？蚊子咬的？”
苏听听脑袋嗡的一炸，后知后觉的去遮，垂着眼眸，拔高了几个音量，“对！就是蚊子咬的。”
纪美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蚊子咬的你这么激动干嘛？”
苏听听：“……”
纪美真折回去，将房门锁上。
她开诚布公地和女儿说：“你跟承宴，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苏听听：“……”
“现在是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见苏听听没吭声，有些紧张地问：“有没有做防护措施？”
苏听听：“……”
“妈，你说什么呢！”苏听听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因为觉得难堪还是因为激动。
纪美真捏住她的弱点，淡定地说：“你不说是吧，那我先出去跟你爸爸看会儿电视。”
苏听听：“！！！”
“不要！”苏听听跑过去，缠着她，“爸爸会打死宴宴的。不行！”
“你们还真处一块儿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纪美真又问。
苏听听寻思着妈妈刚才特地去锁了房门，应该是打定主意不跟爸爸说这件事。她的心态也就放松了。
“国庆，国庆的时候。”
纪美真：“什么！那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你爸爸那时候还特别放心的让你们单独在家里。”她迟疑地缓了缓，“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今天在酒店干嘛了？”
今天，在酒店，做了什么……
这个苏听听打死都不会说的！
苏听听只是摇头，“什么都没做，就亲了，亲了几下。”她一点都不想和妈妈讨论这个事情了，主动交待了，“是我追的宴宴，不关他的事！妈妈，我都成年了，分寸我们都懂得。”
纪美真还是很了解自家女儿的，她说没做就是没做，心里可算是舒坦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叮嘱她，“谈恋爱妈妈不反对，但是底线得把控住。”
纪美真在心里头补充了句：最起码得做防护措施。
这话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要是说了，整得好像她在鼓励苏听听似的。
苏听听闻言，脸上早就乐开花了，终于有人支持她了！她最后又百般确认，“你真的不告诉爸爸？”
纪美真点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你们这苗头藏得可真够深的，我都完全没有看出来。”纪美真开了吹风筒，让苏听听坐在床边，帮她吹着头发，“他跟你说他妈妈的事情没？”
“说了。”苏听听的情绪低落了几分，“芬姨真的要结婚了吗？”
纪美真：“这事儿哪还有假的？那人你也见过，就过年的时候来咱们家拜年的那叔叔，上回国庆节去旅游，他也一块儿去了。我觉得后半辈子，能再找到个伴儿挺好的。”
“可是宴宴怎么办？”苏听听抬眸看着纪美真。
纪美真沉吟一会儿，“承宴不是已经成年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会理解的。”
苏听听说：“他就是太懂事了，什么都不肯说，还得假装自己无所谓。”
纪美真的手指顿了几秒，“这一层我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你芬姨前段时间跟我说，她打算把承宴的户口迁到周世峰那儿去。这是周世峰跟她谈的条件，户口迁了，他才会把财产给周承宴。”
苏听听：“这怎么行！宴宴肯定不会同意的，他根本就不想和周世峰扯上任何的关系。他要是知道芬姨为了钱，让他回到周世峰的身边，他肯定很难过。”
苏听听骤然站起身，“我现在就去给宴宴打电话。”她心里端着事儿，急匆匆地就往阳台的方向走。
纪美真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那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她才是最懂周承宴内心想法的人。
确实成长了很多，懂得关心人了，满心满眼的就只看得见周承宴咯。
等电话真的接通了，苏听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嘀嘀嘀，女朋友上线查岗了。你回到宿舍了吗？”
“到了，刚洗完澡。”他那头还有舍友在呼啦呼啦说话的声音。
苏听听抱着手机，“宴宴，我妈妈知道我们……”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搞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
“没有吧。”周承宴笑着说，“今天不是没搞成功吗？”
“……”
苏听听甘拜下风。
