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住处
拿好了自己的东西，苏顾然跟着宋乔生去吃饭，一路左走右拐，等到宋乔生说“到了”，她一抬头才发现这饭店所在的方向与他们两家都不相同。
因为一天的工作已经很累，这两天选吃饭地点的时候一直遵循着就近原则，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有些奇怪地问：“这家店的东西特别好吃吗？”
“还不错，不过来这里还有别的原因。”
她好奇，“是什么？”
宋乔生想了想说：“等会儿再告诉你吧！”
这家店里以烤鸭为招牌菜，两个人，半只鸭子，再加两道家常菜，就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们两个人都很喜欢烤鸭，宋乔生是喜欢吃，苏顾然是喜欢卷，她最喜欢那种用薄饼包裹着那些食材卷在一齐时候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心里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递给身边的人吃下，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所以……你刚才说来这里还有别的原因是什么？”饭吃到一半，苏顾然忽然开口问道。
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宋乔生简要的对她说：“我约了人看房。”
这显然出乎了苏顾然的意料，她惊讶地重复道：“看房？”
宋乔生轻点了一下头证实她没有听错，他解释道：“既然回来了，我想做一些长远的打算，先从租一个自己的住处开始。”
他说的合情合理，只是苏顾然却隐约觉得又哪里别扭，她想了想问：“和你父母商量过了吗？”
宋乔生摇了摇头，“还没有，等定下来再和他们说吧。”
就是这里了，虽然宋乔生什么都没有说，但她敏感的感觉到提到自己父母的时候宋乔生的语气有着些许的异样，苏顾然很快明白，虽然宋乔生所说的“长远的打算”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但突然决心要搬出来并且并不打算提前知会自己的父母一声，这并非宋乔生一贯的行事风格，看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出现了些问题。
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和周围的环境让她变得很是敏感，她不禁多想了起来，看着宋乔生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宋乔生看着她有些担忧的表情不由轻笑了一声，伸手替她抹掉嘴角残余的一点酱汁，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并不打算告诉苏顾然他已经知道了十年前关于她母亲的情况，至少现在并不这么打算，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沉重的、不愉快的负担，他只希望等到哪一天，他们都足够强大，能够承受这些，或许到那个时候，所有的这些心结都会迎刃而解。
苏顾然也明白，现在算不上是一个好时机，虽然心里想问的很多，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十分贤惠的又卷了一个饼给他，“以后你自己出来住就没有家里那么好的伙食了，也不能天天出来吃，快珍惜吧！”
那只宋乔生颇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道：“我下厨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联系到他十年国外的求学经历，其实这倒也算不上让人有多意外，偏偏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让苏顾然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要打击他的冲动，她微斜眼看着他，用有些质疑的语气问道：“是吗？”
“等过几天我搬出来一定先给你做一顿‘大餐’尝尝！”
过几天？苏顾然再次惊讶道：“这么快？”
“恩，既然决定了，就不想再拖下去了。”
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这顿翻餐也已接近尾声，宋乔生结了账，带着苏顾然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住宅小区。
小区的门口，有一个斜背着包的男子看到宋乔生，迎面向他们走了过来，是房屋中介。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没想到他已经等在了这里，宋乔生客气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那男子笑了笑，“哪里，是我来早了，我们进去吧！”
他领着宋乔生和苏顾然进了一栋楼里，坐电梯到七层，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正对着的那间房门。
是一个一居室，中介简单地介绍道：“这套房子是七十平米左右的大小，朝南，客厅这边是落地窗，白天的采光会非常好。”
