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母子相聚
永州大营并未靠近边线, 平日里极少有蛮人和流寇骚扰，因而囤兵只有三万。
不过永州在大盛一向是地位独特的, 薛家先祖乃是随着太上一路打下基业的功臣，事后，太上也逐渐染上疑心病，一次又一次削爵后，当年的功臣世家就只有薛家还留着。
薛家从那时起便世世代代扎根永州，几乎可以独揽永州所有大权。
先帝在时, 尧鼓舜木，至圣至明，将大盛治理得风调雨顺, 靖江王对朝廷的绝对忠诚毋庸置疑，绝无半点异心, 先帝也从未展现过半点怀疑，故而继续保持着永州相对闭塞却稳定的环境。
祝成登基后, 亦没有能力插手永州自成一体的管理，从未派过人手干涉, 整个永州便被薛家封成了铁壁，整个永州全部在薛家的势力笼罩之下, 首府青城更是完全沦为了薛家附庸。
等到祝云宸逼祝成退位、自己取而代之后，永州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祝云宸其人诡计多端，疑心极重，是断然不可能容忍永州薛家一家独大的。
薛森还在犹豫的时候, 祝云宸放出了最后一击，他将薛清晏接去虞京软禁的决定彻底激怒了薛家。
祝云宸就这样一手把薛家逼上了反路。
因着薛森在永州有着绝对的威望，甚至不必担心如此堂而皇之的号召会传到祝云宸的耳朵里，在他的号令之下，有七千将士走上前去，决定跟随薛森前往虞京。
同样的，其他各州除了顾虑大盛的将来，不少也是出于唇亡齿寒之忧——祝云宸对沈家所做的一切已经让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等他彻底站稳脚跟，迟早是要一家家清洗下去的。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推一个最年轻、最走投无路的柳绯烟出来，败了也就是损失个几千兵力。
祝云宸想挑战各家对属地绝对的管辖权，各大世家送他的最后一个礼物便是完全斩断的消息。
整个边线乃至关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时，虞京竟然没受到半点消息。
柳绯烟原本想拜访过薛家的当日就离开，但薛森称要清点完兵力，先行一步跟着柳绯烟走，她便多住了一夜。
在薛家，柳绯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永州想反，想必不是什么难事，薛将军为何不自己举兵，要等着我来。”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我们这些老人，总是舍不下祖宗基业，永州不会反，反的只是我薛森。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清晏是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宠着长大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祝云宸将她囚禁在虞京。”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柳绯烟深深看了薛森一眼，关上门进了房。
这个男人已经过了半百，永州往日苛捐杂税、一家独大的议论也从未少过，身为朝廷的鹰犬，替朝廷办了不少腌臜事，也被先帝默许了不少特权。
说到底，他不算个好人，唯独薛清晏做了他的妹妹这件事，是薛清晏的幸运。
许久没有睡个好觉，真正的行军入京在即，柳绯烟反倒沾着枕头就合上了眼，本还想在盘算一下手里的兵力，却忍不住放松了自己。
她已经离沈鹤白越来越近了，很快，她就能去虞京见沈鹤白了。
她就要去救自己的心上人了，还有他们的大盛。
十月廿五，柳绯烟和薛森到了河东大营。
她离开冀州时嘱咐了贺天禄，前往离虞京最近的河东大营，将河东当做了各家兵力集结的大营。
如今，冀州沈家、雍州柳家、凉州宋家的人都已经到了，幽州、长州和永州的不日也将抵达大营，他们将从河东直逼虞京——一旦离开冀州，消息将不胫而走，祝云宸很快就会知道。
他们必须在祝云宸给出对策之前，急行军赶到虞京，打祝云宸一个措手不及。
大盛风雨飘摇，现在本不该是反的时候，然而再不反，大盛或许就要不存在了。
到了河东后，柳绯烟开始清点自己现在有的一切。
从冀州沈家，柳绯烟要走了三千府兵，在雍州，柳寒夏允诺了她五千；凉州的忠勇侯给了三千，长州的杜正巍给了一万，还派了自己的次子杜宏宇出阵；定北侯虽然不情不愿，但到底也是给了一千的。
算上永州薛森亲自带领的七千，柳绯烟手下一共集结了近三万兵力。
另外还有杜宏宇、薛森、贺天禄以及韩翎的三个谋士，粮草和药物则由冀州和雍州出了大半，杜家同样出了一些，最后的部分由薛家补上了。
虞京是整个大盛最大的城池，亦是大盛最繁华昌盛的都城，整个虞京人口超过百万之众，不算十六卫，仅仅囤兵就有十万，若是将十六卫算上，可有十五万之多。
柳绯烟的三万兵力，比起虞京固若金汤实在有些少。
两方势力悬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此行，失败是十之八九，事成方才是那十之一二。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最后一部分兵力抵达河东，他们这支东拼西凑的杂牌军就该出发了。
与此同时，虞京西州的晏云阁中，早该痊愈的太妃薛清晏的病不断反复，来来回回去了四五批太医，但最终都没看出任何问题。
先前太医说是薛太妃心气郁结，需要保持身心清明、愉悦才能早日痊愈，祝云宸听罢派了三五波乐师、杂耍、戏班子去了云晏阁，但薛清晏依旧郁郁寡欢，时而烧得滚烫，时而阵阵呕吐，粒米不进。
后来有太医说可能是太妃游历塞外的时候生活艰苦、阴气遍体，需要阳气来疏通经脉，温补六气，方能痊愈。祝云宸铁青着脸问：“这是何意？”
提起这点的太医跪在地上畏畏缩缩道：“就是说，要找个阳气盛的，在太妃身边旺旺阳气。”
祝云宸咂摸出了一丝，冷笑道：“你说真龙血脉？”
那太医一边点头一边摇头：“老臣不敢！”
薛清晏的瘟疫反复不能痊愈，连太医为她诊治的时候都不由自主胆战心惊，生怕这痼疾比他们服下过的药丸都厉害，将他们染上瘟疫。
祝云宸按着太阳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不耐烦地挥手：“不是还有朕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么，把他从湖心岛带出来，薛太妃到底也算他的母亲，让他去给薛太妃尽孝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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