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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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把油伞,一盏宫灯,在步步青砖,处处红瓦的宫廷院墙内缓缓移动,衬着萧萧秋雨声,显得格外迷离。

那举着伞柄的手指细腻修长,昏暗的烛火映在其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压的极低的伞檐遮住了拿伞人的样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那一身绣着金色细纹的黑色长袍,彰显着来人不凡的身份。漫步之人好似在雨中思考着什么,不急不缓的朝着前方而行。

“站住!什么人?”后方巡罗的卫队行至此处,一眼就看见雨中那人,急忙厉声喝住。皇宫不比其他任何地方,职责所在,容不得他们有半分的懈怠!

可那人却丝毫未受影响,依然自我的迈着步子。#*YQ.ZW.5#.C . O .M#言情.中文.网

侍卫见此,提剑就要上前,领头的卫兵还未抽出手中的长剑,就被后面匆匆跑来的侍卫长一把抓住剑柄,死死按住。

侍卫长看了眼那人,见他并未在意,这才轻舒口气,低声对着一脸不解的士兵怒道:“你不要命啦?对那人你也敢出言不逊?”

“队长,那人是?”

“那是殿阁大学士季大人!”

士兵倒吸一口气,为刚才自己的作为深深战兢,季大人虽威名远播,可平日里,又岂是他这种侍卫能见到的,是以一眼瞧见,他并未认出他来。

无怪他这般惊恐,西辰帝国,这位天子的老师,殿阁大学士季音半生传奇!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行事作风,果敢凌厉,让人无不跪地臣服。如今的西辰国,皇上年幼不过八岁,后宫无妃空置多年,朝堂之事无不由这位季大人经手,百官信服,这位季大人,早已成为了世人眼中,皇权高位的象征。

侍卫队目送着那雨中之人渐渐远去,那道长立的身影,一手打伞,一手提灯,朝着那深夜依然大开的宫门悠然而去。

身为皇上的辅师,季音多年来一直宿在宫中,宫廷浩大,诺大的宫殿就只住了他一个人,好在季音素来喜静,伺候的下人都被他遣退了许多,私下里,多少人眼红着心然殿当差的人,能够时常见着这位低调的传奇人物。

在御书房看奏章看的晚了,回到殿中时已是深夜。一迈进门,等候的宫女接过他手中的伞与灯,季音弯腰拍了拍身上溅到的雨滴,另一旁,早就在此等候许久的人影一个箭步跳了出来,跪倒在季音面前:“季大人,您快去看看皇上吧,从晚膳起就一直闹着,季大人适才在御书房办事,奴才们也不敢打搅,只得在这里等着。”这人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小碌子,伺候皇上许多年了,若不是实在没辙,他也不敢轻易过来请人。

季音拧了拧眉,轻声道:“皇上为何闹?”那声音清冷,未有起伏,伴着淅沥的雨声,小碌子不由的抖了抖,有些犯冷。

“皇上晚间闹着要去放河灯,又不喜人多嘈杂,便遣了随从孤身前去,奴才不放心就跟在后头,结果半路无意听见嘴碎的宫女背后议论……回来便闹上了。”小碌子实在不敢说出那议论的内容,拼了命的低着头,缩着身子。

季音轻叹口气,抬眼看了看黑幕里无边的雨丝,拿过一旁宫女手中的雨伞重又回了雨中。小碌子一跃而起,赶忙跟上,余留那一脸痴迷的宫女站在殿前望着季音远去的背影感慨:“季大人真真是才貌双全的尖尖儿人啊。”

季音的心然殿与皇上住的泰安殿隔了不止一点点路,等到他赶到时,身上早已湿透,不适的皱了皱眉,却也在未出声。

泰安殿奢华光丽,四处烛火照的殿中很是亮堂,这一室的光影中,却跪了一地的宫女侍卫。

“皇上呢?”

轻轻的一句,让地上的人都不由一震,领头的宫女慌忙答道:“回大人,皇上片刻前将自己关在了寝殿中,命谁也不准打扰!”

