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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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嘘

  林海音江萧芸等人慌不择路一拥而上, 彼时余玖已呼吸困难, 抬起一张惨白如死灰的脸, 惊得众人惶然无措。

  “不是微尘生孩子吗?你这是怎么了?”林海音摸不着头脑。

  “她快不行了……”话不多说, 飞蝴望向江萧芸求助, “我救不了她……”

  手疯狂摩挲着两侧扶手, 江萧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内回想自己人生中接触的每一个人, 究竟有谁能够救她。

  “送到西微山, ”她忽有了主意, “飞蝴, 尽你最大的力能吊着她的命多久?”

  “最多吊着十几日,须得不停用各类毒刺激,且不说那些毒到时候能不能清除干净——”

  “够了,十几日够了, 海音,你送飞蝴和小玖去西微山深处!”她颤抖着从怀里拿出自己的玉佩丢给她, “已没时间解释来龙去脉了……快马加鞭过去找师父!”

  她复转头吩咐:“吹雪!去把我寝宫暗格第二层里的香囊拿出来, 里面有母皇留下的地图。”

  “是。”

  “海音,你按照地图将她二人送去。”

  “长须?”林海音踏入深渊般没底, “若是她半路……”

  “尽力而为。”

  飞蝴身为江湖人, 自是听过长须的名声, 只不过她太遥远太缥缈了,仿佛是活在神话中的人物,他甚至不敢确定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林海音转身出殿去备马车。

  吹雪奔跑着将飞蝴的针药一同拿出来, 连同路上要带的东西统统利索包好。

  “春草,你跟着——”

  江萧芸话尚未说完,余玖摇摇头,虚弱皱眉道:“时年……”

  “好……那就让时年跟着你们。”

  短暂的等待,飞蝴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告知江萧芸,江萧芸方明白始末。她无法安坐却只得安坐,她亦不知性情古怪的长须会不会救余玖,更不知她能不能撑到西微山。

  约莫过了两刻钟,林海音大步流星回来催促:“妥了,快走吧。”

  她倏然抓住飞蝴的肩膀,欲言又止:“路上小心……别太有负担。”

  “嗯。”

  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她方从怀中拿出手帕轻拭额上的冷汗,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满面怅然。

  好了……如今最麻烦的……是要怎么与阿尘做解释。

  事态严重,不能给他太大的希望……

  依稀晨光打进朗月殿,此时的江微尘在徐太医的治疗下依稀苏醒,总算脱离了危险。彼时他尚且孱弱,满脑子却唯想见余玖。

  “阿玖呢?”他虚弱地问琼芜,第一句话就提起她。

  琼芜心上咯噔一下,没答复,也不知要如何答复,连忙召唤李奶爹救他。

  李奶爹与另一奶爹抱着孩子堆笑进来了,小心翼翼弯腰,将孩子一个个放在他枕边:“陛下,快看看您的孩子,多漂亮啊,先出来的是女孩,后出来的是个男孩呢。龙凤呈祥,龙凤呈祥呐!”

  江微尘侧头望去,嘴角挂着笑。

  两个孩子才出生,小小的粉粉的皱巴巴,哪能看出漂亮不漂亮呀。咿咿吖吖的,眼睛尚且睁不开,手脚乱舞,累了才停歇下来。

  然这两个生命真如雨后云罅中的光,透过彩虹五彩斑斓,霎时照亮了他的心房。

  李奶爹见到江微尘满面掩饰不住的喜悦,由衷道:“取个名字吧?”

