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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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道:“皇上,那些太医虽然没用,可个个都是有家世根基的,你不信他们也罢了,怎么反倒信起那些乡下大夫来,你虽是皇上,可做事也不可太驳了太医院的面子。”说话中有了些不许之意。

陈伯宗又说了几遍,只道太后的眼睛无恙才是大事,太医院那边,只要多多赏赐便可。太后无奈,只得应了,娘儿俩又说了些闲话,这才散了。陈伯宗一离开太后的寝宫,就下令颁下招医榜文,数月间,倒是真有许多人前来,陈伯宗一一见了,问都不问,就说不是,一个也没有留下。户部不明所以,只好继续到处张贴,只有太医院暗中窃喜,纷纷额手相庆。

离建康不远的八台山下有一个小小的镇子,只有百来户人家,瞿茗在中殿听了任洙的一番话,心中有所感,不可自聊,于是便静悄悄地离开皇宫,就在此处闲居,闲是闲了,可就是依旧不快,整日低徊不已,看到京师来的快马路过,就要无缘无故地叹半天气。这一日,信步走在街上,就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张榜文前摇头晃脑地议论不休,她站在后面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当今圣上为治疗太后目疾,出榜招医,只需“家学渊源、精通音律、能言善道,曾在北江州一带救治病者无数,不论男女”之人,便即召入宫中,由当今天子亲选。几个老汉边看边谈,有一人道:“第一句还有些道理,可后几句又是什么?我听说太后被叛贼田离毒瞎了双眼,已有多年,难道唱几首曲子就能痊愈?果真如此,老汉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唱过《宁武关》什么的,不如也将就去碰碰运气,兴许便成了!”众人一齐笑话他痴心妄想,连老脸都不要了。

瞿茗却没有笑,她自是明白陈伯宗的用意,刹那间百端交集,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不觉间垂下泪来,又怕被人看见了笑话,一路小跑地回了家,关上房门,心绪便像潮水般翻来覆去地涌动不止。

咚咚咚,小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喊道:“请问瞿大夫在家吗?”

瞿茗收了眼泪,用水将眼睛四周擦了擦,推门走了出去,只见篱笆外站着几个人,站在头里的是一个身穿太监服饰之人,满面堆欢,说道:“皇上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这位姑娘,老奴的腿都快要跑折了,您就别再为难奴才,接了榜文吧!”说着,将那张榜文卷成一卷,递了过去。

瞿茗却不伸手去接,鼻子一酸,又要坠下泪来,说道:“什么榜文不榜文的,许是皇上跟你们说笑闹着玩儿的,又或是你们找错了人呢!”

那太监笑道:“姑娘可不能这么说,现今这位皇上,可是位顶仁慈、顶好的主子爷,哪里会跟咱们这些玩意儿闹着玩儿呢?再说,万岁亲口说了,只要有一位美貌大姑娘,见了榜文会流泪的,便悄悄地跟在她后面,那就是皇上千方百计要找的小主子了!皇上还说了,她要不肯来,万不可相逼,只要给她看这样东西。”说着,从别人手中接过一个包裹,拈着手指,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交到瞿茗手上。

原来那是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裳,褪了色,衣角处磨得露出了粗糙的毛边,还打着一块补丁,一针一线,针脚细密,瞿茗抚着这件衣裳,泪珠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将那件旧衣浸湿了一片。红日西没,鸟雀归宿,这些人一个在篱里,几个在篱外,默默无语,眼看着这一天又要过去了,而明天,明天又将是怎样的一天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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