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她才回答他。我不知道。
不知道却在寻找不朽。
不知道是不能确定路途之遥是否我可选择与坚持。或者那道路是否朝我敞开。她立刻回绝了他。这世上还有让我觉得幸福之事,但却不能再那样自如地达成。
他仰起脸,看着月光穿透她单薄的魂魄,落在脸上。他问她,在不朽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幸福。
她沉默半瞬,最终轻声以应。除去这世上虚伪的灵魂之时。
他几乎能肯定,她是因丧失生命而不肯割舍自己对世俗罪孽的审判权。终而在人世不住徘徊,心底对那些不知真相的人们充满怜惜与厌倦。
然而越是这样,他越对这个无处皈依的灵魂感到迷恋。
他同她有近似的过往。并且她从不以话语作为花哨的武器,勒住他的咽喉。她这样质地清晰的灵魂,因爱而爱,因憎恨而杀戮,因往生而追逐,令他觉得羡慕不已。比起这世上任何一桩附着肉身的虚妄与伪善,她是那样令他着迷。
她终将令他发狂。
他比她更想让她获得永生。让灵魂与躯体一同长存。但他从未来得及为自己短暂的生命作打算。在忙碌之中,他将她的白骨摆在身边,抚摸她皮肉之下最本质的存在。感受方寸之间凉薄的气息。直至有一天,他忽然明了,他可直接依附这骨植为她造一副身躯。他只需往这骨上蒙上一层永不磨灭的皮囊,除去骨的棱角,成为她不朽的肉身。
她问他,那皮肉从何处来。
这是秘密。他望着她,但内心作出最大胆的决定。从虚伪的灵魂身上而来。他这样回答了自己。
他打算从偏远处的过路人身上下手。在浓雾谷的深处,过去很长时间才能等到一个这样的路人。他笃定他们有着虚伪的灵魂,因为这样深的暗夜,他们竟要一个人在此摸索着前行。他捉一些皮肤完好的人,细致地剥去他们的躯壳。如同为偶人造衣,或者替偶人修形。用小刀沿着他的曲线做修葺,凿去隆厚的假象,剔除皮囊之上一切不完美的因素。只将光洁美好的一面留在他饱含灵魂的双手里。
他快活地为她付出。
杀人是幸福的。剥皮亦是。
他杀的是她厌倦之人,取得的是她喜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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