  对啊,取名字,我尚且想好了。

  江微尘激动地问:“阿玖呢?且先让她过来。”

  三人对望,一时无言以对。

  “她出去了么?”江微尘暂且没想那么多,他轻触孩子的小手,小心翼翼,疼爱有加。

  吹雪推着江萧芸进来了,她一眼望见两个孩子,心里暖和:“阿尘,我有事,要跟你单独说。”

  每次江萧芸如此庄重严谨的模样,都准没好事。

  江微尘点点头,命他人将孩子带下去退下,房里独留他们二人。

  长久的沉默。

  他见她心事重重,怎么也开不了口的模样,便知老天爷定是又耍他了,如浪的嘲讽泼辣淋漓将他浇了个透。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他心里有了最差的可能。他只是不明白始末,不知道原因……

  他不敢想。

  “萧芸,说吧,我受得住……就说最坏的。”

  “嗯……哎……小玖危在旦夕,我已命海音带她与飞蝴去找师父了。”

  危在旦夕。

  四个大字如高山压在他身,让他喘息不能。

  许久,他空洞的眼神方有了一点光。对,他还有孩子,他必须坚信她没事,在这里好好等她回来。##YQZW5#.C O M#言情#中文网

  片刻,吐出两个字:“原因。”

  他真的成长了很多,江萧芸欣慰地低下头,叙说事件始末。

  时光分分秒秒过,心血滴滴柱柱流。

  江微尘轻轻闭上眼,有些许晶莹潸潸而下,顺着眼角划过耳廓。

  那些浮荡的过往在脑海里穿行,躺在夏日的晨曦中,他竟觉得风冷冽刺骨。

  “知道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陪你吧……”

  “萧芸,我不会寻死的,阿玖用一命换我与孩子两命,我怎能辜负……”

  熏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

  踌躇再三,江萧芸点点头,唤来吹雪,不忘叮嘱琼芜要时刻注意门内的动态。

  折腾了一夜,她命人烧的热汤,也终究没能送出去。

  将被子紧紧攥在一起,江微尘的目光瞥过窗外的树枝,一双鸟儿扑棱出声音自由飞过,窗棂外坐落一点青峰。

  上天究竟给人间留了多少爱,让人依靠它去迎浮世千重变幻呢?

  枕戈达旦,他的“战争”终究结束了,且又是她最后关头帮他打赢。

  瞥过指上透亮的玉戒,他方想起她的话。

  “这戒指,只要不摘,只要还在你手上,就证明我们的爱,天地不移。”

  拇指捏着那枚剔透的玉戒,他伸手向光,一束清亮的金粉照向它,璀璨夺目。

  我们的爱,天地不移……

  ——————

  “还有多久才能到?”

  马不停蹄,飞蝴每三个时辰帮余玖施一次针灌一次药,已然分身乏术。

  再这样下去,余玖称得下来,他也要垮了。

  自出发至今已十日,如今还未能看见西微山脉。那长须所住之地距离西微山脚又远得很,让人愈加焦灼。

  “五日内定到。”林海音紧攥着地图,亦是满面冷汗。

  时年在一旁帮余玖时不时擦一些从嘴角流出的黑血,清洗布巾。

  “流了多少血了?”

  她颤抖着望着地上的两盆红水:“两盆水已全红了!”

  可恶!

  飞蝴咬咬牙,狠下心,从怀里拿出一瓶药。

  “不可以用这个!”

  “我现在不用,但是到最后若万不得已只能如此!”

  “用了人就没了!”时年抢过药瓶,她对这药的印象过分清晰,“教主死前,用的也是这个药!它拖得了一时半刻,拖不了永远啊。”

  “若是到最后,唯有它能续命!任霓煌一心赴死罢了,若是当初他不间断吃这药,一瓶足以让他撑过官兵追杀,待我到达五毒教,也许还能救他!”

  时年愣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

  原来当初,教主是自己断了卿卿性命。

  可是为什么?竟如此万念俱灰吗?

