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声严厉的呼呵，让苦苦诉求中的女人暗抖了一下，她不可置信转过头来，“妈......？”
“乱喊些什么！”季奶奶往日温和的面庞此时满是阴霾。
女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拉住季云舒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开，秀丽的面容有些瑟缩。
季云舒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目光扫过江葵，将情绪稍做了整理后，迈步向两人走过来，他对着老人低声喊了句，“奶奶。”
季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这里交给我，你和小葵先回教室去。”
江葵最后看了那相对而立的季奶奶和女人一眼，跟在季云舒身边离开了此处。
看着季云舒走远的背影，林丹琼眼里闪过一丝怅惘。
那情绪落进季奶奶眼里，心里的火气更涨了三分。
“你来找云舒干什么，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季奶奶斥声骂道。
“妈......”她急急地喊出口，随后反应过来季奶奶不喜欢听到她这么喊，担心被驳斥，连忙接着解释，“我只是来看看云舒而已。”
“我......我都多久没见着云舒了，我是他妈妈啊，我也想他！”
“想云舒，呵，”季奶奶轻嗤，目光扫过她看似万分诚切的脸，语含嘲弄，“前十几年的时候没见着你想他，怎么那小许生意一出了问题你就上赶着了？”
林丹琼震惊的瞪大了眼，咽了咽喉说，“你......你怎么知道？”
像是不想再见到她那戏剧性变化着的脸色，季奶奶冷漠的移开了眼，话里带着淡淡的讽意，“小许毕竟曾经在我们家做事不是？他那点儿事情，瞒得了谁？”
被季奶奶那周身傲然的气度镇住，林丹琼僵硬的呆立着，仿佛卑微到尘埃里。
没管她是什么样的神态，季奶奶又冷冷地横过一眼，“所以少摆出个慈母的样子，你自己不嫌别扭，我都替云舒恶心！”
林丹琼眼里明明灭灭，片刻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喃喃道，“对，我是因为这个来找云舒的，可我是真没办法了啊，我还能找谁呢？既然云舒有这个能力，他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
她情绪有些激烈的指着自己的胸口，“他是我儿子！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的！没有我就不可能有他！”
“你闭嘴！”季奶奶厉声道，被她气得摇了摇头，“林丹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那自私的脾性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缓和了下起伏剧烈的胸口，季奶奶冷声道，“看在你是云舒生母的份上，我可以给小许一点帮助。”
林丹琼面上闪过欣喜，“那......”
“但是，”季奶奶眸光冷然的扫过她，“从今以后，你要再敢来找云舒，我能让你们过得比现在还要不如！”
林丹琼身子微晃，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不知道是终于得偿所愿还是怎么，她嗓音微微颤抖，“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帮忙，我......再也不会来找云舒。”
话音将落，她难堪地转身离开，只是刚迈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微侧着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云舒是有感情的......”
季奶奶撇过眼没说话，林丹琼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说，“那我老公的事，拜托你了。”
看着女人走远的背影，季奶奶无力地闭了闭眼。
林丹琼当时和季林离婚时，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她现在那个孩子。
季林长时间在外，季奶奶也因为工作时常不在家，只林丹琼一人在家做全职太太，负责照顾季云舒。
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家里的司机偷偷走到了一起，还不声不响的怀了孕。
事情败露时，她哭得比谁都委屈，“我也不想的！可季林他长年在外，我这样的生活过着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季奶奶当时听着简直要气晕了头，“你们结婚的时候季林和你说得明明白白，他工作特殊，不能够经常陪着家里，你怎么说的？你让他安心工作，你会帮他照顾好家人，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你担着季太太的身份，享受着季家给你的安逸生活，却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林丹琼，既然这样你就给我滚出去，季家也不愿再养着你！”
林丹琼从季家搬走的那一天，年幼的季云舒在季奶奶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稚嫩双臂朝着她离去的背影徒劳的挥动，“妈妈要去哪儿啊，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泣声听得季奶奶都心碎，而林丹琼却毫无所感似的，一次也没有回头。
孩子哪有不粘妈妈的，林丹琼刚走那一会儿，云舒时常闹着要找她，小小年纪脾气却大得不行，不听劝，一劝就哭。家里照顾人的阿姨拿他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季奶奶。
季奶奶从学校里请假赶回来，被那娇软的小手紧紧拉住，“奶奶，我想妈妈了，你带我去见妈妈好不好。”
那泪流满面的小模样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季奶奶无法，只能抱起他去找林丹琼。
那时候林丹琼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穿着宽松的孕妇裙，面庞丰腴了些。
小云舒终于见着念叨已久的人，迈着小短腿高兴的朝她跑去，“妈妈！”
林丹琼却朝着旁边急急躲开了两步，“云舒，小心别撞到妈妈的肚子。”
小云舒愣在那里，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躲开自己。
一旁的季奶奶见这情形，气得一把抱起傻站着的季云舒，“走，云舒，我们回家。”
小云舒也不说话，趴在她怀里怔怔的看着林丹琼。直到上了车，双手都还固执扒着车窗，看着路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再后来，季云舒渐渐长大，再也不会吵着闹着要去找他妈妈，但经年过去，他那性子也越来越沉默......
思及往事，季奶奶揉着眉间，沉沉地叹了口气。
......
江葵跟在季云舒身边，担忧的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她轻轻勾住他的指尖，“云舒，你别伤心。”
季云舒反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微张了双唇淡声道，“我没事。”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江葵更加心疼，遂拉起他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我们云舒最棒的，才不会因为那个人影响心情对不对？”
季云舒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眼眶里有鲜红血丝。
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暖意，季云舒轻声说，“她不会再影响到我。”
再也不会。
“真好。”江葵轻抚着他劲瘦的脊背，柔声说，“我们云舒很厉害。”
季云舒埋头在她温热的颈肩，嗓音低沉，“小葵，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我不会。”江葵嗓音清软，毫无犹豫。
“嗯。”季云舒低哑应声，将怀里的人抱得越来越紧，你不能离开我......
江葵觉得自己眼眶都有些热了起来，她清咳了下，转移着话题柔声问道，“你知道今天季奶奶会来学校里办讲座吗？”
“知道。”
季云舒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重新挺直了脊梁，“她之前有说过。”
“季奶奶讲得可真好啊，我原本以为这什么讲座一定会特别无聊，结果后来听得津津有味……”
她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停，季云舒却半分也没有觉得腻烦，看着她明媚的面颊，心里最后的些许阴霾也随之散去。
季云舒再次将她的手握住，低头把玩着她细嫩的指尖。
“其实，”江葵歪了歪头笑着说，“我得好好谢谢季奶奶才对。”
“为什么？”
江葵眸光闪耀如星辰，“因为她将你教得这么好啊！”
“可真是让我捡着个大便宜。”她弯着眉眼说。
季云舒没说话，眸光温柔，指腹眷念的抚过她的眼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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