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宁远公世子想得很好, 但不到席散, 裴雍眉眼便有些倦怠, 他坐姿端庄优雅, 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明玉却知道他已经乏了, 宴席上又有歌舞，对于裴雍来说, 这都是折磨。明玉低声吩咐身后的青璃, 青璃会意。
主座上, 侍女俯身在升平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明玉便见升平公主的目光越过舞女看过来，然后升平公主让侍女过来说冠华园中已备了休息的屋子。
侍女引着明玉和裴雍出了飞湍亭，水声将亭内的靡靡之音都隔开了。
“阿玉真疼我。”
裴雍和明玉并排走，青袖和银袖交缠, 袖中的两只手十指相扣，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侍女在, 他转头看明玉, 眼中倒影着明玉，全是笑意。
“谁让阿雍哥哥可人疼呢。”明玉压低了声音。
裴雍忍不住朗笑出声, 笑着说：“那好, 我疼阿玉一辈子, 阿玉也疼我一辈子。”旁边的侍女都红了脸。
席散后，二皇子想到宴前江春水说的话，没有离去, 而是坐在坐席上没动，直到一个小童过来，说驸马爷请殿下到清凉阁一叙。
“我知道了，前面带路。”
飞湍亭距离清凉阁有些远，二皇子是坐轿去的，不然若是凭他被仙丹掏空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的。二皇子先是纳闷江春水怎么定了那么远的地方，也不嫌麻烦 ，不过又想一会儿要谈的估计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情，飞湍亭周围景观全是来赴宴的人，不太方便，远些也好。
轿子直接将二皇子送到清凉阁。二皇子下轿进去，清凉阁的门便从外面合上，里面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淡淡的天光从雕花门窗透进来，让里面没有那么阴森。
二皇子心中一跳，觉得有些不安，他安慰着自己江春水总不会大胆到在升平公主设宴时将自己给偷偷杀掉。再说，江春水都用仙丹将他挟持住了，何必要杀了他。
不过，他之前觉得江春水不会害他，江春水却笑着将害人的仙丹送到了他口中。
二皇子边安慰自己边往里走，清凉阁静得可怕，二皇子也不敢喊江春水，似乎他喊了，就会从这静谧的楼阁里喊出一只妖魔来。
江春水在二楼的碧纱橱里喝茶，二皇子找到这里时，他将茶碗放下，玉白的手指托着金錾团寿囍字茶碗，小指带了金色的甲套，二皇子忍住冒上来的火气，笑着说原来江驸马在这里面喝茶啊，好悠闲啊。
他在这里乱找，这人在这里喝茶！
“殿下来得有些晚，我等得无聊，便在这里煮了一壶香茶。”江春水给二皇子倒了一碗茶，“请。”
二皇子坐下来，忍住没碰江春水递来的茶，他是不敢随便吃江春水的东西了。
江春水笑了下，“殿下太小心了，这茶是给殿下解渴的，若要下毒，何处不能下，宴席上殿下就没取用佳肴美酒吗？有仙丹在，我是不会多次一举的。”
二皇子深深地看着江春水，也不笑了，这人都将他的阴毒心肠主动暴露了，他再与这人惺惺作态，也没什么意思了。
“何时能有仙丹？”二皇子也试过不用仙丹，但只试过一次，那种痛快让他宁死也不愿再试第二回。他不会异想天开到能从江春水手里要到仙丹的解药，江春水是傻了才会将解药给他彻底得罪了的皇子，他只要仙丹。
江春水：“殿下啊，仙丹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此时给殿下炼丹是逆天而为，需要损耗寿命的。”
二皇子心里有些紧张，“你想要什么？”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也没有更恼怒，至于江春水说的损耗寿命，他是半个字都不信。二皇子和江春水来往那么久，虽没看清江春水，但也知道江春水这种人将性命看得极重，绝不可能愿意为别人付出自己的寿命，哪怕别人也会付出代价。
“我想要什么？殿下不如想想，什么能换寿命吧。”江春水嗤笑了下。
二皇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江春水这样说，定是他想要的东西很大。
“你不用试探本殿，直接说出你想要的东西吧。”二皇子道。
江春水漫不经心地道：“殿下真无趣啊，孰不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世间，能让人愿意付出命的还是有很多的。”
“你想要美人？”二皇子觉得没那么简单。
江春水却看着二皇子，他也是席上忽动此念，觉得可以试试，此时便认真看起二皇子来。二皇子已过而立之年，他生母德妃当年也是有名的美人，不然也不会被保元帝宠爱，位列妃位。
二皇子继承了德妃的好相貌，面容白皙俊秀，虽然因为服食仙丹，眼底有些青黑，肤色也略失光润，不过这些在皇子身份下，都是可以略过的。
江春水的目光渐渐妖邪，他朝后往大红金丝引枕上一歪，他身上的红色褒义绣着繁花和彩蛇，整个人好似不怀好意的妖魔。二皇子眉头越皱越紧，但还没想到自己身上来，只想着江春水这个妖人或许是看上了他府里的哪个姬妾，欲向他讨要。
却听江春水忽然轻笑了声，声音又轻又柔，仿佛毒蛇的信子缓缓滑过，让人毛骨悚然。
“二殿下，不知您可听过前朝符帝的旧事？一雌并一雄，双双入紫宫，符帝将慕容家的一对皇子公主纳入春帐，好生让人羡慕啊。”
二皇子听愣了，不知是没反应过来江春水是什么意思，还是不敢相信这句话里面藏着的大逆不道。江春水这时懒懒地站起来，龙涎香气浮动，他弯腰在二皇子耳边轻声说：“二殿下，我对符帝羡慕得紧。我已有了公主，就差一个皇子不可得，大殿下生得粗苯，唯有二殿下俊秀可人，不知二殿下可愿让我如愿？”
二皇子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目呲欲裂，江春水，江春水他怎么敢！这个戏子！这个贱民！他怎么敢有这种想法！
“江春水！”二皇子猛然将江春水推开，大叫一声，拔剑就要去砍江春水。但被仙丹弄得身体虚弱的他哪里是江春水的对手，江春水逗狗般将二皇子制住，看着眼睛通红的二皇子，笑了几声，将案上的香茶灌了进去。
香茶也是有问题的。二皇子渐渐失了力气，他听到门被推开，不由向门口看去。
金色宫装的升平公主缓缓走来，长眉凤眼，见到兄长这个模样也没有丝毫诧异。二皇子的心沉了下去，他大喊了几声元敏，希望妹妹能制止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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