屋里是简单装修过的，有这几样简单的旧家具，苏顾然在房间里四处走走看看，忽然心动，指着客厅的墙一面比划一面对宋乔生道：“我觉得墙上可以贴一层壁纸，蓝白色的，白天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的时候就会像是照在了海面上，一定会很漂亮，也会心生安宁。”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宋乔生看得出，她一定是在构想着些什么，那种感觉很好，和她在一起，在这里，他喜欢她带着憧憬描绘出来的美好。
这只是他为了离家过渡所找的临时住所，以后，他们的以后，他希望能给她一个她向往的家。
她走到落地窗前，从这里望出去，夜晚的城市里，灯火通明、车马喧嚣，而她站在这里，看着玻璃的那边映出她的身影、看着下面忙碌的世界，心里却安定下来。
落地窗，这是她最喜欢的，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看到自己，也可以看到忙碌的世界。
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某种奇怪的情结，从小，时隔近二十年，到现在，这一点似乎一直没有变过。
小学的时候，老师让她们在作文中描述自己未来家的模样，她写着想要一扇很大的窗户，她还记得那次她的作文得了优加，因为在本就不长的作文里，她用了大量的笔墨来说这扇窗户，写到最后险些忘了这篇作文是要写自己的家，可是歪打正着，老师说她懂得抓住重点描述，不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只是泛泛一提，还让她把作文读给大家听来着。
这么多年，宋乔生一直记着这件事，因为她喜欢，所以他也念念不忘，中介问他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因为只是找个临时住处，他想来想去，其余的条件都可以商量，唯独一点：“要有一扇落地窗。”
苏顾然的身后，宋乔生一步步向她走来，从窗户上，外面黑色的夜幕中，她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
她听到他问：“觉得这里怎么样？”
苏顾然答的干脆利落：“窗户够大，环境不错，不要告诉我价钱，我就觉得可以。”
那边中介借机赶忙搭话道：“这房子您两个人现在住正好，这地段还有户型，价格是很实惠的了！”
中介显然对眼前的情景有了些误会，怕苏顾然尴尬，宋乔生先开口解释道：“是我在找房子自己住。”
那中介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一笑，“一个人住也是不错的，空间相对还能宽敞些。”
也不再多犹豫，宋乔生最终拍板：“就这样定下了吧。”
找房子的阶段完成，接下来就是布置和搬家，宋乔生正盘算着最近什么时候有空能去趟家具城，一旁的苏顾然难得主动要求：“我帮你布置吧！”
看在那扇落地窗的面子上，她不介意辛苦一点。
宋乔生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从你和钱倩倩家里的情况来看，你似乎……不太擅长这个啊！”
宋乔生努力把话说的委婉一点，但效果还是不够好。
苏顾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指她们屋子里的杂乱，解释道：“那个也不是我的错，只是当初钱倩倩逛商场的时候一时头热，用我们仅有的资金拿去买了一个带熏香功能的台灯，贵的吓人，本来想买个柜子什么的钱都没了，索性就凑活住了。”
钱倩倩喜欢熏香，说是每晚睡前安神，每次听她这么说，苏顾然都忍不住想冲她翻一个大白眼，就她们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的状态，根本不用什么熏香，睡眠质量已经很高了好吗？
虽然这么想，不过苏顾然并没有因此和钱倩倩生气，她明白这个熏香对钱倩倩的意义，其实并不在于什么安不安神，只是在她们的生活已经跌入谷底的时候，钱倩倩需要这样一个东西来提醒她，她曾经是钱家的千金、是落魄的贵族，她的人生不该仅止于此，那个碎花纱面、带着熏香功能的台灯，就是她怎么也不能丢下的“大小姐范儿”。
苏顾然接受她，接受这样一个钱倩倩，就像钱倩倩接受苏顾然，即使在自己已经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苏顾然也不去给小网店做那些她觉得就是在“忽悠人”的兼职，苏顾然的清高和固执钱倩倩领教过，即使落魄，却依旧要坚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原则，钱倩倩选择尊重她，然后自己守在电脑前努力去挣双份的工钱。
说起当初钱倩倩乱花钱的事，苏顾然明明是在抱怨，却说的异常平静，甚至有些轻松，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宋乔生知道这是她们之间的友谊所至，也不多做评价，他看着苏顾然，“那这一次你陪我搬家吧！”
其余的什么都不能多说，宋乔生的心里泛起一片涩意，他想到过这么多年苏顾然过的一定很辛苦，苏顾然说的越轻松，他的心里越是难受。
他岂止是想要让她陪他搬家？听着她对房间装修做设想的时候，他简直想让她也搬进来！可是不行，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除了等待，没有更好的办法。
苏顾然答应的爽快：“可以，但是我说的意见你不许反抗！”
宋乔生瞥了一眼她，玩笑道：“除非你想把我的窗户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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