“我发现‘搞’这个字学问还挺大的。”苏听听正色道。
周承宴嗯了一声，“实际操作过程应该也有很多学问。到时候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苏听听：“……”
躺倒。
她这会儿才意识到，绝对！绝对不能跟男朋友！开！黄！腔！
敌不过啊。
苏听听挂了电话才发现她忘记刚才是为了什么打电话了！美色误人！男朋友误事！
第二天，纪美真和苏治也没多待，苏听听又陪着他们逛了逛元淮市，他们就又赶着回星谷市了。
日子一点点儿过去，很快就到十二月底了。
元旦那天，苏听听和周承宴会回家去。
那一天，芬姨要结婚了。
苏听听后来尝试着和周承宴聊聊他的想法，他似乎并不太想说，又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算好了。总让她别瞎操心。
圣诞节那天晚上，元淮市终于下雪了。
她之前一直生活在星谷市，两座城市距离不远，但是气候却差别很大。
星谷市常年不下雪，这是苏听听第一次见到雪。
她很小的时候就对下雪有过很多的幻想，还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关于雪的美好寓意。
就比如说，和她一起看到一场初雪的人，会是相伴一生的人。苏听听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前几天就有天气预报说圣诞节的晚上有可能会下雪。那是元淮市今年的初雪。
果然让她等到了。
雪花落下来的那一刻，路上赶着回家的人，正在摆着小摊小贩的叔叔，相拥着的情侣，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苏听听兴致很高，她撒丫子就想往外边冲，被周承宴牵住了，帮她把帽子带好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注意着点，我去给你做一杯奶茶。鼻子都快冻坏了。”
“嗯嗯。”苏听听直点头，随后就蹦跶出去了。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落了下来。苏听听伸出手掌，雪花落在了她的手上，看上去晶莹剔透，渐渐地融化了。
苏听听转过身看向奶茶店里的周承宴，脸上是肆意的笑，风从后边鼓起来，将她的头发都给吹乱了。
周承宴正好转过来看她，她张开双手，在头顶的位置，对着他比了个爱心。
他看着她笑了，迟疑了片刻，最后在段安博，徐定还有小胖的注视下，在头顶对她比了个爱心。
一起见过初雪的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段安博三人：“……”
呜呜呜扎心。
苏听听玩累了，正想着走回去，恰在此刻，手机铃声响了，她艰难地从肥大的羽绒服里边捞出手机一看，居然是芬姨。
电话接通。
“喂，芬姨。”苏听听下意识地就往店里看了一眼，周承宴正忙着把奶茶打包起来。
“听宝啊。”芬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柔软，“阿姨有件事想拜托你。”
苏听听低头看地面，地面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她伸出一只脚，在水泥地上画了个笑脸。
“什么事呀，芬姨您尽管说。”
电话那头忽然就安静下来了，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道：“你应该已经知道大概到事情了吧，但是现在就是承宴他说什么都不肯把户口转到那个人那边。如果不转，他是绝对不会把钱留给承宴的。芬姨就想让你帮我劝劝承宴，行吗？”
苏听听回过身抬头看店内，周承宴也看向了她，她指了指电话给他示意：我先打个电话。
周承宴点点头。
“芬姨，这事不行。”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我就一个想法，您觉得好的，宴宴不一定喜欢。我也相信宴宴他有自己的思想。”
“其实吧，您这样逼他，他在拒绝、反抗的时候肯定也很难受。毕竟，是您一点一点地要把他推开。”
“爱会让人成长，知道自己被爱着，才是最强有力的后盾。您这样把他推给别人，用钱来衡量他，这不是硬生生的，就把他所有的后路斩断了吗？”
一想到这个苏听听就快要心疼死了，她也逐渐放开了，想着什么就说什么了，“如果您都不要他了，我要他。宴宴还有我，以后我跟他一个户口。”
“如果您还这样逼他，我我、我明天就去办！”
苏听听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嘴瓢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电话那头沉默着。
“唉。”程淑芬长长地叹了口气，“承宴这是找了个女朋友还是找了个帮手啊。你刚才那些话说得我耳根子都软了。芬姨一时间还没办法相通，让芬姨再好好想想吧。”
苏听听踢了踢脚尖，小心地问：“芬姨你都知道了？我跟宴宴……”