  “他只是不想成为余玖的累赘。”飞蝴哽咽道,从她手中抢过药瓶,深呼吸以平心中悲愤。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无法挽回。

  世间万事,真真假假,表里不一,你看到的,你认为的,也许并不是真的真相。

  马车飞一般行使,余玖闭眼躺坐车内,意识渐渐不清。

  一浪一浪的剧痛疯狂冲击她神经的堤坝,那么剧烈的疼痛,一阵阵由点及面地波及全身。

  是了,玉玖这身子,终究无法承受她的念力。如此想来,还是现代的自己最舒服。

  她回想起这两世,前世似乎没做什么,今生也只是为了爱的人付诸一辈子。

  但她好在过得充实,山山水水,悲喜参半。至少,她有家可归,爱的人也爱她,还有孩子……

  只是在最后……

  她食言了,她怕不能陪他一辈子……

  不知道阴间,有没有莫宁她们在等她……

  真可怕,前一秒大家都还围坐一桌庆祝她的生日,后一秒就各奔东西不知去向了。再一眨眼的功夫,她也要去见阎王了。

  暑热溽人,然马车行地快,风阵阵吹进来,打得她满脸都是人间的烟火气息。

  关山险阻,此一去万水千山,此一去离别经年。

  ——————

  飞蝴与林海音回来是她们出发一个多月后。

  其时已值秋日,枫叶渐红,江微尘亦能如常作息,一行人决定过些时日就回到渊都。

  “阿玖呢?”

  望着仅有两个人的马车,江微尘失望又彷徨。

  林海音挠挠头,也不知要怎么说:“我们找到了长须,她将余玖扣下,时年也被留了下来,说什么看她自己的造化,就拿着笤帚把我们赶回来了。”

  “你们就真的回来了?”

  “那老太婆厉害得很,”飞蝴长叹一口气,“说我们不走就不救她,她养的破鸟一路跟着我们,我们只能回来了。”

  “她说,若是痊愈,她会放她回来,但她伤得太过厉害,且全是由内而外的伤,再加上为了吊命,体内累计的毒素过于剧烈,若是没法子……就没法了……她还说她会搬家,搬到西北深处无人能寻的雪山里去,叫我们再也不要去打扰她……”林海音无奈抓耳挠腮,莫名的无用感油然而生,“抱歉……”

  “你们尽力了。”江萧芸心中明了。

  长须这一步,好残忍。

  她扣下了余玖,就算余玖救不得了,江微尘亦会心怀希望,永远在原地等她,以此为目标活下去,安安分分做个女帝。

  师父,你好狠啊。

  江微尘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思量后,转身落下一滴咸涩的泪:“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那日昏睡前,她给他的长吻,怕是早已猜到是永别。

  他心中还怀有期望,别人说他自欺欺人也罢,他心里坚信她会好好的。

  一定会……

  一朝离别,生死不知。

  暌违数载,名世三年,女帝亲封一岁不到的皇女江乘月为太女,朝野上下,欢庆一堂无不贺喜。

  聚贤殿晚宴之上,众人也是头一遭见到小皇子江昭久。其时众人才发觉皇子与太女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林海茗,但好在有江微尘的影子,无人有其他顾虑。

  江萧康极爱与自己的小侄儿玩耍,但他每每都不敢去招惹江微尘,自从生完孩子,古怪的江微尘更加喜怒无常,令人琢磨不透。

  他起身咕噜噜跑到林海音身边,拽着她的衣角央求:“海音,我想去和昭九玩。”

  自凤栖宫回来后,江萧康对林海音便忽转风向调转船头似的变了脸,偶尔做些小恶作剧,也只是与她嬉闹。林海音想到自己也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便不与他计较,二人关系反而缓和起来。

  “好吧。”放下筷子,林海音无奈起身,“宴前你不是刚与他耍过?”

  “我不管!”

  路过江萧芸的位子,不见其踪影。

  原来今夜,江萧芸照例“赴约”。即便她行动不便,渊都的贵公子们依然毅然决然地追求她,不禁令人感叹萧芸无人能及的魅力。

  每每拒绝他人,面对不同的人,她亦说辞不一,但总是委婉贴切,不至于让人颜面扫地。

  今夜照常,那公子闻她所言后,掩面而离,再无他音。

  “萧芸拒绝人的理由可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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