挥退了一室的人,季音朝着里间走去,伸手轻轻推开那门便应声而开,许是认为无人敢忤逆他,所以连门都未关上。

“不是说了谁也不准进来的吗??”声音很大,可嗓音却显稚嫩,语气里有些恼怒,也有些挫败!

“为何不准人进?”季音踏步进来,一眼就看见床前踏板上,抱着双腿蜷作一团的小人。

“老师……”孙志焕一惊,看着进来的人,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并未因为任何事有着丝毫的改变,他不由鼻尖泛酸,有些想哭。

“这是怎么了?无端发什么脾气?”季音站在桌前,隔着桌子,眼神冷了下来。

孙志焕平日里最怕他这副模样,当下有些瑟缩,想起听到的那些言语,低头轻声说了出来:“我今日听人背后议论说,说老师如今待我亲厚,不过是因我年幼好欺,待到……待到时机成熟,老师定会将我,将我取而代之!”

话虽说的结巴,却也说出了个大概,这些话果真是大逆不道了,难怪他会生气。

“他们这般说,你就信了?”

“我不信!”孙志焕急吼道,眼睛里满是倔强的泪水。

季音倒是轻笑出声,拿起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倒了杯热茶,饮尽后,心底的那一丝凉意终于被祛除干净。

迎着孙志焕的目光,季音缓缓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孙志焕毫无犹豫的牵住站了起来。

季音将他带上床,用锦被盖好,期间,孙志焕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身上,直到季音起身,他才急道:“老师,我……”

季音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对着他轻轻一笑:“早些歇着吧,秋夜湿冷,别着了风寒。至于其他,听过就罢,不必当真。”

“好!”软糯的声音衬着男孩充满信任的目光,季音眼神轻缓,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皇上,西辰的帝王,不该这般率性,让人看着笑话。”

他的手掌温暖,孙志焕有些依恋的闭上眼睛:“老师,我知道了。”

安抚了男孩睡下,季音步出寝殿的门,外面等候的下人忙上前递上雨伞。

小碌子伸头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担忧道:“大人,外面雨大路滑,奴才还是命人去备轿子送您回去吧。”

“不必,别扰人休息了。”说着撑起雨伞就走了出去。

一旁的宫女满眼倾慕深深不能自拔:“碌公公,季大人这般的人物,真是让人叹服啊!”

“季大人乃是帝师,他的作为,旁人哪能企及?”小碌子搓了搓手,忆起白日里听闻的闲言碎语,季大人,也有苦难言啊。

苦?何为苦?以季音的性子,势必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能让他放于心中的,这么多年,还未有谁真正见识过……铁血无情,冷漠自持,这些,断断不是说说而已。

季音回到殿中,早有人放好了一池的热水,遣散了四下伺候的人群,除去身上湿透的衣物,滑进浴池中。浑身放松的靠在池边闭目养神。氤氤的雾气中,他清俊的面容不甚清晰,一头青丝盘于顶上,红的唇,黑的发,闭上的双眼微微颤动,偶尔睫毛上滚落一滴水珠,姿态诱人!没有了外衣的遮挡,那身架骨段更显孱弱,肤色偏白,细腻光洁,透过缭绕的水雾看他,这个人,美的有些不似真人!

外面是清沥的雨声,里间是温暖的湿气,季音在一池温润的池水中有些昏昏欲睡。迷蒙间,思绪有些翻涌,脑子里一会是嘈杂的人声,凄厉的哭喊,一会又是一个劲朗的男声急切的怒吼:“不要!”

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中瞬间涌出的疯狂的杀意,在看清身处的环境时才慢慢散去,急促的喘息着,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季音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上,有些狼狈的步回房间……

后半夜,雨声终于渐渐变小,不再是稀里哗啦的敲打声让人听着心烦,季音躺在寝房的大床上,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出神,哪里睡得着呢,这么多年,有哪日他是安稳就寝的。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血色弥漫的场景,那凄厉的哭喊仿佛就在跟前,一地的鲜血,一地的……头颅!日日这般,年年此景,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微闭上眼,外面伶仃的雨声听得清晰,季音在这混乱的夜中忆起那人,八年了,你是否还会记得我?我很想你,亦望你一切平安!

