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池直直地看着他，许久没有回复。
没有得到回复，林宵讪讪地低头看手机，往后划着图片。
男艺人女艺人，眼熟的不眼熟的，他也没记住几个。
“什么样的人……你跟她不是很熟吗？”
没有料到江池会这样回答，林宵一顿，犹豫道：“就是因为很熟才会奇怪……”
即便他没有说明在为什么而感到奇怪，江池也已经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池扭头看他，“也没见宵哥提到家里人。”
林宵盯着手机。他不会和朋友提及他那对古板的父母，正如他的父母不会跟别人提及自家打耳洞、还喜欢男人的儿子。
但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了解你的情况，你也不了解我的情况，仅此而已。”
“你姐一直为家庭不和的事情感到痛苦。她只不过出道当个艺人而已，二十一世纪了！女性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还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吗？”
江池嗤笑一声：“觉得女性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很可耻？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这其实是林宵脑补的，毕竟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也是。”江池轻轻摇头，露出一个全然陌生的笑。
林宵忽然有些害怕。眼前的江池和他印象中的江池完全无法重合在一起。
怼他的江池，贫嘴的江池，被他冷脸对着也会贴上来聊天的江池都应该是温柔的江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嘴上在笑，眼中却闪着冷漠的光。
“她跟你说当然只会提及对她有利的事情，所有人都在迫害她，而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她应该从没提及过她亲爹被她活活气死的事吧？”
活活……气死？
林宵诧异地睁大眼睛，一时没了声，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无从反驳，呆呆地看着江池。
江池转开脸，淡淡道：“所以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林宵从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是别人家里内部的私事。但他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像打了鸡血似的，忍不住想要把事情弄清楚：“为什么会生气？是因为她成为艺人？吻戏？床戏之类的？……”
江池道：“你真的是很努力地在为她找借口了。”
“如果连这都不介意，还有什么原因？”林宵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刨根问底得过头了，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毕竟我跟她是好朋友，如果是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误会？”江池嗤笑一声，“好吧，既然你是她的好朋友，那你一定知道她跟高人集团副总的关系了。”
“高人集团副总？刘山军？出了名的色魔而已，他以前打压过你姐，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江池冷笑，“他原配在江岭撒泼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我说，”林宵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关键，“那个刘山军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们圈的人都知道他那点不检点的爱好。他老婆也不是个正常人，他看上一个他老婆闹一个，圈子里出名疯子而已，现在人都被关到精神病院去了。一个疯子的一面之词，你们就信了？”
江池从未想过整件事情都是刘山军老婆编造的可能，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但他很快又想起散落在家门口的照片，急切道：“不可能是假的，她有录音，有照片，甚至还有视频！……”
林宵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真的她干嘛不放到网上去？她要真想搞臭你姐网络不是最方便了吗？这种劲爆的八卦网民最喜欢了，她干嘛傻傻地还亲自跑到你家去撒泼啊？”
“她是顾及刘山军的身份地位……”
“别自欺欺人了！她都做出这种事情了还会顾及她老公吗？这些都是她的惯用伎俩而已！这种小手段只要跟你姐确认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吗？你们怎么会被骗好几……年……”
林宵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逐渐轻了下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却又找不出其他可能，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这么些年你们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江池小声辩解：“她当然会说这些都是假的。”
“她……”林宵简直无语了，“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是你姐啊！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人是会变的。”
林宵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所以你现在还觉得你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觉得她成功都是靠潜规则上位？看她赚了那么多钱你们却分文不收，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有骨气啊？！”
江池猛地转过身，刚想替自己辩白，林宵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完全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因为这么愚蠢的原因和亲人断绝关系！你能想象一个人独自在外漂泊却没有家人的支持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你们不接她的电话，不让她进门，甚至不许她参加你父亲的葬礼……岂有此理！”
林宵大口喘着气，怒视着江池。
江池死死地瞪着眼睛，眼眶泛红，胸廓剧烈起伏着。
那一切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读高中，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姐姐和一个大腹便便男人的亲热照片，邻里乡亲对着他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一直在摇头。
后来母亲一个人回来了，带着一口棺材，关上了家门。
四口之家忽然少了两个大活人。
无论真相如何，要是姐姐一开始就没有进什么娱乐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都是她导致的这一切。
已故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一切只是个误会就复活。
“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姐还在啊！”林宵冲他吼道，吼得他耳边一阵鸣响。
林宵觉得自己喊得太用力，有点缺氧，喘了几口换气，又忍不住想替江源源讨个公道：
“这对她太不公平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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