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蛇蝎心肠
十月三十一, 新帝与右相在书房密探了一整个下午。
十一月初一，太医院报, 肆虐冀州的瘟疫如今已有变化，废帝祝成和新上位的左相沈鹤白，二人分别因为护送、侍奉太妃薛清晏而染疾，危在旦夕。
同日，右骁卫从国公府接走了小珠儿和小鱼儿。祝云宸亲自跟着去了国公府拜会，称听闻这两个孩子是虞王的骨肉, 薛清晏是虞王母妃的闺中密友，对虞王也有一份养育之恩，想接了孩子们去看看太妃。
沈鹤岚欲起身和右骁卫冲突, 被叶红棠拦了下来，祝云宸顺利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国公府。
十一月初二, 祝云宸收到了柳绯烟集结大军，正在朝虞京来的急报, 第二日，虞京便传出了沈鹤白病愈, 领了军权的小道消息。
十一月初四，新帝祝云宸昭告天下, 废帝祝成病逝于虞京西州行宫湖心岛，因身染瘟疫，不得不按太医院所示，即日运出城，焚烧以避免在虞京传染瘟疫, 届时将为祝成立衣冠冢，入皇陵。
这一消息流入民间，虞京的气氛被推到了最紧张的弦上。
整个虞京沉入一种人心惶惶的凝滞气氛中。
百姓们虽然依旧行商、做工，日出后街上的摊子依旧摆着，日落后各家各户依旧吃着茶烤着火，聊些有的没的。
富庶人家也依旧在酒楼里宴请宾客、婚丧嫁娶，茶楼酒庄也都生意兴隆。
但所有人心头都笼罩着一片不知何时会落下暴雨的阴云，虞京被这从西州行宫开始蔓延的阴云笼罩着。
更为可怕的是，人们不约而同的觉得，那云若是落雨，绝非是毛毛细雨，恐怕将是把所有人的生活砸得稀烂的冰雹。
凛冬已经到来，只是这个冬天有些格外寒冷，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闭门不出，街上便看起来越发萧瑟起来。
街上虽然没了行人，四处游走巡逻的官兵倒是越来越多，不少人家里亲眷在十六卫的都许久不见自家亲人，休沐都少有人回家。还有不少人亲眼看着一队队#*YQ.ZW.5#.C . O .M#言情.中文.网士卒朝着虞京大营去了。
所有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势力都在虞京盘踞、或者在朝着虞京而来。
现在，只缺一颗火星点燃虞京这个时刻会失控的火雷。
十一月初七，太医来报，薛清晏病愈，主动邀祝云宸前去相见。
祝云宸在书房内换了一身明黄长衫，挑了个太监问：“你看朕穿得如何？”
小太监突然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楞了一下，飞快开始恭维起来：“皇上自然是雄姿英发，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这身长衫简单大方，好看！”
祝云宸心情大好，知道小太监是在恭维自己，抬腿照着小太监屁股踹了一脚：“滚去领赏吧，一个奴才，嘴倒是很能说。”
晏云阁里，薛清晏已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她病体初愈，面色还不是很好，但人看起来还算精神，望着祝云宸浅浅一笑：“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薛清晏长相温婉秀丽，道谢时垂下眼，嘴角隐隐泛起一个梨涡，微微低头，看得祝云宸心神荡漾，觉得四肢百骸一阵舒坦。
“小舒，你想通了？”小舒是薛清晏的小字，祝云宸曾听着皇兄叫过很多次。
他也在心里叫了无数次，每一次反复将这两个字吐到舌边咀嚼都最终咽了下去，上一次说出口时，薛清晏同他说了句“皇上自重”。
这一次，他终于又能说出口了，薛清晏抬起头，眼中含着饱经沧桑后依旧澄澈明丽的光，像是暗暗做了个决定，柔声道：“想通了，如果不是陛下施药，我如今已经死在冀州了，我的命，是陛下给的。”
祝云宸心中狂喜，伸出手去拉薛清晏，她没有反抗，柔柔用右手夹起一块虾仁放进祝云宸碗里：“皇上，我们先用午膳吧。”
“小舒，你在府里的时候，不是曾经叫我阿云吗，怎么不叫了。”祝云宸比薛清晏小八岁，她已嫁做人妇的时候，祝云宸还是懵懂少年，薛清晏那时候常用叫孩子般的语气叫他阿云。
“那时候陛下还是皇子，现在陛下已经贵为九五之尊，我不敢。”薛清晏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给祝云宸夹了一箸菜。
两个人吃完，祝云宸依旧在房中没有走，薛清晏咬了咬牙，朝身后侍女道：“都下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好，我给皇上捶捶肩。”
那几个侍奉的纷纷看了一眼祝云宸，他只顾着看朝自己走来的薛清晏，声音里都是安耐不住的喜悦：“下去吧下去吧，朕不叫你们就别来了，若真有什么大事先找右相，右相也权衡不了的事再来找朕。”
午时过半，晏云阁的门窗紧闭，不久前还住了不少人的西州越发萧条。
沈鹤白被药吊着，人在虞京大营排兵布阵，祝云宸命他守住虞京城——若收不住，太医院自然会跟着虞京城一起葬送，没了太医，他有没有命活可就不一定了。
就算是圣手如杜源，也不过是对症下药，可太医院这些日究竟给沈鹤白吃了些什么，下了些什么药，若杜源摸不清那些错综复杂的药方，也将无从下手。
祝成的尸首已经烧得灰都不剩。
西州行宫如今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晏云阁四周站着被屏退的下人和侍卫，书房里章炎还在处理政务。
虞京城外，柳绯烟跨在马上，浩浩荡荡的大军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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