而在离京都千里之外的西辰战场,一样的秋雨天气,一样的有人夜不能眠!

“如何?”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主帐中更显神秘,如此深夜,此账中竟还有人未睡下,听声音,冷漠清醒,外面冷风阵阵,无端让人觉着泛冷。

“不是她……”容数低着头,不敢对视主座之人,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的否定了。

“不是……”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容数耳边,失望,难过,遗憾……

“你回去休息吧。”

“老大……”容数蹰躇,曾经多少次这般,他亲眼见着那人在得知不是她的消息后,独坐到天明;第二日,掀开帘帐,又是令人尊敬惧怕的西辰的建威将军!

“无事,你回去吧。”

容数无奈,转身出了主帐,几步后他回头,黑暗中,帐中烛火摇曳,映出那人的影子修长亦,孤单……

一夜雨后,外面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几分,只是这秋雨之后,天气终是冷了下来。

天色微明时,季音惯例早早起了身,换上朝服后,迎着还未亮透的朝阳,走进泰安殿中。孙志焕在被宫女伺候着穿衣,一见他进来立马脆生的开口:“老师我已穿戴好了。”

季音点了点头:“那便去上朝吧。”顿了顿,对着孙志焕又道:“皇上日后不要再对臣自称我了,有失您的身份。”

孙志焕不高兴的撇撇嘴,却也在未说些什么。

朝堂之上,百官站立,西辰的朝堂,向来热语霏霏,皇上年幼,帝师手握重权,朝廷中,谁不想与帝师沾得一点半点的关系,官员抢着讨好,你称赞我也称赞,你拉拢我便伏低,那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往日里,季音不屑却也含笑不语,可今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孙志焕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季音面向着百官,背挺的笔直,虽然面相细腻温柔,可却从来不与他人谈笑,孙志焕的记忆里,老师开怀大笑的样子从未有过,可是这样一个天性薄冷的人却是他最信任的人!往日里,季音都是捡着一些要紧的问题与他讨论,告诉他该如何下旨,教他处理朝务,今日,上朝这么久,还未见老师说话,是何原因?

季音站在龙椅下首,面向着百官,那的却是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子,多少人眼红,却也多少人求而不得。可眼下,万人之上的季音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神色不定。

“启禀皇上,前几日臣上奏请旨拨三万石粮草给苏将军部队的折子为何至今还未有批示?”

这句问语直接让适才还人声不绝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将龙椅上的孙志焕问的有些瑟缩,无关其他,只是这说话之人并不简单。

若说当今西辰国,谁不被帝师季音所震住,就只有这位户部尚书易辉易大人!与季音一样,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又与季音凭空出现,紧靠自己一身之力坐上殿阁大学士之位不同的是,这位易大人,祖上乃是先帝的开国功臣,满门忠烈,世代为官,在百姓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到他这一代,本已是朝堂上难得的青年才俊,只是江山倍有英豪出,季音的出现,带走了大多本该属于他的荣耀,这样的两人,世人皆认为走不到一起去,也确实,这两人向来不相容,季音的性子从来不多说些什么,易辉那人又是个让人摸不清的笑面虎,两人虽然常常语不对头,可让人惊奇的是,虽然他们时常意见不合,可至今为止,也未有什么大的摩擦出现。今日易辉这突来的请旨,众人心中都暗忖,难道……

“皇上,如今与东清国的战事日益紧张,苏将军在外征战多年,从来都是战无不胜,可如今面对着是东清大国,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补给,怕是苏将军,也不能做到三军吃不饱饭就想杀敌吧?”

