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霍尧番外 ...
霍尧第一次见顾芷, 是在他五岁那年的夏天, 他被妈妈送到了B市的姨姨家住。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很好，微风也和煦，他坐在花园里安静地看着漫画书, 突然听到一声语气不太友好的呼唤：“喂！”
霍尧朝四周看了看, 没有看到一个人，可刚刚那道声音却无比清晰，还在耳畔回荡着, 他心里顿时有点害怕。
他收起漫画书，正想回别墅里面，就看到隔壁人家的院墙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她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辫, 身上套着繁杂的公主裙, 缀着无数花朵和碎钻，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见他看过来，她歪着脑袋笑了笑，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霍尧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走开，也没有过去，只定定地看着她。
本能告诉他, 这个女孩子不太好相处, 她的眼睛虽然漂亮, 眼底盛满了星光，却是锋利冰冷的光——能够将人划伤的那种淬了冰的寒光。
顾芷见他不动，也没有再催, 就这么坐在院墙上，晃着纤细笔直的小腿，懒洋洋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她努了努嘴，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站起身，从旁边的梯子上爬了下去。
她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视野里，霍尧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胸口闷闷的，他再朝隔壁人家看了一眼，院墙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了。
他的手抓紧了手里的漫画书，刚想回别墅，就听到有人“哐哐哐”地敲着大铁门。
霍尧迟疑了好几秒，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地开门，手上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霍尧与她面对面，只隔了一道门槛站着，对视着，才发现她比自己高一点点。
顾芷收回手，自顾自地走进来，眼睛打量着他家的花园，虽然这个花园和她家的差不多，虽然她每天爬上院墙的时候都能看一遍这个花园的布局。
但是这个好看的男孩子却是她第一次见。
顾芷回过身，看他慢吞吞地合上门，又朝自己看过来。
她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他的皮肤似乎比她的还要软，肤色也比她白，五官生得比她的还要精致。
霍尧皱了皱眉头，“啪”的一声挥开了她的手。
他想，这个女孩子一点也不矜持，还有点坏，他们俩还不认识，她竟然就掐他。
顾芷手背红了一小块，她将手背递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椰子奶糖：“啧，你这个小破团子一点也不可爱，姐姐只想送你一颗糖而已。”
她白嫩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颗糖。
霍尧没有接，妈妈嘱咐过他，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顾芷这次没什么耐心了，眼前屁大点的破团子是真的不太可爱，让她不太喜欢。
她有些粗鲁地拽着他的手腕，想要打开他握成小拳头的手，将糖放上去。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团子劲很大，两人交锋的过程中，她不小心被他甩了出去，她只来得及用手撑着地，牙齿却磕在了他家的门槛上。
顾芷耳朵捕捉到很轻微的碎裂声，但是她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痛意。
霍尧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洋娃娃会这么脆弱，他没用多少力气，她就被他摔在了地上，他一时之间慌得不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声音委屈极了：“……我不是故意的。”
顾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后，朝他龇了龇牙，“喂，你别哭了，快看看，我的门牙还在吗？”
门牙如果磕掉了只能去医院种牙，她可不想去那里受罪，而且这件事情一旦被爸爸妈妈知道了，她肯定又要被他们说上一顿。
霍尧止住眼泪，认真地看着她的牙，乖巧地点头：“……在，就是有一颗下面少了一点点，对不……”
他没有说完，因为顾芷刚刚趁他不注意，终于如愿以偿，将她手中的糖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好了，我现在要回去照照镜子，姐姐明天再来找你玩。”
霍尧擦了擦眼泪，掌心紧紧地握着那颗椰子奶糖，闷声说：“好。”
……
遇见她的这一年，他五岁，她八岁。
回自己家之前，他偷偷拿走了她落在他这里的小狗红绳，也带走了她送给他的那颗，快要融化了的椰子奶糖。
*
霍尧回N市读了六年小学，在姨姨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说服了他的妈妈，同意他初中开始到B市就读。
他的成绩很好，顺利地考入了B大附中初中部。
而她却在B大附中高中部读高一。
附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并不在一个校区。
他需要转一趟地铁，坐三十分钟公交车，才能来到有她在的地方。
这一年，他十三岁，而她十六岁，她已经不太记得他了。
他再一次见到她的那天，他人生里第一次翘课，他坐车来了高中部校区。
本来只是想远远地看她一眼，未曾想，他刚到校门口，就看到原本应该在围墙里面上课的少女出现在了围墙上面。
这次她不需要借助梯子，两条校服裤包裹着的纤瘦长腿稍微蹬了两下，她就轻而易举地从围墙上翻了下来。
看到围墙下面的他，她只怔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她的脸上丝毫不见翻墙被人看到的心虚，也没有一点点与他重逢的惊喜和高兴之情。
霍尧压下心底巨大的失落之感，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芷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玩味的看着他。
