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眉入内,只见萧晏身边的汤婆子虽然勤换,还是飞快地冷透了,他面容也似霜花冷 清,紧咬着近乎透明的嘴唇在被褥中发颤。
“传太医! ”皇帝掀了龙袍衣摆,急急握住他的手,萧晏颔边的被褥都湿透了一片。 皇帝触手一碰,龙颜大怒:“湿成这样,都冻得硬透了也敢拿来伺候主子! ”说罢便要将 合宫人统统杖毙。
被生杀之气一煞,萧晏竟抖着浓丽眼睫睁开了眼,口唇翕动间吐出的仿似不是字句而是青
烟。
皇帝侧耳去听,大约是“臣妾请罪”一类的话。
他是惯于自苦的。
不够胆量将黄连根须抿出甜,又怎么敢钟情于喜怒无常的天子?
说完他便松了手,浅白色寝衣宽宽敞敞露出一截清瘦腕子来,此情此景,饶是皇帝心如铁 石,也要被生生敲裂,连忙亲自抱了他,连太医诊脉亦不肯松开手。
太医恭敬一掬:“陛下,此病乃是受酷寒后疏于保养所致,风寒连绵未愈,更兼五内郁结
说来说去,便是有些棘手。
皇帝一开始听闻便没当回事,只作笑谈:“你身手可不如从前了。”
萧晏拥着衾帐低头咳嗽,还要避着皇帝,只怕过了病气:“身为后妃,自然不敢纵意。” 他活得如此小心识趣,倒叫皇帝无趣:“朕不好申斥丽贵妃,她也不过是小儿女脾气。论 起来她倒同你那爱娇的妹妹一般大,你又身为兄长,便轻饶了罢!”
他如此拘谨,只为少触犯太后禁忌,才能在这宫中多同皇帝相处一日。
然而皇帝总是要他让,似乎他有无穷无尽该谦让的理由。
萧晏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掌,连以色侍人也是奢谈,不由浅笑:“是,臣妾明白陛下的苦
心。”
苦心如莲子倒未必,却的确是如莲花千瓣,留情大千。
归根结底,不过是皇帝正宠爱丽贵妃^
萧晏病居清寂,一时得宠一时失宠,他早已忘我荣辱。病情未恶化如今日时他也翻阅书卷 ,“相去万馀里”是山高水远,他自信仗剑跃马仍可渡。
但“相去日已远”,便是天长日久,人心消磨。
奈何,奈何。
皇帝还很关切,特意教人知道,为了他,自己甚至和太后讨价还价了一番。
彼时太后用玉碾推着额头,缓缓道:“萧妃实在不是个安分人,又闹出这样故事,不过是 为了博皇帝几分关切,皇帝这段时日还是少去他那里,免得教他反而自得。”
“哀家看,倒不如继续行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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