易辉说的愤慨,孙志焕有些慌,那折子他的确看到了,那日在御书房,季音与他一同处理朝务,看到易辉的折子时,孙志焕明显感觉老师有些不对劲,翻看折子的手都有些抖,当时他以为是因为易辉与老师不合的关系,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将军也未请旨要求补给粮草,便顺手放下了,没想到今日易辉竟当众追问了起来。

孙志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脸一纠,盯着季音的背影轻声呼唤:“老师……老师……”

“易大人所言甚是!”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易辉抬眼看向那说话之人,那人扔下这一句后,便回身对着孙志焕行礼道:“皇上,苏将军劳苦功高,这么多年为了西辰征战在外,易大人说的没错,这次的战事不简单,有了所备粮草,才能稳定军心,战无不胜!”

易辉冷哼了声,避开视线。孙志焕点点头:“就依老师所言。”

本以为那二人终要产生分歧,却没想季大人同意了易大人所言。下朝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其中利害,孙志焕要回殿换衣,季音便一人从殿门步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脚步缓慢。

“季大人!”

季音回头,易辉站在他身后,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望着他眼神微眯。

“易大人。”季音淡淡的点头,神色疏远。

易辉缓缓上前,对着他轻笑道:“季大人竟然与我意见相同,我还以为季大人不会同意呢。”

“为何不会同意?”

易辉丝毫不屑他的冷漠自持,他真的很想扒开眼前这人的外表,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

易辉比季音高了半头,站在季音面前,微微低下头,靠近他耳边,语气轻缓,不怀好意道:“为何?哼,如今的西辰,季大人你身居高位,连皇上都对你言听计从,能与你抗衡的不就只有手握兵权的苏将军!只要你不下旨,没了粮草的支援,苏将军迟早战败,那时候,你季音,不就是西辰的天了吗?”

季音后退几步,与易辉隔了点距离,看向易辉的眼神都变得莫名,易辉与他对视,实在不愿承认,眼前人的气势所及,让他有些忌惮!

“易大人多虑了,苏将军在外征战为的是西辰得以昌盛,我们在朝堂上议论,为的是百姓能够安宁,那些所谓的位高权重,不都是百姓捧出来的,所以,该做的我会尽力去做。”说完到没在看易辉的反应,理理衣摆,悠然而去。

易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轻佻:哼,我就不信这其中没有什么原由,季音,你给我等着。

易辉所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提,对于建威将军苏致卿的后援,季音也是从未间断……

京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绝世之地;他的神秘,他的伟岸,令多少才子佳人心驰神往,望而兴叹。这里孕育出的国之栋梁,在西辰的朝堂翻云覆雨,大显神通。

而易辉在这其中的角色,缺其不可,重中其重。这样一个京都奇才,他的心思不可捉摸之深可想而知。有头脑,有手段,在西辰内廷混乱的短短几年之间,一跃而出,让世人皆知他户部侍郎易辉是个绝对的人物,这种人,他的不好惹谁都明白,被他盯上,亦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些又与季音何干,他堂堂殿阁大学士,如今西辰朝堂的绝对掌舵人,又何须惧怕他?他飘逸的衣摆随风而动,冷漠的外表下有着怎样的一颗心,谁都看不明白……

京都之中,最不缺的便是那些令人流连忘返的花色之地。这里遍地是皇亲,处处是显贵,若是没有了这般风月的消遣之地,那些自诩清高的有为之士又该如何?

今日一下朝,便有官员前来相邀。易辉想了想,虽然不屑与这些无庸官员同行,可季音在前,若是不能在手段上与他一较,那人脉上绝不能输他!

“易大人该是甚少前来此处吧?”花满楼前,几位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朝中官员,一个个在花楼女子出现时,眼中迸发的贪婪与欲望让易辉哧鼻却在接话时,语带惊讶:“平日甚少应酬,倒不想城中的酒楼也能艳丽如此。”

地位在高又如何,连这般小地也未有所见识,几位官员的心中颇有些得意,一个个吹嘘着,将易辉带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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