男生眉眼清隽好看，他身上穿着附中初中部的校服，浅蓝色的外套和运动长裤，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衣扣整整齐齐地扣着，衣领很平整，周身气质干净淡然。
标准的好学生模样，她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顾芷垂眸，瞥了一眼他握在她手腕上的修长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唇：“学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霍尧没回答她的话，他的目光放在了她有些泛红的耳垂上，上面有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孔。
他知道，那应该是耳洞，用来挂各种漂亮的耳环用的。
霍尧想告诉她，她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他手指着她的耳朵，轻声问道：“疼么？”
顾芷发现眼前的小学弟眼神似乎充满了好奇，脸上像是写满了无知和向往，她像是发现了比翘课逃课、违反班规班纪更要好玩的事情，她的眼睛亮了亮。
现在的她依旧比他高一点，她微微俯下身子，没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抬起来，胡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朋友你真可爱。”
听到她喊他小朋友的一瞬间，霍尧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丢进了搅碎机，瞬间支离破碎，巨大的疼痛感涌向四肢百骸，血液也麻木了，停止流动。
他微眯眼眸，报复性地抬起手，重重地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
少女低声呼痛，她打了一下他的手，“我.日，小学弟，你一点也不可爱……”
顾芷没有说完，突然瞥见少年刚刚露出的洁白手腕上，那根熟悉的红色绳子，上面还串着一只小狗。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只狗上面还刻了一个字“芷”。
顾芷定睛去看，却没看到那个字，她想，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字已经被磨平了，看不出来了。
顿了顿，她的眼眸微微睁大，她推了他一把，自己也像是见鬼一般地往后跳了一大步，“霍尧？”
霍尧靠在墙上，听到她喊自己名字，抬起头来，轻笑了一声：“是我。”
将他认出来后，她给了他新的联系方式，却再也没联系过他。
没过几天，霍尧又偷偷地去了一次高中部，这次他没有靠近她，只站在远处，看着她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两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她今天依旧没穿校服，上面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配着一条齐膝短裙，搭配很奇怪，却还是很好看。
他极力克制自己想上前的冲动，漆黑沉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底的埋藏着的爱慕情绪浓烈而疯狂。
霍尧的视力很好，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看见她的耳垂肿了起来，似乎是发炎了。
他想到自己前几天为了报复她，在她耳朵上捏了一下。
那柔软温润的触感到现在还缠绵在他的指腹上，让他难以忘怀。
然而，看着她肿得厉害的耳垂，他想，会不会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力道太重了？
他真的很心疼，却不后悔。
他想让她明白，他不是小朋友。
她没有资格喊他小朋友。
霍尧垂着眼睫，指腹缓缓摩挲着手腕上那只小巧玲珑的小狗，他喃喃自语着。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喜欢她。”
*
如果霍尧愿意，他完全可以从初二跳级到高二，可是他没有，他也不敢，所以初一结束，他选择了读高一。
这一年他才十四岁。
高中部的女生们因为他春心都开始荡漾起来。
少年白衣黑裤，乌发白肤，高高瘦瘦，身形挺拔，刚从初中部升上来，就接任了学生会会长的位置，是众人心目中的男神。
再加上他跳了好几级，学习成绩优异，他在高中部很出名。
顾芷也出名，只不过反面教材的那种出名，仗着家里有钱，不好好学习，天天只知道翘课打架玩游戏的不良少女。对，她还被人撞见过抽烟喝酒。
但是同时她也很漂亮，追她的人加起来能从附中高中部排到初中部。
在所有人的眼里，霍尧和顾芷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对名人。
顾芷老是翘课让老师很头疼，高二的年级主任特地找到霍尧，让他这个学生会会长好好管管她。
最好以自身为榜样，将少女带回正道上来。
年级主任说，少女和他一样很聪明，只要稍微加以引导，成绩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差的没眼看。
霍尧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好。”
她再次翘课的时候，他也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跟在她身后。
然而像以前很多次跟着她一样，他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只静静地跟着，看她翘课都去干什么了。
现在离开学不到半个月，她一共翘了九次课，去了八次网吧，一次职高附近的小巷子。
也就是今天这次。
他看到她一个人走到一群混混前面，嚣张又肆意：“说吧，叫你姑奶奶出来干什么？”
混混们老大站在最中间，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烟，他轻轻弹了一下，烟灰落下。
少女皱了皱眉头，但是脸上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
手臂刻着老虎纹身的小弟率先开口了，“听说你就是附中的校花？”
顾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肚子笑得很夸张，眼底却全是冰冷的光，她的语气里全是嘲讽，“我都站你们面前了，你们眼睛是瞎了吗？自己不会看吗？”
小弟被她嘲讽，咬了咬牙，抬手就想甩一巴掌给她，“你找死？”
他的巴掌还没落到顾芷脸上，就被他们老大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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