“国庆节的事情了，还特地让我先保密。”
“哦。”苏听听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芬姨，我刚刚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诶，不对，你得往心里去。”
苏听听一时间语无伦次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宴宴好，但是我就想你换个角度去看宴宴心里的想法。”
“对！就是这样。”苏听听补充道。
程淑芬笑了下，“嗯。”
“芬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苏听听试探性地问。
“你说吧。”
苏听听：“您结婚，是因为喜欢那个叔叔吗？”
“我这个年纪了，少了像你们年轻人那样的激情。更多的是觉得舒坦和孤单。之前承宴还小的时候，有人劝我改嫁，我不肯，心里更多的是放心不下他。”
程淑芬：“现在就好多了，他也长大了。”
苏听听咬了咬下唇瓣，声音变得微微发颤，“那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偏爱他吗？”他从小就缺少了一份爱，现在这样仿佛就是在告诉他，这份爱的期限满了。那是苏听听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去弥补的空缺。
…………
电话挂断后，苏听听蹲了下来。
她看向马路上漫天飞舞的大雪，毫无征兆地，就想起了小时候在院子里搭着的秋千，就一块小木板，缠着两根□□绳。
都说小时候总是盼着长大，等真的长大了，却又怀念小时候的时光。
但是，苏听听现在依然盼着长大。
她忽然就想到了结婚这个词。
等她和宴宴结婚了，有了小宝宝，世界上就多一个人爱他了。
*****
元旦的前一天，他们回到了星谷市。
周承宴先在苏听听家里和纪美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独自上楼了。
家里没有什么变化，程淑芬只收拾了贴身的东西，剩下的都不准备带走。
他进门后看了她一眼，便沉默着回到房间里。
母子俩上次在电话里谈崩了，程淑芬平时看着性子极软，但是一碰上这种事，她却又出奇的坚决，一步都不肯退让。
圣诞节那天晚上和苏听听聊过之后，她后来又独自沉思了许久，还是决定狠下心来，逼着周承宴把户口迁到周世峰那里。
周承宴在房间里待了没一会儿，又出来了，他手上拿了一个小本子，递给陈淑芬看。
“妈，外公已经帮我把户口迁到他那里了。”
程淑芬震惊地站了起来，她声音褪去了以往的柔和，“谁准你迁的，妈这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不需要你这样。”周承宴咬着牙，侧过脑袋没看她。
程淑芬：“现在马上去改过来！立马去！”
周承宴冷声：“我不会认他的。”
“我不管你认不认，这都是你应得的，是他欠我们的。承宴，你要是还想要认我这个妈，你就听妈妈的话。”程淑芬过去抓他的手。
周承宴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
程淑芬瞧见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是一张合照，家里的其他合照早在几年前就被烧光了，唯独留下了这一张。里面是正值花季的程淑芬挽着周世峰的手，笑靥如花。
周承宴已经忘记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了。照片就藏在程淑芬床头柜子的一个小盒子里。在那之前，他以为母亲跟自己一样，都恨那个男人……
程淑芬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骨子里甚至还带了点儿封建。周世峰是欺骗了她，还抛弃了他们母子，但对她来说，他们之间是有回忆的。
她一直不想，也不敢承认的一点，就是她心里边居然还对周世峰怀有希冀。
那一丝丝的希望，到后面竟然成了现在的执念。
她之前曾经跟陈修之面对面谈论过这个事情。他倒是看得很透，“你怀念的是你的少女时代，是那段时光。周世峰给足了你所有的美好幻想，又把你摔进泥潭，你不甘心啊。”
周承宴当着她的面，将那张照片撕成了碎片。他上前去抱她，“妈，以后你跟陈叔好好过。陈叔人挺好的，我也放心。”
他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耳边是她泣不成声的呜咽，他安抚道：“没了周世峰，你肯定会活得更自由。我一直都是您的儿子，只是您的。”
*****
虽说是结婚，但还是跟以前的情况不太一样，程淑芬就只是在星谷酒店开了间包厢，在元旦当天请了些比较亲近的朋友过来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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